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浮屠鎮滅

  轟!

  天龍一擊,直接將山石崩裂,武相中的身影好似被奔馬迎頭撞上,化作個黑影倒飛而出。

  坤皇叔連武相都未動用,只一招,便將十郡武運加持的傻仆擊退!

  天龍與巍峨高山沖盪而起的颶風,又將周遭眾人盡數掃開。

  一時人仰馬翻,驚呼不絕。

  「護住淵王!」

  莫敢當高喝一聲,催起槐鼎真氣,躍身拔拳,義無反顧朝著坤皇叔襲去。

  兩個越女弟子亦是擎劍劈開驚風,直刺而來。

  坤皇叔單手捏著酒杯,看也不看他們,只輕輕道一句:「退下。」

  嗡——

  夜色下忽有一座七層琉璃寶塔顯出虛影,籠罩幾十丈方圓,朝著下方直直落下。

  浮屠鎮滅!

  寶塔威勢無匹,還未及地,已有風潮從天而降。

  啪!

  啪!

  如有萬斤重擔加身,兩個越女弟子當先承受不住,身子一晃,便被拍在地上。

  啪!

  莫敢當也不過多堅持片刻,亦是相同遭遇。

  其餘淵王部下更是無法倖免,一個不差,盡數被浮屠鎮壓。

  也是坤皇叔留手,沒有真動殺機,寶塔虛影沉浮未落,只鎮不滅,讓一干人只是伏在地上不得掙扎,卻並未受多大傷勢。

  在場眾人,只有淵王,以及朱女與扶著她的啞奴,被坤皇叔放過。

  「咿呀咿呀!」

  啞奴焦急喚道。

  「啞姐姐,我還未死!」

  林間一聲高喝,便見巍峨高山虛影又現。

  傻仆氣勢不減半分,闊步飛奔而來,攔路樹木直接撞斷,一步一個腳印,震得地動山搖,巍峨高山虛影也愈發凝實,仿佛真正一座山峰。

  「坤皇叔,此處不是燕京城,你不得武相,壓不住我的火候!」

  他大步奔來,臉上已不見那份痴憨,面容堅毅,雙目如刀,任誰此刻見著,都只以為是個浸淫武學多年的大宗師!

  「是嗎?」

  坤皇叔隨口反問一句,伸手在身前案上輕輕一拍。

  浮屠直接落下,雖是虛影,威勢卻比宛若實質的巍峨高山更霸道絕倫。

  轟!

  山崩地裂,驚塵四起。

  這一次,是真的鎮滅。

  「我久不在人前走動,倒是讓外人小瞧了。」

  坤皇叔給自己倒一杯酒,自言自語道:「我的武相是以國運煉成,但即便沒有國運,不得武相,我也是鎮壓天下武門的,朱家武學第一人。」

  待風塵盪開,已不見那巍峨高山,地上只有一個陷坑,傻仆身影一動不動,生死不知。

  「再打磨些時日,也能堪大用。」

  坤皇叔瞥一眼陷坑中的傻仆,又掃視一圈被壓在地上的眾多淵王部下,道:「我今日留下你們性命,日後輔助朱女時,也要如侍奉朱蒼隸一般竭忠盡智,記住了嗎?」

  「咿呀咿呀!」

  啞奴叫的憤恨。

  只是傻仆已經昏厥過去,也無人翻譯她的啞語。

  「朱堇坤!」

  忽有一聲怒喝。

  是張錦。

  他周身有一縷文宮浩然之氣繚繞,隨淡薄如紗,卻意外地堅如磐石。

  連莫敢當這九轉宗師都被拍在地上,張錦一個小小書生,卻只是四肢著地,尚能撐起身子,不屈仰頭,叫道:「你身為大明護國武宗,怎敢出手襲殺宗室親王!」

  坤皇叔仍是不理會這儒門學子,只將捏著酒杯的手一轉。

  張錦身上的重壓立時一沉。

  啪!

  浩然之氣崩散,張錦重重砸在地上,英俊臉蛋直接埋進土裡去,不知幾多憋屈。

  坤皇叔這才看向淵王,淡淡道:「興文的口諭,已經除去你的親王爵位。」

  淵王不應話,只臉色陰沉,幾乎滴出水來。

  「他的皇位,雖然是從你手上漏出去的。但你怎不想想,你幾個兄弟,為何偏偏是他繼承大統?」

  坤皇叔盯著淵王道:「興文不是蠢人,他知道只要你不死,他便坐不穩皇位。他拼著被國運所傷去修人國全書,是為了對付你,他躲在宮中兩年,要天下人都以為他已經重傷難治,也是為了對付你。

  「姬武遺珍何等珍貴?被他放在典器司的庫房不聞不問,仍由奉部之人貪瀆,就是不想被人知道,他已經從中取走鎮壓傷勢的靈丹。

  「他等了這麼多年,終於等到你放鬆警惕,敢涉險入京。

  「朱蒼隸,我看著你長大,無論文治武功,還是心性智略,你皆是第一等的人傑,遠超同儕……如今竟這般不謹慎,不把一朝皇帝放在眼裡,貿貿然就敢進京。」

  坤皇叔說著吞一杯酒,搖頭嘆道:「我知道這也不怪你,若我是你的遭遇,因那個荒唐理由被奪走皇位,沉淪這幾多年,怕是早已失心瘋去。」

  淵王聽得臉色愈發難看,卻不發一言。

  「這一局,確實是你輸給他。這皇位,該是他來坐。」

  坤皇叔放下酒杯,伸出一根指頭指著淵王,指尖漸漸有真氣繚繞。

  他的修為能鎮滅武相,要殺淵王,確實只用一指。

  「皇叔。」

  淵王終於開口,死死盯著坤皇叔,一字一字道:「我知道興文不是蠢人,所以即便得知他重傷難治,我也遲遲隱忍不發,只讓部下起事造勢。

  「我也知道此番入京兇險,雖是召令,但我大可以平叛為由,與吳越國陳兵對峙,坐鎮前線,不必回京。

  「但這麼多年,我已經在淵郡待夠了,我要回燕京,拿回本該是我的東西!」

  坤皇叔搖搖頭,回道:「可是你料差了。若我出手,除非張玄機與玉蟬子在此,否則無人能保你周全。而以他二人的身份地位,最多給你一個不插手干涉的保證,絕不會提前臣服於你。」

  「確實是棋差一招,沒料到皇叔修為又有精進。」

  淵王苦笑一聲,沉默片刻,又道:「但同樣有一件事,也是我始料未及。」

  坤皇叔聽得眉頭微皺:「什麼事?」

  淵王收斂神色,竟淡淡一笑,先倒一杯酒,才道:「竟有人只以一招法術,便傷了我寄以厚望的越女劍派掌門,趙劍梟。」

  「趙劍梟?」

  坤皇叔此時才注意到,淵王部下中,並不見這位十年前就已半步武相的大宗師。

  若無國運加身,坤皇叔自己也才這個境界。

  方才傻仆以十郡武運凝聚武相,其實也不過就是這個水準,與真正武相尚有差距。

  若趙劍梟在此,與巍峨高山同時出手,還真能給坤皇叔帶來幾分麻煩。

  她去哪了?

  便見淵王飲下一杯酒,扭頭望向夜色,放聲道:「我皇叔乃是護國武宗,天下武門有數的大宗師,許前輩不是要試練法術?

  「不妨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