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媒婆大搖大擺的從村口進來，直奔江秋娘家，有不少人看見了。
聽到消息的陳菊花和何穏娘難得同時出現在寶珠家門口。
正好看到一向脾氣極好的江秋娘，拿著掃帚趕人。
掃帚上偏巧掃地的時候，還沾了一些雞屎，正好落在王媒婆頭頂上。
雞屎粘在她身上，本來打扮的花枝招展，老蚌懷春的王媒婆整個人全身散發著雞屎的臭味。
看到眼前這一幕，陳菊花被眼前這一幕驚的大呼出聲。
「俺滴乖乖，這王媒婆說了啥，居然惹了秋娘妹子這個斯文人都動起了粗。」
誰不知道，江秋娘在她們姜家村是出了名的溫柔，言行舉止都跟大家閨秀一樣，正因為如此，姜老太不止一次拿這個說她。
沒有小姐命，非學大家閨秀的作態。
何穏娘目光飄忽不定，看著被江秋娘一掃帚打在頭頂，狼狽的跑出來的王媒婆。
提拎著手裡的籃子，一頓咒罵「呸，活該你死了男人。送上門的福氣都不要，俺真是……瞎了眼了，放著的好處送上門給你你都不要。」
「呵，這麼好福氣的事，你自己不留著？說是讓寶珠去當童養媳，她可才六歲啊。就上趕著去人家家裡當寡婦。你自己摸摸自個的良心，黑不黑啊。」
江秋娘好像打開了新世界大門一樣，從掄起掃帚的那一刻。
一直壓抑沉悶的性子，得到了從所未有的釋放。
「你……俺咋就心黑了？明明是你不知好歹。人家賈公子只是身體不好，就算……就算以後沒了，嫁過去不也不用餓肚子嗎？」
說著冷哼道：「不就一個賠錢貨，養在家裡也是浪費糧食，送去當童養媳，不單單少了張嘴，以後還能少了一份嫁妝。況且……賈家人給的彩禮可是五十兩啊！這輩子你都未必能掙到。」
五十兩對別人家來說，確實是一輩子都難以掙到。
可是家裡有一筆巨款的江秋娘來說，還真是不放在心上。
只要以後姜東生不吃喝嫖賭，不好吃懶做，家裡剩下的那八九十兩銀子，足夠他娶妻生子。
再加上，她和明珠都會賣一些繡品，足夠她們維持家裡的生計。
「我這輩子就算掙不到，也不會賣女求榮。」
何穏娘看著王媒婆罵罵咧咧的離開江秋娘家，眸光閃爍。
五十兩嗎？
要是她家大妮能夠給賈家當童養媳，這五十兩不就是她家的了嗎？
神婆說，她這一胎一定可以一舉得男。
白得五十兩，還有人幫著養閨女，多好的事啊。
就算萬一賈公子死了，賈家還能不忍這個大妮這個兒媳婦不成。
越想越激動，趁大家注意力都在江秋娘身上，轉身朝王媒婆的方向追了過去。
離她最近的陳菊花，看到她的動態，不由的癟了癟嘴角。
這個何穏娘是要送上門去嗎？
心可真狠啊，為了兒子要把女兒賣了去守活寡。
秋娘說的沒錯，那賈家好歹是富庶人家，怎麼可能看上她們這些窮苦人家。
感情賈家不是找童養媳，而是找沖喜的新娘。
萬一衝喜不成功，賈家翻臉無情，大妮可就慘了。
不過……這都不關她陳菊花的事，誰的閨女誰疼。
江秋娘放下掃把，總算把人趕走了。
喘著粗氣擦了一把汗，找了一張凳子坐下。
剛才還氣勢洶洶，現在只覺得雙腿有些發軟，覺得燥熱的慌。
「娘，你真厲害。就這麼把人趕跑了。」
寶珠和東生歡快的跑到她跟前，人垂著她的大腿，不吝嗇的誇讚道。
「寶丫，東生……」江秋娘面色有些紅潤，看著一臉崇拜盯著自己的寶珠，不由的有些不好意思。
明珠進了屋裡倒了一杯水給她。
「明珠，你老實跟娘說，我剛才是不是跟潑婦一樣？」
江秋娘一時拿不準，心裡還有些沒底，有些恍惚。
恍惚剛才拿著掃把，罵咧咧趕人的不是她。
「怎麼會呢？娘你在我心裡永遠都是最溫柔善良的娘。」
明珠想也沒想安慰道。
倒是一旁的寶珠卻撅起了小嘴，搖晃著江秋娘的大腿道。
「這樣不好嗎？人家都說，見鬼說鬼話，見人說人話。見了不是人的東西，就要像剛才一樣教她做人。」
寶珠皺著瓊鼻，中氣十足的道：「那王媒婆又不是人。」
江秋娘愣住了，看著寶珠那煞有其事的說著大道理。
就好像被蠱惑了一樣，這話怎麼聽著特別有道理。
她之前一直因為恪守孝道，對姜老太一些刁難一直忍讓著。
可自從寶珠不傻了之後，又把姜鐵頭的腿打斷兩次，砸了一次姜老太的腦袋之後，姜老太也不會這麼快答應分家。
這一切……不都是寶珠說的。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見了不是人的，就得態度強硬點，否則……只有被欺負的份。
想通了這一點，江秋娘紅了眼眶，抱著寶珠更緊了。
「娘知道了。以後要是還有人敢打咱們家的壞主意，娘再也不跟那些玩意兒講道理了。」
今天寶珠家的事，很快傳遍了整個姜家村。
何穏娘因為肚子太大，沒能追趕上王媒婆，垂頭喪氣的回到家裡。
剛進家門，就聽到自家婆婆戳著大妮的腦門，一頓破罵。
「你這個沒用的東西，跟你娘一樣盡浪費俺們家的糧食。」
看到大妮像受氣包一樣，何穏娘的婆婆心裡更加來氣了，手指也用力了幾分，很快戳的大妮額頭紅了。
大妮不敢哭出來，眼裡的淚水在打轉，垂著腦袋，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
心裡卻討厭死寶珠和福妞了，明明先看上她的，怎麼王媒婆就去她們家求親了？
求就求吧，還拒絕了人家王媒婆，上一次去福妞家，她已經被罵了一頓。
這一次去寶珠家，她又挨了一頓打。
何穏娘說不心疼那是假的，好歹是從她肚子裡面出來的。
但畢竟只是個女兒，哪裡有兒子重要。
她深吸了一口氣道：「婆婆這事本來就不怪大妮。」
何穏娘的婆婆冷哼了聲，盯著她大大的肚子，還是把到嘴邊罵人的話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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