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謙益的臉皮微微一顫,仿佛被秋風吹過的湖面,泛起了一絲絲漣漪。
他低下頭,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和無奈,說道:
「陛下,臣對此事一無所知。」
朱由檢聞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仿佛早已看穿了他的偽裝。
他緩緩走上前,目光如刀,直刺錢謙利的內心,用只能兩人聽到的聲音,低聲道,
「宦墨瀚是你的得意門生,而張克府中昨夜有錢府管家拜訪,至於南城兵馬司指揮使與你兄長有舊。
錢大人,你真敢說自己對此一無所知嗎?」
錢謙益的心猛地一沉,他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上心頭。
他連連後退數步,臉色蒼白如紙,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和驚恐。
「陛下,臣真的不知情啊!」
朱由檢坐在龍椅上上,目光深邃而冷漠。
他淡淡地瞥了錢謙益一眼,仿佛在看一個微不足道的螻蟻。
「不知情者無罪。」
他的聲音雖然平靜,但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錢謙益聽了,心中雖然鬆了口氣,但卻也明白,自己的政治生涯恐怕已經走到了盡頭。
朱由檢並不是不想殺掉錢謙益,他深知政治鬥爭的殘酷和無情。
在之前的剿滅閹黨行動中,已經有不少官員被處死,如果再大開殺戒,恐怕會引起朝野上下的不滿和恐慌。
而且,他還需要通過開恩科來選拔新的官員,以填補空缺。
因此,他只能暫時放過錢謙益,但心中的警惕和防備卻從未減少過。
這場政治風波雖然暫時平息了下來,但暗流涌動,誰也無法預料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而且,一旦對錢謙益動手,朝中半數官員定會群起而攻之,奏摺如雪片般紛至沓來,堆積如山,朱諫必將為此頭疼不已。
屆時,朝廷將陷入混亂,官員們無心政事,皇朝這架精密的機器也將停滯不前。
在內憂外患的夾擊下,大明王朝岌岌可危,危在旦夕!
錢謙益頓時感到一陣輕鬆,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他拱手向朱由檢致謝道:
「陛下英明,臣感激不盡。」
朱由檢瞥了一眼身旁的兩名錦衣衛,冷冷地吩咐道:
「將瞿玉成拿下,立即處斬!」
錢謙益心頭一顫,皇帝這是要殺雞儆猴啊!
那些之前曾彈劾崔呈秀的文官們見狀,紛紛面露驚恐之色。他們深知,今日瞿玉成的下場,或許就是他們日後的命運。
在皇權的威壓之下,他們不得不低頭屈服,任由皇帝擺布。
而朱由檢則藉此機會,向朝中官員們展示了他的鐵腕手段。
他絕不會容忍任何人對他的權威構成威脅,哪怕是曾經的寵臣也不例外。
在他的統治下,大明王朝將重回正軌,重現昔日的輝煌。
朱由檢的目光越過崔呈秀,落在他身後的一位大臣身上,他的聲音帶著幾分沉穩與深邃,緩緩問道:
「田愛卿,對於此事,你又有何看法?」
田吉,這位位列閹黨五虎之一的權臣,此時正身居太常卿高位,聞言立即走上前來,神情恭敬地回答道:
「陛下,臣亦認同周大人之觀點,還請陛下聖裁,以定乾坤!」
崔呈秀聽到田吉的表態,心中終於鬆了一口氣。有這位同黨的力保,他今日或許能夠逃過一劫。
想到此處,他不禁眼中含淚,聲音帶著一絲哭腔,高喊道:
「陛下,臣崔呈秀願以死明志,以證清白!」
說罷,他轉身便要向殿內的柱子衝去,似乎要以死來證明自己的忠誠。兩旁的侍衛見狀,連忙上前攔住了他,防止他做出過激之舉。
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崔呈秀那副決絕的姿態,似乎真的準備以死明志,撞柱而亡。
然而,在這看似悲壯的一幕背後,卻隱藏著朱諫的深謀遠慮。
這一切都是朱諫精心策劃的。他想要提拔重用魏忠賢,但直接行動顯然不妥,需要找一個合適的由頭,或者說一個台階下。
而崔呈秀,身為魏忠賢的乾兒子,閹黨五虎之首,更是身居兵部尚書的高位,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
朱由檢端坐在龍椅上之上,面色威嚴,目光如炬。他緩緩開口,聲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來人,帶魏忠賢上殿。」
隨著他的一聲令下,殿外的侍衛們立刻行動起來。不一會兒,魏忠賢便被帶到了大殿之上。
他低垂著頭,不敢正視朱由檢,心中卻是忐忑不安。
而此刻的崔呈秀,也站在一旁,心中五味雜陳。
他知道自己被利用了,但此刻也只能硬著頭皮,按照朱諫的計劃行事。
一時間,大殿之上氣氛緊張而凝重。眾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朱由檢和魏忠賢身上,等待著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事情。
不消多時,一名老者步履蹣跚地踏入朝堂,他的頭髮蓬鬆雜亂,如同被狂風吹拂過的荒草,手中還鎖著沉重的鐐銬,每走一步都顯得頗為艱難。
然而,他的臉上卻掛著輕鬆而愉悅的笑容,仿佛絲毫不受這困厄之境的影響。
此人正是曾權傾一時的明朝大太監——魏忠賢!
