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裝病」(求訂閱)

  「唏律律。」齊平揉了下鼻子,身旁的馬兒好似被傳染了,也打了個痛快的響鼻。

  秋意漸濃,傍晚一輪夕陽墜落,天空好似油畫一般。

  齊平抬手推門,喊了聲:「我回來了!」

  然後將馬兒牽入馬廄,馬槽中倒滿從衙門這帶回來的精飼料,然後才聽到兩個院子中間的柵欄門推開,繫著小圍裙,雙手淋著水的齊姝招呼道:

  「來吃飯了。」

  「知道了。」齊平換下錦衣,直接進了隔壁。

  因為人少,以及打通了牆壁的緣故,現在吃飯都在一塊了。

  齊平走過去的時候,就看到院子裡圓桌上擺滿了菜,灶房中熱氣騰騰,碧色羅裙,繫著同色小圍裙的雲青兒探出頭來,指揮道:

  「你把凳子搬過去。」

  「……好。」齊平無奈,這鄰家丫頭沒大沒小的,別拿六品不當命官。

  不多時,幾人坐在桌旁,兩個姑娘不客氣地開吃,鬢角斑白的太傅看了齊平一眼,問道:

  「有心事?」

  齊平笑了笑:「也不算心事吧,就是白天遇到一個人,有點擔心。」

  「說說,」太傅靠坐在藤椅中,有些稀奇:

  「能讓你擔心的事,怕是不小,又遇上案子了?」

  兩個小姑娘捧著飯碗,同時抬起頭,整齊劃一。

  齊平搖頭說:「倒不全是,而是有關棋戰的事。」

  接著,他將白天遇到的事說了下,聽得三人驚訝不已——這件事還沒流傳到外城。

  齊平說道:「雖然這事跟我關係不大,但給人打上門來群嘲,萬一輸了,也挺丟臉的。」

  太傅聽完,也是有些吃驚,沒想到南人竟橫掃京都棋院:

  「看來南國棋聖找到了個好苗子。」

  齊平好奇道:「那個棋聖,到底什麼情況,好像還有劍聖、刀聖什麼的。」

  太傅解釋道:

  「本朝道門第一,前朝劍修較多,南國劍聖便是前朝宮廷大劍師一脈,純以劍道論,可能還比書院更強。使團此番來的,乃是劍聖弟子,名為衛無忌……

  刀聖乃前朝江湖風刀教傳人,後歸入玥國,使團中派出的,是一名女弟子,喚作紅豆……

  至於棋聖,源頭不可考,以棋入道,先帝時期,也曾抵達京都參加過問道大會,說起來,倒也是個極為驕傲的性格。

  只是最後落敗,後來回到南州後,便立下誓言,此生再不入涼國,而是潛心培養其弟子來。

  這次,這范天星橫掃棋院,恐怕也是想替師父找回場子。」

  齊平聽的津津有味:

  「厲害了,您這足不出戶,竟然知道的這麼詳細?」

  太傅得意地捋著鬍子,嘆道:

  「人老了,有一點好處,便是經歷的事較你們年輕人多些。」

  齊平好奇道:「那當年,是誰擊敗了棋聖?是那位程國手?」

  太傅搖頭:

  「棋聖來京都的時候,程積薪還只是個娃娃,當年即便他的另有其人,你應該也認識,乃是書院大先生,真正的棋道第一人。」

  大先生?齊平驚訝。

  不過卻想著,要說下棋,這個帝國里,誰能比得上鏡湖危樓上的那個?

  ……

  驛館。

  一間屋舍中。

  穿儒生長袍,頭髮雪白的范天星盤膝在地,面前是一張棋盤,上面卻沒有半個子。

  他專注地凝視著空氣,眼瞳中,卻仿佛有無數棋子如瀑布落下。

  這是他十數年如一日的功課,風雨無阻。

  忽然,屋門被拉開,一道身影打破了安靜。

  范天星被驚醒,臉上閃過一絲戾氣,盯著門口遮住陽光的古樸袍服:

  「我說過,不許打擾我。」

  唐不苦平靜道:「你今天太衝動了,不該去棋院。」

  范天星揚眉:「你在教我做事?」

  唐不苦搖頭,嘆了口氣,說道:

  「涼國人對你不了解,不清楚你的棋路風格、特點,這是巨大的優勢,而你今日過去,卻暴露了這點。」

  范天星神情桀驁:「我故意的。」

  唐不苦怔了下,有些不解,有些憤怒:「為什麼?」

  范天星淡淡道:「我要的是堂堂正正的贏,而不是藉助這些無聊的小心思。」

  唐不苦沉聲道:「你知不知道,問道會的勝負將影響我們後續與涼國的談判?」

  范天星嗤笑一聲:「與我何干。」

  「你……」

  「滾。」范天星說,扭頭重新看向棋盤。

  唐不苦指著他,顫抖地說不出話,片刻後,拂袖而去。

  ……

  黃昏。

  一輛馬車從國子監離開,迎著夕陽前行。

  車輪碾過地面,內城寬闊的青石路面於陽光下泛著金色。

  車廂內,程積薪雙眸緊閉,在腦海中一遍遍復現那一局棋,越想越是讚嘆,心中不由湧起危機感。

  刨除那幾位超出凡人領域的大修士,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遇到這樣的對手。

  能贏嗎?

