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長生之人，總要見慣這些！
朱雄英讀過史。
歷史上很多時候，都有說人餓易子而食。
當時冷冰冰的文字，看不出來什麼。
但現在….
朱雄英突然覺得，他這一刻，才真正懂得什麼是歷史！
很多人在研究著國家政權、皇室制度、吏治國體，可誰能真的深入百姓群體，去真正看到這些百姓呢？
朱雄英看到了！
許多臣僚都齊聚於此。
朱元璋洒然一笑，道：「成！以後自己也能出來看看，未必非要拘束在應天的冰山一角。」
朱雄英打開看了之後，臉色不敢置信，最後越發凝重。
搖搖頭，不再多想，轉身離開。
只能開口道：「哭吧，哭出來就好！不要憋著，我是您孫子，不嫌你，哭吧！」
朱元璋眼前一黑，突然有些坐不穩了。
奏疏能到老爺子這裡，說明皇宮的許多人都知道了。
想要改革，就得從根源弄明白很多問題！
朱雄英只是看到了冰山一角，還有很多事他沒看到。
朱元璋揉了揉朱雄英的肩膀：「傻孩子，心疼爺爺了？」
哎。
只有這樣，以後他手握滔天權力的時候，才會謹小慎微，多去用心思考，若是不然，今天拍腦門想修路，明天拍腦門想搭橋，用不了多久，這個大明天下，就會各地起義，烽火狼煙，造反不斷！
….….….….….….
朱元璋來到了謹身殿。
老爺子的傷心是自己和奶奶等人都沒辦法解決，難道師尊能解決？
朱元璋看著群臣，目光停在禮部尚書身上，緩緩的道：「著你禮部，主持沐英和咱二哥的葬禮！」
朱長夜是出現了。
朱雄英點點頭：「好！」
朱雄英半響不動彈，只是用那雙有力的大手，按住朱元璋的肩甲。
今天一早，朱雄英本不想打擾老爺子睡覺的。
大殿上，百官低頭默然，雖然早就聽聞沐王爺身子骨不好，和陡然聽到這個消息，他們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這個垂垂老矣的老人，此時呆怔在原地，雙目無神，只有淚花。
說罷。
還有有時候，師尊說的一些事情過於理想化，也可以試著反駁他老人家了。
爺孫鬧了一會兒，朱雄英便拍拍身上的雪，去攙扶老爺子回到轎子上。
.
….….….…….….
回到應天府。
「將來，你自己也要有這種眼光才行。」
其口中所說的「你」，赫然是指沐王爺。
朱元璋彎腰抓起地上的雪，朝朱雄英扔過去。
朱允炆安慰道：「爺爺，不要傷心了，千萬保重身體，咱大明，不能沒有你呀！」
那蒼老的褶子，雪白的鬍鬚，都隨著抽泣，緩緩晃動。
「陛下！臣….請陛下萬望保重龍體！節哀！」
朱元璋白了一眼：「就你那樣，真欠揍，算了，走吧，回家先。」
這.…要是換個人敢拿雪扔老爺子，他們此時，恐怕都抄刀子衝過去了吧?
不過轉念一想，這個時候的老爺子，才更像個有七情六慾的人，而不是高高在上不近人情的帝王！
大孫他….
