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孟兆興這話,方才還頤指氣使的朱審烜神色瞬間就偃旗息鼓了起來。
而一旁的楚王和周王以及兩個世子也都啞然。
見幾人都無話可說了,孟兆興轉頭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幾個獄卒。
「聖上要本官天亮之前審好此案,汝等還愣著作甚?卯時三刻還審不完,我跟聖上交不了差,爾等也就不要在刑部幹了!」
此話一出,在場的獄卒全都拿著刑具招呼了上去。
而逮捕三萬的消息在早朝之前也就在所有京城官員之間傳遍了!
百官在上朝之前,聚集在午門一個個愁眉苦臉。
「這陛下前腳收拾完東南海盜,這眼下又要收拾宗室了,這可真是沒完沒了了!」
有老臣不停地嘆著氣:
「這宗室乃是國之根本,商賈可以殺,門閥可以殺,貪官可以殺,唯獨宗室殺不得啊,自成祖皇帝靖難,宣宗皇帝平漢王之亂,就嚴禁宗室相殘!」
「就是啊,今日上朝諸位大人可得要勸一勸陛下,自太宗高皇帝以來就明文有書,宗室犯律當以內廷審之,且不可酷刑加身!」
維護宗室的,大多都是一些老臣,從幾個大臣一碰面,就開始說昨夜錦衣衛將三萬下獄的事情!
而身為御史的李邦華看著幾個老臣的言論,也忍不住插了一嘴。
「諸位大人,陛下逮捕三王,這怎麼就不對了?晉王之子在醉花樓草菅人命,毀壞皇家名聲不說,還大題反詩,埋怨陛下推行的新政!」
說著,李邦華拱手朝著金鑾殿的方向一拜。
「這聖上當初在推行新政的時候就說了,這新政乃是救國之策,是固本之策,何人阻礙,無論尊卑貴賤都要按照新的大明律治罪!」
「再者說了,而今這新的大明律早就沒了刑不上宗室這一條!」
李邦華此話一出,當即就有老臣跳了出來。
「李邦華,虧你還是御史,如今當了這京師學宮的祭酒,聖上眼前的紅人,就忘了祖宗!」
「虐殺福王,誅其滿門,宗室之間早有怨言,藩王坐鎮天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現在再將三王和三個世子爺都下了獄,日後宗室和朝廷離心離德,朝廷還能依靠誰?」
「就是啊,自大宋一朝就有的規矩,即便是謀反,也只可讓其獄中自盡,不可使其刑戮於曹市!殺福王已寒宗室之心,再殺三王,數萬宗室該如何言說朝廷,言說陛下?」
一時間,在場的百官對於李邦華群起而攻之,在走到金鑾殿上之前,百官們喋喋不休,意見也都極為統一。
而朱由檢在上殿的時候,東廠就把方才百官上朝之前的議論送到了朱由檢面前,朱由檢在聞說之後,面色也是一沉。
「先讓人把被殺者的家眷請上大殿,朕再上殿!」
朱由檢知道,眼下想要一舉清除掉宗室這個朝廷的吸血蟲,阻礙最大的就是這些老臣!
所以今天要想從這醉花樓一案開始向宗室動刀,就必須要讓這些老臣們心服口服。
大殿之上,百官遲遲不見朱由檢上朝也是納悶了起來。
但很快,百官們就聽見身後的大殿門口傳來一陣喧鬧,接著就看見幾個身穿麻布衣裳庶民打扮的人步子緩慢,畏畏縮縮地走上了大殿。
而幾人後面跟著的是錦衣衛以及刑部的官員!
到了這個時候,百官也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本來大臣們還想著將之前想好的勸諫之言一股腦吐露君前,為宗室說幾句話。
但是眾人沒等到天子臨朝,卻等來了這幾個庶民走上金鑾殿?!
「這庶民怎麼能上殿呢?這成何體統?!」
「這金鑾殿乃是議政之所莊嚴至極,天子殿堂,庶民登之豈不荒唐?」
百官們一時間都低聲絮絮叨叨起來。
「爾等還知道這是天子殿堂?!」
就在百官低聲竊語的時候,朱由檢威嚴的聲音從大殿後面傳了出來,緊接著百官就看見身穿龍袍的朱由檢在錦衣衛和王承恩的護送下走上了龍椅。
而朱由檢一上殿,不等百官先跪,大殿當中的幾個庶民先跪著嚎啕喊冤起來。
「草民還請聖上為我們做主啊!我們家中女兒是醉花樓的歌姬,平日裡本本分分全靠賣藝討生!」
「何曾料到,就是侍奉了一回幾個世子,因為不慎打翻一盞酒杯,在場三個賣唱的歌姬,皆被虐殺,慘不忍睹!」
「我等也是走投無路,這才狀告至刑部,還請陛下為我等做主,我們什麼也不要,殺人償命天理如此!」
一聽這話,立馬就有大臣跳了出來。
「殺人償命?這宗室的人是你們這些庶民想殺就能殺的?」
「陛下,宗室殺不得啊,祖宗禮法不允……」
「殺不得?沒什麼朕殺不得的!」
「爾等都給朕住嘴!」
朱由檢一句話,就讓本來還打算為宗室辯解的大臣一個個都像蔫了似的不敢再言。
緊接著,刑部尚書孟兆興也立馬站了出來。
「陛下,此事刑部在接到被害者家眷的訴狀之後,即刻查辦,晉王楚王周王三家世子,在醉花樓飲酒之後,殺人取樂,罪證確鑿,有不下十幾人目擊供述!」
「除此之外,晉王之子,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在醉花樓的牆上題寫反詩,不臣之心昭然若揭,昨夜刑部一夜審理,晉王之子朱宣堰對題詩之舉供認不諱!」
孟兆興這麼一說,方才還爭先恐後打算進言的官員一個個都沒了動靜。
「諸位卿家也都看到了,京城發生了這麼大一起案子,百姓們都開始罵朝廷的娘了,今日早朝,不議政事,朕要親審醉花樓案!」
「把為非作歹的這幾個案犯全部給朕押到大殿上來!」
朱由檢說罷,晉王楚王周王三人被率先帶到大殿之上,當看到朱由檢的一瞬間,三人整個身子都軟了下來。
被錦衣衛放開之後,三人就好像爛泥一樣趴在了地上。
緊接著便是三個主犯,也就是三王世子,相比於三王,這三人倒是硬氣,一上大殿便直衝沖瞪著朱由檢,仰著脖子,就這麼站在大殿之上,連跪下的意思都沒有。
朱由檢看著三人,內心也是暗笑一聲,自己要的就是這三人這麼桀驁不馴,要是老老實實的,今日這案子還真就沒什麼可審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