  作為大國手,他有著強大的自信,但謹慎的習慣讓他保持著足夠的清醒。

  「恩。看來需要提起精神了。」他想著。

  忽而只聽到馬匹受驚般發出嘶鳴,整個車廂劇烈搖晃了下,車簾抖動,五十餘歲的大國手慌忙抓住扶手,穩住身體,問道:

  「怎麼了?」

  車夫喊道:「老爺莫慌,這畜生不知怎的突然發脾氣。」

  說話的時候,抽出幾鞭,很快的,馬車重新平穩下來。

  程積薪鬆了口氣,卻沒有注意到,一股淡淡的黑霧,從車窗湧進來,悄無聲息,滲入口鼻。

  不多時,馬車停在「程府」外。

  程積薪下車進門,在僕人服侍下換了常服,照常與家人吃了晚飯。

  席間,長子擔憂地問起了白天棋院的事。

  髮妻也顯得有些擔憂。

  程積薪笑著安撫,只是飯後,卻一個人躲入了書房,點開燈燭,將懷中棋譜鋪平,開始分析推算。

  又搬來棋盤,一個人落子,反覆模擬,嘗試體會摸清對手棋路。

  為過兩日的棋戰,進行準備。

  不知不覺,夜色已深,程積薪突然打了個噴嚏,抱著肩膀,感覺有些冷意,呼喊道:

  「來人啊。」

  老僕披著外衣,推開門:「老爺。」

  程積薪說:「深秋了,有些冷,點個火盆來。」

  老僕擔憂道:「老爺,這麼晚了,要不還是睡下吧。」

  程積薪搖頭:「讓你去便去。」

  「是。」

  老僕轉回身,走向柴房,看了眼月光下的庭院,嘟囔道:

  「今晚也不算冷吧,怎麼就要點火盆了。」

  當夜,程積薪踩著火盆,看棋譜到後半夜,方回屋睡下。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

  髮妻醒來,看了眼身旁側身背對,正酣睡的夫君,沒敢打擾,躡手躡腳,準備下床,卻突然覺得有些不對。

  探出手掌,摸了下程積薪的臉頰,驚呼一聲:

  「這麼燙!」

  她忙將丈夫翻過來,嚇了一大跳,只見程積薪臉龐通紅,宛若煮熟的大蝦,額頭沁滿了細密的汗珠,嘴唇發白。

  儼然是染了風寒的模樣。

  「來人啊!快請大夫!」老妻慌張喊道。

  ……

  ……

  接下來兩天,相安無事。

  齊平照常上下班,藉助衙門的眼線,監視禪宗與使團的動向。

  但並沒有什麼新的收穫。

  與此同時,問道大會的籌備工作轟轟烈烈開啟,地點選在內城中軸線上一座寬闊的大廣場上。

  理論上,京都民眾都可前往觀看,但實際上,考慮到安全,以及龐大的人口,真正能觀看現場的,大都是京都權貴。

  再往外,才是湊熱鬧的民眾,大概也就只能聽個聲。

  可饒是如此,這件事關榮辱的大事,仍舊吸引了無數人前來,只為了能最快得到消息。

  齊平下令六角書屋的報紙為此開了個專欄,邀請文壇名人分析勝敗,直接將報紙銷量拉高了三成。

  而與此同時,范天星橫掃棋院的消息,也不脛而走,引發了巨大關注,並掀起了一大波熱議。

  茶樓酒肆中,民眾拍案怒罵南人,髒話之豐富令齊平嘆為觀止。

  無數人期待問道會開啟,程積薪狠狠踩滅南人氣焰,好出一口噁心。

  是的,在民眾們看來,南人的頂尖棋手橫掃棋院雖然讓人窩火,但涼國一邊大國手並未下場,便不算什麼,反而拉高了期待。

  而與之對應的,萬眾期待的大國手卻低調的嚇人,始終沒有露面。

  轉眼。

  到了問道會開啟前一日。

  「感覺有點不對勁啊。」

  清晨,齊平騎著馬兒走過大街,洗髓二重的超凡聽力讓他將周邊的議論聲盡數收入耳中。

  「上輩子的經驗告訴我,期待越大,失望越大,輿論情緒頂的越高,就像是火藥桶,炸起來時候就越響。」

  齊平心中嘀咕,心中隱隱不安。

  尤其是昨日,范貳跟自己說,報社通過股東權貴的路子,想要「採訪」程積薪,但連門都沒進去。

  「有問題,有大問題!」齊平的直覺告訴他要出事。

  果不其然,當他照常進了鎮撫司,還沒進堂口,迎面就看到有錦衣嘀嘀咕咕,聚集在一起說著什麼。

  「說什麼呢?我也聽聽?」齊平問道。

  那幾名錦衣嚇了一大跳,看到是齊平,忙恭敬行禮:

  「大人,我們沒說什麼。」

  齊平故意臉色一沉:「說不說?」

  錦衣們嚇得想捂臉,忙鬼鬼祟祟道:

  「有個小道消息,不知真假,好像是說,程積薪,程翰林病倒了,明日無法出戰,有人說……是程先生是聽了棋院的事,怕了,所以故意裝病!」

  齊平揚眉,職業本能讓他嗅到了一股陰謀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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