魏忠賢昂首闊步地走進朝堂,目光如炬地掃視著周圍的群臣。
那些文臣們紛紛低下頭,避開他那犀利的目光,仿佛生怕被他看穿內心的秘密。
原因無他,這些文臣們曾都是閹黨的成員,與魏忠賢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隨著魏忠賢的失勢,他們便如同樹倒猢猻散,紛紛轉投到東林黨的門下,以求自保。
此刻,面對這位曾經的權臣,他們心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既有對過去的恐懼和愧疚,也有對未來的不安和迷茫。
魏忠賢卻似乎並不在意這些,他依然保持著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仿佛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沉聲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種無法言說的滄桑與感慨,仿佛歲月在他的聲音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罪臣魏忠賢,叩見陛下。」
朱由檢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他淡淡地問道:
「魏忠賢,你自稱有冤?」
魏忠賢低下頭,沉默片刻,然後緩緩道:
「臣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有絲毫反駁。然而,臣心中仍有幾句肺腑之言,若不吐露,只怕死後也難瞑目。」
朱由檢微微頷首,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魏忠賢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堅定之色,緩緩道:
「遼東軍餉之虧空,實乃人為之禍,非天災所能比擬。陝西民眾之暴動,亦非單純的天災所致,其中必有更深層次的原因。
如今,那些受苦的百姓如同潮水般湧入京師,鬧得滿城風雨,人心惶惶。陛下,此等局面,實乃我大明之危機四伏啊!」
他的話語中充滿了憂慮和沉痛,仿佛將整個大明的命運都壓在了自己的肩頭。
朱由檢靜靜地聽著,眉頭緊鎖,心中也湧起了一股難以言說的情緒。
魏忠賢心知肚明,那十大罪狀,樁樁件件皆非虛言,辯解亦是無用。
既已背負此等惡名,又何須多費唇舌?然而,皇帝為何會不顧千里之遙,親自前來搭救自己?
這其中必有蹊蹺。皇帝之所以如此看重自己,無非是因為這大明朝的朝堂之上,他的權力正逐漸被各方勢力所侵蝕。
在這風起雲湧之際,皇帝需要有人為他穩固江山,需要有人為他掃除障礙。而魏忠賢,便是這最合適的人選。
想明白了這一點,魏忠賢心中便有了計較。他不需要去解釋那些罪名,也不需要去爭辯自己的清白。
他只需告訴皇帝,只要他在,這大明朝的江山便能穩固如初,只要他在,那些敢於挑戰皇權的人,便休想得逞。
於是,他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聲音中充滿了堅定與自信:「陛下,臣自知罪孽深重,無需多言。
但請陛下相信,臣所做的一切,皆是為了大明朝的江山社稷。只要臣在,必保大明朝安寧無虞。」
韓爌與錢謙益此刻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慌亂,
他們敏銳地察覺到,魏忠賢與皇帝之間似乎達成了某種默契,意圖在朝堂之上對他們來個措手不及。
這種不安的感覺如同冰冷的寒風,無情地吹過他們的心頭。
朱由檢的眼神里隱藏著深邃的思緒,
他親眼目睹了京城外那些飽受苦難的災民,然而此刻,他卻不得不假裝一無所知,以掩蓋內心的波瀾。
他緩緩地轉向龐千里,語氣中透露出一絲威嚴:「龐千里,朕要問你,關於此事,你可曾知曉?」
龐千里,身為南城兵馬司指揮,不僅肩負著守衛皇門的重任,還要負責巡視城池,監軍等諸多職責。
他此刻站在朝堂之上,感受到皇帝那銳利的目光,心中不禁一緊。
他定了定神,恭敬地回答道:「啟稟皇上,微臣確實有所耳聞,但具體情況還需進一步查證。」
朱由檢微微點頭,心中卻已有了計較。
這場朝堂上的較量才剛剛開始,而他要做的,就是在這場較量中保持清醒的頭腦,穩穩地掌控住局勢。
湯濤身為南城兵馬司,不可能不知道陝西災民來到京城了,但是他依舊不上報,還讓錢謙益帶兵驅趕災民。
所以不難推測,這湯濤也是東林黨的。
龐千里性格直爽,從不拖泥帶水。