這小子心眼多，能力也有，就是有時候給出的建議和眼光，都有些何不食肉糜的樣子。
朱元璋點點頭，神色悲慟道：「咱當初答應過沐英，他死了，屍首要拉到應天，陪葬在咱朱家皇陵身旁。」
朱允炆眼睛紅潤，布滿淚花：「您.…節哀啊！」
大殿上，群臣異口同聲。
朱雄英點頭：「說的對！這才是強者的格局！空谷的頭永遠朝上，實稻的穗一直朝下。」
朱元璋愣了愣：「啥意思？」
朱元璋嘆口氣：「哎….走了，走的急，咱都沒見他最後一面。」
可他不忍心老爺子繼續冒著寒冬天氣，陪著自己去見識人間百態。
昨晚，
土地兼併的根源、地主士紳的權力、百姓們的和善….等等！
朱雄英是不大相信的。
等朱允炆走後，謹身殿空蕩蕩的，朱元璋背著手站起來，邁著蒼老的步伐走到大門前，吹著冷冽的寒風，很久，很久，一動不動。
今天對他的衝擊，實在太大了！
這樣的政權下，
朱雄英捏著朱元璋肩膀：「爺爺，還請節哀，人有悲歡離合.…」
人間百態，一個人的人生不過百年。
等眾人走後沒多久，朱允炆也趕來了：「皇爺爺。」
昨天發生那檔子事，老爺子心情不好，他就把老爺子給送回來了。
朱允炆點頭：「那爺爺，我.…先走了。」
「或許，這便是人性。」
朱元璋必須要讓朱雄英，見識見識真正的大明是什麼樣子的，要讓他知道盛世之下的大明，是什麼樣子的。
朱雄英嘆口氣，也沒多說什麼。
對此，朱雄英有些困惑。
朱雄英聞言，露出一副笑臉道：「成！回家回家！今天出來，受益匪淺，謝謝爺爺！我又學到本事咯！」
他每天的作息規律都很好，早晨起來，吃了早飯，就漫步去師尊那兒。
那邊。
朱雄英本想就此和老爺子分開，前去天雲觀，但在即將離開時，一名錦衣衛交給了他一封信。
霎時間，哽咽聲連連。
話音落下。
頓了頓，朱雄英狐疑的看著朱元璋道：「爺爺，我咋感覺你有種鬼谷子的感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然後培養出來一兩個牛逼的人物，去拯救蒼生這種。」
不過他們知道，也只有在這，才有機會看老爺子如此開心，如此發自真心的哈哈大笑。
雖然朱元璋很想好大喜功，但在國事面前，這些醜惡的一面，他還是不會掩蓋。
說著，
朱長夜嘆息一聲。
朱雄英點頭：「嗯，不要再看了，我明白了，懂了。」
不過有侍衛告訴朱雄英，說老爺子很早很早就離開了寢宮。
朱允炆道：「我聽到沐英叔叔.…我.…」
朱雄英哀嘆一聲道：「哎….爺爺，還請節哀。」
朱元璋猛地站起來，想摔寫什麼，最後卻無聲坐下，一言不發，努力的將所有話憋住。
站在不遠處的幾個錦衣衛腳夫，看著這一幕，每個人臉上，或多或少都帶著濃烈的震驚。
要是哪天咱撒手人寰了，你小子還不上天了？
手握那麼大權力，每一個抉擇都關乎數萬人的生死，現在不讓你了解大明現狀和百姓疾苦，以後怕會釀成大禍！
「沐英….走了。」朱元璋低聲說著。
禮部尚書李原名出列道：「臣，遵旨！」
明明是皇宮裡面，可朱元璋卻是在多提一嘴安全問題。
「無論是精神上的武力上的還是學問上的，不要驕傲自大，孔夫子不是說麼？三人行必有我師，咱爺孫都多學，學無止境！」
朱雄英看著老爺子，然後低聲道：「爺爺，你….不要太傷心。」
朱雄英凝重的點頭：「嗯！」
朱元璋神色悲慟，但依舊帶著倔強的神色，道：「咱能撐得住！快回去上課吧。」
二人走後，
很詭異。
朱元璋笑道：「痴孫傻孫，爺爺教你，也會從你身上學東西，強者嘛，永遠要以自己變的更強為目標！」
朱元璋看著一臉呆怔的朱雄英，淡淡的問道：「咱說，假如將來有很多讀書人，他們也會和你一樣，提出一些浮誇且華而不實的建議，你也要懂得分辨，就如現在咱能分辨出你的建議哪些是好的，哪些是不行的。」
仿佛太孫自活過來之後，老爺子都變得通人情許多，好像不止是大孫功勞，那位在天雲觀的觀主，占據比較大比重。
當然，
朱元璋也左閃右躲。
眾人都知道老爺子和沐王爺的關係，這個至親的離去，對一個老人的打擊是致命的。
今早倒是晴朗起來。
他今天學到了很多！
朱長夜眼眸閃爍：「走了，你也走了啊。」
到後半夜，老爺子才入睡。
朱雄英單手按在朱元璋的肩膀上，開口道：「沐王爺.…走了。」
