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兵部尚書王家彥冷笑著說道:「范閣老覺得朝鮮有意歸順,就讓朝鮮人打建奴?」
「難道不行?」范景文反問。
「當然不行!」王家彥說道:「朝鮮為何主動歸順?完全是因為建奴日落西山,無力和大明對抗。朝鮮為了避免在平遼之後被大明清算,這才主動歸順。他們本就怕打仗,讓他們主動對付建奴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另外,」王家彥用恨鐵不成鋼的語氣接著說道:「憑你我對朝鮮人的了解,他們能打得過建奴?」
「這...」經過王家彥的提醒,范景文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
朝鮮人的戰鬥力可以用一個詞來形容:羸弱不堪。
以萬曆年的抗倭援朝戰爭為例。
日本人僅用了一個月就打的朝鮮三都失守,八道瓦解。
讓他們對付擅長野戰的八旗兵,屬實是為難他們了。
不過范景文並沒有妥協,而是繼續剛才的話題說道:「朝鮮人確實不是建奴的對手,但打不過和不打是兩碼事。只要朝鮮人對建奴保持敵意,那麼建奴短時間內就無法緩過這口氣。」
王家彥笑了笑:「我知道範閣老想用驅虎吞狼之計消耗建奴的實力,但朝鮮人真的不行,他們不是虎,最多只能算獵犬。所以...出兵朝鮮才是上上策。」
范景文無奈搖頭:「老夫當然知道出兵朝鮮才是上上策!可問題是...國庫虧空呀。入朝作戰所需的軍餉和糧餉少說也要有百萬之巨,國庫沒錢,如何入朝作戰?」
「哎!」王家彥嘆息一聲:「斬草不除根,必留禍患!」
范景文跟著嘆息一聲:「那也沒辦法,只能等等再說。」
看著兩人一唱一和的樣子,崇禎笑了:「兩位不必多慮,戶部會有辦法的。」
范景文和王家彥再次對視一眼,對戶部尚書謝三賓更加擔心起來。
擔心他搞不到足夠的錢會被崇禎革職問罪。
崇禎看了看窗外,問道:「兩位還有其他事嗎?沒有的話就暫且退下吧。」
范景文回答:「臣還有一事。」
「范閣老請問。」
「如果戶部也沒有辦法,請問陛下有何打算?」
崇禎假裝想了一會,開口說道:「等!等朝廷籌集到足夠的錢以後再出兵朝鮮。」
范景文深施一禮,與王家彥一起轉身離開。
他們離開乾清宮沒走幾步就遇到了戶部尚書謝三賓。
三人對視了一會,范景文率先說道:「謝尚書這是?」
「陛下有旨,召我入宮有要事相商。」
范景文忽然咧嘴笑了。
這個舉動不但讓謝三賓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就連王家彥也是一臉茫然。
「范閣老為何發笑?」謝三賓和王家彥同時問。
范景文收起笑容:「沒事,只是想起了一件陳年舊事。」
謝三賓試探性的問「既然閣老沒事,那我就去見陛下了?」
「稍等,」范景文說話時邁步走向謝三賓。
在距離謝三賓不足半步時,范景文停了下來。
就在謝三賓以為范景文要對他說悄悄話時,范景文突然身子一歪倚在了謝三賓的身上。
王家彥一驚,連忙伸手去扶並問道:「閣老你怎麼了?」
「我沒事。」范景文說話的語氣一點也不像生病的樣子。
「沒事?」謝三賓臉色驟變:「沒事還往我身上靠,訛人是不?是不是訛人?」
聽到訛人二字,王家彥迅速收回雙手,臉上寫滿了震驚。
他已經被驚得無話可說了。
堂堂內閣首輔竟然要訛人,他不敢說話,只好躲在旁邊靜靜的看熱鬧。
「謝三賓,」范景文保持著姿勢問道:「你能把老夫扶起來嗎?」
謝三賓雖然有點慌,但畢竟是大明朝的戶部尚書。
他迅速整理思路問道:「你到底要幹什麼?」
范景文繼續問:「老夫就問你能不能把我扶起來。」
謝三賓向左右看了看,發現附近有幾個侍衛和打掃院子的太監。
有這些人為證,他就沒什麼好顧慮的了。
想到這,謝三賓抓著范景文的肩膀將他的身體扶正並說道:「既然范閣老想讓我扶,那我扶便是。」
「呵呵!」范景文笑著拍了拍謝三賓的肩膀,轉身離開。
「這就走了?」謝三賓更加疑惑。
他轉頭看向王家彥,試圖從對方的臉上找到答案。
王家彥什麼也不知道,見范景文已經走遠,連忙跟了上去。
謝三賓頂著一腦袋的問號走進乾清宮,向崇禎施禮:「臣參見陛下。」
「謝尚書請起!」崇禎走下台階,與謝三賓來到同一高度。
謝三賓雙手抱拳:「不知陛下召臣前來所為何事?」
崇禎淡淡說道:「還能有什麼事?當然是錢的事了。」
不提錢還好,提到錢字謝三賓腦瓜子嗡嗡直響。
能搞錢的辦法他都試過了。
崇禎不讓掠之於民,他只能掠之於商。
可商人也不是軟柿子。
他們背後都有龐大的家族,這些家族在朝的關係錯綜複雜。
以巡鹽為例。
朝廷遇到了難處,各地鹽商會配合巡鹽御史給朝廷籌錢,解一時之急。
民間有一句古話,救急不救窮。
放到這些朝廷身上也一樣。
一次兩次還行,籌錢的次數多了商人就不配合了。
他們會動用關係,把巡鹽籌錢這條路堵死。
巡鹽的錢是補貼國庫虧空的重要來源。
巡鹽這條路堵死後,掠之於商的辦法也就行不通了。
為了籌錢,謝三賓只能打官員的主意。
追查貪官污吏確實能搞到一些錢,但是會讓很多人以為他在打擊異己。
尤其是那些嘴裡喊著仁義道德,暗地裡卻使勁撈錢的東林黨。
謝三賓也是東林黨。
東林黨為了讓謝三賓坐穩戶部尚書的位子已經往外掏了不少錢。
現在謝三賓卻轉過頭對自己人下手。
這讓東林黨內部極為不滿。
為了警告謝三賓,東林黨派人對謝三賓進行彈劾警告。
同時在接連被彈劾十幾次後,謝三賓迫於壓力只能收手。
現在的局面是...
百姓,商人和官員的主意都不能打。
那他還能打誰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