宦墨瀚的鮮血淋漓的屍身就橫陳在那裡,而他自身又背負著派遣張克行刺的嫌疑。
他感到頭上的罪名如同沉重的屎盆子,一個接一個地累加,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皇帝此時發問,必定是手中已握有確鑿的證據。龐千里心知肚明,此時若是硬抗,無疑是自掘墳墓。
他權衡利弊,被殺與夷三族之間,他自然能夠分得清孰輕孰重。
於是,他深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氣,心中似乎下定了決心,鼓足了勇氣,準備面對眼前的一切。
他挺直了脊背,抬起頭,聲音帶著從未有過的堅定和果決,清晰地迴蕩在空曠的大殿之上:
「陛下,臣知罪。」
此言一出,整個大殿仿佛陷入了短暫的寂靜。
朱由檢的目光緩緩移向站在一側的戶部尚書崔呈秀,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難以言說的深沉與堅定。
「崔愛卿,」朱由檢開口,語氣中帶著幾分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朕命你兼任吏部侍郎一職,負責徹查此事,務必查清真相,將涉事的官吏一一法辦,給朕一個交代。」
崔呈秀聞言,心中頓時湧起一股難以抑制的欣喜之情。
他深知,這是皇帝對他的信任與重用,是他多年來勤勤懇懇、盡心竭力地輔佐皇帝所得到的回報。
他急忙跪下,雙手高舉過頭,恭恭敬敬地接下了皇帝的旨意:
「微臣領旨,定不負陛下所託,定當竭盡全力查明真相,還朝廷一個清白!」
朱由檢微微頷首,表示滿意。他的目光再次緩緩掃過殿內眾人,似乎在尋找著下一個要發言的人。
大殿內的氣氛再次變得緊張起來,每個人都屏息凝神,等待著皇帝的下一步指示。
「還有何人有奏?」朱由檢終於開口,聲音中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他的話語像是一塊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瞬間激起了一圈圈漣漪。
眾人紛紛相視一眼,心中暗自盤算著該如何回應。
韓爌挺身而出,聲若洪鐘,迴蕩在朝堂之上,
「陛下,貢生所呈之十大罪狀,皆鐵證如山,魏忠賢實乃禍國之徒,懇請陛下下令,賜其死罪!」
錢謙益緊隨其後,附和道,
「微臣附議,魏忠賢萬死難辭其咎。」
崇禎帝朱由檢微微頷首,目光如炬,直視韓爌,
「韓愛卿,朕知你心繫國家,可有良策懲處此等奸佞?」
韓爌正色道,
「陛下,微臣以為,對於禍國殃民之徒,必須嚴懲不貸,方能震懾宵小,以儆效尤。」
朱由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聲音冰冷而堅定,
「那麼,夷其三族,以絕後患,如何?」
韓爌聞言,連忙躬身施禮,
「陛下英明,此舉定能令天下百姓拍手稱快。」
身後的文官隊伍齊聲附和,齊聲洪亮如鍾,
「陛下英明,萬歲萬歲萬萬歲!」
朝堂之上,群臣齊聲高呼,唯獨錢謙益一人沉默不語,他的臉色微微一變,眼皮不自主地跳動了幾下,似乎在暗自思量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
朱由檢眼見著殿內氣氛逐漸緊張,仿佛一根緊繃的弦,隨時可能斷裂。
他深知,只要今日不將那些閹黨處以極刑,便如同與他們結下了不解之仇。於是,他微微側目,看向了身旁的王承恩。
王承恩是個機靈人,一見皇上的眼神,便立刻心領神會。他不動聲色地揮了揮手,示意一名小太監從後門悄悄離去。
就在這時,一名白髮蒼蒼、身著綠袍的官員顫顫巍巍地站了出來。
他臉色蒼白,聲音卻異常堅定:「陛下,若今日不處死魏忠賢,老臣寧願以死相諫!」
此言一出,滿殿譁然。韓爌等一眾文臣紛紛上前勸阻,他們圍著那位白髮官員,苦苦哀求:「柳大人不可啊!萬萬不可啊!」
韓爌一邊勸著柳大人,一邊不時地偷偷觀察朱由檢的反應。
只見朱由檢坐在龍椅上之上,臉色平靜如水,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靜靜地注視著殿內的一切,不言不語,卻自有一種威嚴之氣瀰漫開來。
整個大殿內,氣氛愈發凝重。每個人都屏息凝神,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而朱由檢則依舊保持著那份從容與淡定,仿佛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