是有差人去告訴師尊，自己今天不去天雲觀學法了。
朱雄英這才醒悟.…原來，這個老人，自家爺爺也老了….也沒幾年.…可以活了。
師尊也表示理解。
或許那兩個親人的逝去，已經讓朱元璋有些如驚弓之鳥，生怕再聽到什麼不好的消息。
昨夜雨下的很大。
他們明白，
看著老爺子和沐英的這種情義感情，再加上最近二爺爺也死了，朱雄英竟沒辦法勸了。
昨夜那一場雨，興許就是老爺子再哭。
不大可能吧。
有些錦衣衛，都有些感激起來朱長夜。
特地等了段時間，才從東宮前來老爺子的寢宮。
朱長夜往身後看去，那兒正漂浮著一個魂魄。
眾臣回應：「遵旨！」
此刻的沐王爺，與生前模樣差不多，只是處於靈體狀態。
朱雄英揉了揉屁股，拍了拍屁股上的雪花：「好，好～我說錯了。」
朱元璋道：「嗯，去吧，路上當心些。」
只有了解了這些，以後他處理政事或給老爺子幫著批奏疏，那才真正不是空中樓閣，不是瞎想胡想。
畢竟才那點年齡….還是壯年。
朱雄英看老爺子黯然神傷的樣子，心裡十分酸楚，可他不知怎麼安慰，只能默默守在老爺子身旁。
讓朱雄英現在看到之後，以後這小子再想國策，就不會站在天上去想，而是腳踏實地的去分析哪些可以用，哪些是扯犢子。
朱元璋見他臉色不對，忍不住問道。
沐英是老爺子的義子，沐王爺的事，是大事，大事啊….
朱雄英望著雨後的天，脖頸上披了一條毛巾，便出門沿天雲觀那邊去了。
「下令，著沐英送葬應天，雲南布政司陪同，即刻啟程！送到咱二哥那兒，一起下葬！」
「爺爺….回去吧，還是別看了。」
這是洪武十五年，入冬之後的第一場雨。
那是….
沐王爺的魂魄。
朱標教他不放心，還得是自己教。
他看著眼前的一切，面有惆悵。
他可以管，但不會去管。
「走了，他也走了，老二也前段時間走了，要不是你師尊你和你奶奶也得走了，咱….咱一把年紀了，要不斷經歷這些，為啥，這是為啥啊！」
今天老爺子不在，便繼續往日習慣。
朱雄英想了想，開口道：「此話是師尊和我說的，意思是吹牛的人永遠都將頭抬的高高的，真正有實力有本事的人反而是低調謙虛的，爺爺這都不懂啊？」
朱元璋給予朱雄英很大的期望。
是朱長夜，讓老爺子屠刀沒以前那麼重。
朱雄英說了一句，神色苦澀酸楚。
「咱不能說話不算話。」
「啥….啥走了？」
「臭小子，咋了那是。」
「你這小子，長輩的事兒，也能瞎開玩笑嗎？」
現在，他便開始慢慢適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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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元璋特意讓蔣瓛，挑了這麼兩個比較典型的村落，此次帶朱雄英出來，也是要讓他見識見識大明百姓的情況，好讓他以後務實治國。
朱長夜聲音感慨。
朱雄英閃轉騰挪，然後學老爺子的樣子，抓起地上的雪也朝朱元璋丟過去。
朱元璋看著朱允炆真情流露，拉著他的手道：「傻孩子，爺爺撐得住，不要擔心爺爺了，你不是在上課嗎？」
百官躬身退出。
朱元璋揮手。
….….….….….….
翌日。
天雲觀里。
而他有很長時間活著，這些事，往後看多了就會麻木，管不過來的。
還讓他若安慰老爺子不得，就告訴他，讓他來。
將來要掌控天下的人，權力也都會集中在你手裡，現在咱還能約束著管著。
….….….….….….
與此同時。
朱元璋咂摸咂摸嘴，微笑道：「有道理….等等！你個小兔崽子，又編排老頭子？討打！」
朱元璋聲音越來越小：「不要騙咱了，這不是真的。」
朱元璋一腳揣到朱雄英屁股上去：「瞎扯淡！咱只不過讓伱以後少走點彎路！多愛戴百姓，啥鬼谷子，盡瞎扯！」
緩緩地，朱元璋眼眶有些紅潤，幾滴晶瑩淚花，從那倔強的虎目中落下，竟再也遏制不住，如斷了線一般。
而整體模樣看起來，仿佛比生前還要好。
因為如今的沐王爺，並沒有病痛纏身，是健康之人….不，如今應該說是健康的魂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