針對國庫的虧空,戶部尚書謝三賓有兩種應對辦法。
一是開源,二是節流。
但...
能征的錢已經都征了,能省的錢也都省了。
可國庫虧空的問題還是沒有解決。
現在崇禎又向他要錢,謝三賓很是為難。
為了不被崇禎降罪,謝三賓解釋道:「陛下!去年福建和江西兩省鬧旱災,為了不讓百姓餓死,只能減免賦稅。再加上平遼大軍的開銷以及蒙古衛所改制的花費,戶部確實無法解決國庫今年的虧空。」
面對謝三賓的訴苦,崇禎先是安慰道:「在你的帶領下,戶部最近這幾年乾的不錯,深得朕心。」
謝三賓連忙道謝:「謝陛下誇獎!」
崇禎繼續說道:「所以啊,辦法肯定會有的,你好好想一想。」
這...
謝三賓有些無奈。
崇禎前後的話根本沒有關聯性。
前一句還在捧他,後一句就逼著他搞錢。
他有一萬句怨言也不敢說出來,只能在心中默默承受。
該怎麼搞錢呢?
謝三賓和崇禎一起陷入了沉思。
片刻後,謝三賓忽然想起一件事,他說道:「陛下,臣聽聞建奴在赫圖阿拉城內有不少金銀財寶,他們逃離的匆忙只運走了其中的一部分,剩下的都埋在城中各處。」
「如果能找到並挖出這些銀子,或許就能暫時解決國庫的虧空。」
崇禎皺了下眉:「謝尚書的意思是讓平遼大軍把這些錢交上來?」
「是。」
「不妥!」崇禎搖頭否定了這個辦法:「據降將博洛的口供和錦衣衛的消息,經過連年征戰,建奴所剩的銀子已經不多,且都被多爾袞在逃離時一併帶走了。城中剩餘的銀子不但屈指可數,而且早已被將士們瓜分完畢。」
「讓他們把裝進口袋的錢交出來...別說他們不同意,就是同意了朕也不能答應。」
謝三賓一臉為難的說道:「陛下...陛下有憐憫將士之心,臣替他們感激不盡。」
然後。
君臣二人又陷入到沉默之中。
許久之後,崇禎開口說道:「謝尚書還沒想到解決國庫虧空的辦法嗎?」
謝三賓哭喪著臉:「臣已經把能試的辦法全都試過了,實在是黔驢技窮了。」
「呵呵,」崇禎淡淡一笑,輕聲提醒道:「謝尚書莫不是忘了貨幣改制的事?」
貨幣改制?
不提這四個字還好,提起這四個字謝三賓的腦瓜子又開始嗡嗡作響。
他之所以能取代方岳貢成為大明朝的戶部尚書,主要是因為方岳貢在推行貨幣改制時進展緩慢。
尤其是江南數省。
那裡的士紳組成了攻守同盟,無論派誰去執行政策,都會遭到他們的陽奉陰違。
就算謝三賓親自去也無濟於事。
現在崇禎又提起了貨幣改制,難道是想用對付方岳貢的方法對付自己?
謝三賓感覺後背發涼。
他不怕被罷官。
畢竟能坐到他這個位置的人,都有一顆強大的內心。
雖然達不到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但也能做到風輕雲淡寵辱不驚。
可是謝三賓怕死。
為了逢迎崇禎,他得罪了不少官員。
其中還有不少東林黨人。
俗話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他在戶部尚書的位置上,那些人就不敢動他。
他一旦從戶部尚書的位置上下來,那些人就要報復他了。
到時候他會死的很慘。
為了活命,謝三賓必須牢牢坐在位子上滿足崇禎的要求。
在崇禎冰冷目光的注視下,謝三賓低聲下氣道:「陛下!貨幣改制...一直在進行,只是進展稍微有些緩慢。」
「進展稍微有些緩慢?」崇禎被氣笑了:「貨幣改制從我朝二十一年開始推行,現在是崇禎二十五年六月!四年時間過去了,政策還沒有完全落地實施,你管這叫稍微有些緩慢?」
「陛下息怒,臣知罪。」
「知罪要是有用,朕就不會殺人了。」
謝三賓更加害怕,連忙跪地求饒:「陛下恕罪,臣確實想盡辦法推行貨幣改制。但地方上的士紳豪強陽奉陰違,就是不把家裡的錢拿出來換奉大明圓寶。」
「臣連續推薦了數名重臣去江南解決,可都無濟於事。只能慢慢往後拖,於是...一直拖到了現在。」
崇禎繼續保持憤怒的語氣:「他們是如何解決的?」
謝三賓快速總結道:「先在官府內部達成意見上的統一,然後再由官府出面聯合當地有名的士紳,宗族洽談,爭取讓他們支持貨幣改制。」
「呵!」崇禎冷哼一聲:「太軟弱了,太無能了!」
謝三賓眼珠圍著眼眶轉了一圈,問道:「陛下的意思是用強硬手段?」
「不然呢?」崇禎反問:「既然軟的不吃,那就只能來硬的了。」
謝三賓頓時了明白崇禎的意思。
此前崇禎和他說過強制推行貨幣改制的事。
甚至還讓他提前放出「小道消息」,說朝廷為了推行貨幣改制,即將禁用普通白銀,全部使用大明圓寶。
但迫於當時的形勢,未能執行。
現在遼東已經平定,崇禎舊事重提顯然是覺得時機已經成熟。
「可是陛下,」謝三賓擔心起來:「強制推行貨幣改制會遇到很多阻力和麻煩,而最先反對的就是朝臣,他們當中的某些人會以各種理由阻止政策強制推行。」
「朝中大臣?」崇禎臉上笑容不減:「有朕在,他們誰敢阻止?誰阻止就讓誰回家種地去。」
「這...這恐怕...」
「有話直說,不要婆婆媽媽的。」
「這恐怕不行,」謝三賓低著頭用眼角餘光看向崇禎:「這種掠之於民的政策會率先遭到內閣的阻止,尤其是范閣老本人。如果無法說服他,總不能也讓范閣老回家種地吧?」
崇禎突然邁步向前,拍了拍謝三賓的肩膀:「朕說過,誰反對就讓誰回家種地去,內閣首輔也不例外。」
謝三賓猛的抬起頭看向崇禎。
他在這位年已四十的皇帝眼裡看到了堅決和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