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天師相

  「姬武所傳的三《墳》五《典》,其中有一墳一典被取了前幾冊放入崇武堂,正是這《天地交移大令墳》與《龍象浮屠典》。

  「至於《鐵牢金律功》與《六軍禁衛煉身秘法》,雖然也都各有來歷,卻是著重錘鍊肉身的武學,未必適合你一個女子修煉。」

  方休手上把弄幾枚記載武學修行口訣的玉符,跟朱女介紹道。

  朱女聽得眉頭一皺,當即道:「我為何不能修行錘鍊肉身的武學?」

  小美人,這種事情也要慪氣的嗎?

  方休搖頭一笑,便道:「三《墳》五《典》乃是武門至高絕學,天下無出其右。若不是崇武堂中只有殘篇,憑這《鐵牢金律功》與《六軍禁衛煉身秘法》,可沒資格與之擺在一塊。而你是皇室宗親,要獲得全本不難。」

  聽他這般一說,朱女才點點頭道:「那這一墳一典,我該如何取捨?」

  「《天地移交大令墳》我也不甚清楚,這《龍象浮屠典》我倒是聽佛門之人提起過,是當年崑崙坐論之時,姬武從荒佛處借來天龍、玉象、浮屠三樣佛門法相,從中推演出來。」

  方休隨口解釋一句,又笑道:「你也不必急於抉擇,大可先試著修煉,待成就宗師之後,再定不遲。」

  他說著將四枚玉符遠遠拋給朱女,又取出一粒得自大羅派的百參千術丹丟過去。

  這玉符,方休只用神識一掃,便可盡覽其中經義,朱女卻無這個本事。

  方休讓她吞下百參千術丹,再催動靈鎖真氣,化作一縷氣息探入她丹田之中,引導著藥勁流轉周身經脈竅穴。

  再仔細教導她玉符中記載的運氣口訣。

  不消半天時間,朱女便生出氣感。

  當初寧采臣只在焚天峰聽幾句《煮海經》的經文,尚無修行口訣,便可生出氣感。

  同是玉胎的朱女,這會兒有丹藥輔佐,又有明為真人實則金丹的方休親自調教,自然能有這個進境。

  氣息一成,朱女便可感悟玉符經文,日後即便方休不在,也能自己修行。

  ——就是非要慪氣去練《鐵牢金律功》與《六軍禁衛煉身秘法》,也隨她喜歡。

  待朱女來回試驗幾番,熟悉在心後,日頭已經轉到傍晚。

  淵王再次登門。

  這一次隨淵王一同前來的,是……

  一個鬢角飛白的中年女修。

  她羽服玉冠,氣質飄逸,依稀能見年少時的風華絕眾。

  如今看面容雖不似年輕女子嬌嫩,但自有一分風韻猶存,看身段雖被雍容道袍遮蓋,卻隱現一副婀娜不減。

  一言蔽之,便是被歲月催熟的美色,更顯不同風味。

  方休看得心中咯噔一下,當即拱手行禮:「天師!」

  他即便從未見過張幼魚的天師相,這會兒也是一猜便知。

  昨日跟淵王前來的是國師玉蟬子。

  那今日這女道士,除開天師張玄機,還能有誰?

  「你就是方休?」

  天師點點頭,和藹笑道:「我聽說過你的名字,我閉關這些年,你對我燕山有恩。」

  「天師過譽了,折煞方休。」

  方休一臉的誠惶誠恐。

  他是天魔無相,演戲的行家。

  張玄機金丹無漏,也不差半分。

  兩人客套一番,任誰來看見,都只會以為他們是第一次見面。

  實則張玄機心中暗笑:「往常我來吃麵,任你捉弄取笑,今日你給我乖乖行禮!」

  而方休心中咯噔的是:「這個小魚兒,本相竟這麼……」

  他想吞口唾沫的,忍住了。

  倒是天師一直對外宣稱閉關,這兩年多來,連座下親傳弟子寧采臣都不曾見過一面,終於肯出關了?

  要知道,之前寧王謀逆之事後,太子借燕山大羅連出三位真傳的由頭,親自登大羅殿上香祈福,都未得見天師。

  今日她卻現身來見淵王。

  看來這天下,終究是要姓……還是朱。

  「朱女見過天師。」

  朱女遙遙恭敬行禮。

  「小殿下不必多禮。」

  張玄機伸手虛扶,笑道:「淵王有個好女兒,若不是朱家皇室之人,我真要討來做弟子。」

  以金丹境界眼力,自然一眼便能看出玄景玉胎的天賦之高。

  方休在旁邊聽得嗤之以鼻:「門前的元景玉胎你不理,外面的玄景玉胎你聞著香……」

  「天師若喜歡,本王讓小女拜入燕山大羅作記名弟子,常伴天師左右。」

  淵王隨口笑道。

  原本便面無表情的朱女,聞言更是冷若寒霜。

  女兒的作用,便是如此?

  「淵王說笑,只怕四院又要為難。」

  張玄機搖搖頭,又客氣幾句,便告辭離去。

  同樣一句都未多說。

  但語氣里已經隱見態度。

  天師乃是當世道門魁首,與佛門推到明面上的國師,各為道、佛兩門最廣為天下所知的人物。

  或許這二人尚不足以為佛門與道門作某些決斷,但只要這二人點頭……

  便是都供府的意思!

  淵王送走天師,在無厭觀逗留一陣,便有好大的車隊儀仗來迎。

  是他此番進京攜帶的屬官僕從,以及宗人府的官吏——監督淵王離京的。

  藩王不得召見不能入京。

  入京之後,也要在規定的時間內離去,不能久留京師。

  「本王該走了。」

  淵王看著車隊,笑容滿面。

  此番進京,可謂一切順利,他自然心情愉悅。

  「方觀主,多謝這兩日對小女的照顧,我們有緣再會。」

  淵王客氣告辭。

  正被啞奴扶著邁出院子的朱女,悄悄投來一個眼神——小殿下從不跟男子說話,這規矩不好破,只能眼神傳話。

  有緣再會。

  「料想應該不久。」

  方休拱手回禮。

  目送隊伍行去後,又有一輛小馬車從無厭觀門前路過,車窗里露出張錦的英俊臉蛋,跟方休告別。

  待張錦也遠去,天色已經不早。

  方休回觀里將白天抄的幾本書裝訂成冊,放入。

  扭頭看看,中已無幾本未抄的舊書。

  「只盼著編書局早日重啟,有幾萬本書等著我去抄。」

  方休笑呵呵想到。

  天色黑下去,月亮隱約現於雲端。

  也不知有無人發現這個規律。

  夜黑風高之時,正是許仙出現的時候。

  一抹月色淌出燕京城。

  傷了趙劍梟,該還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