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調笑,哪有半分莊重?
反而還帶著些男人的欲望和征服!
璇匿的心冷了幾分。
她討厭這種眼神!
她璇匿,沒有男人能夠征服!
……
第二日清晨,北疆朝堂。
吳山羽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少年沒有回到這朝堂了。
他還記得……最後一次在這裡退朝的時候,他還是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那時他意氣風發,自恃不錯的相貌,驚艷的才華,在北疆乃是人人搶手的瀟灑少年郎。
然而他心中只有一位女神——
那便是高高在上的女皇。
可是沒過多久,女皇便私下召見他。
他仍然記得,自己領命的那一天,午後的陽光異常明媚,即便是初冬,那光照在身上,依舊暖暖的,似乎從遙遠的天邊,暖到了心底。
他不知道女皇此次召見自己,有何旨意。他只知道,她定是有重要的事情,交代自己去做。
女皇沒有叫別人,而是偏偏叫了他,所為何故?
自然是信任!
為了女皇的這份信任,不管什麼任務,他都下定決心,一定會出色完成!
但他卻沒想到,接到的是隱藏於大武,做個不起眼的暗樁。
他並非瞧不上暗樁這差事,只不過……要他潛入大武皇宮,還要做個太監……必要的話,要做真太監……
身為男子,他無法忍受身體的缺陷。
不為其他,他還存著幻想——有朝一日,能夠從大武得勝歸來。若他能保全身軀,說不定還能夠再次守護到女皇身邊。
深知二人身份懸殊,他從不敢幻想自己與女皇能有何機會,只想用最完美的狀態,守護在女皇的身邊。
若身體有所殘缺,他就再也沒有顏面出現在女皇的面前了。
秉持著對女皇的忠心,他欣然領命前去,甚至不記得因為要偽造淨身,他獨自面對過多少難關!
直到他磨滅性子,戴上偽裝的面具,做了一個人人都可欺辱的侍茶太監,才漸漸沒人注意到他,處境也才漸漸安全下來,能夠接觸到的機密也越來越高深——
如今再次回到朝堂,吳山羽只覺得物是人非。
他早已不是那個風度翩翩、意氣風發的少年郎了。
而他心心念念的女皇,自他回到北疆,還一面都未見到。
聽說,她已病入膏肓……
聽說,她已無藥石可醫……
聽說,她纏綿病榻多年……
聽說……
他聽說了許多消息,卻偏偏不得見一面。
若是能夠以他二十多年的功勞,只換求見女皇一面……不知公主是否答允。
「餵?想什麼呢?」陳逍遙拍了拍吳山羽的肩膀,「到你的地盤了,怎麼反倒拘束起來?」
不知不覺間,吳山羽竟然覺得鼻子有些發酸,就連眼眶都微微紅了起來,眼前的景物漸漸變得模糊……
「沒什麼,大約是近鄉情更怯吧!」
「怯什麼?」陳逍遙不管不顧地拉著吳山羽,直向前沖。
不像是到北疆朝堂,反而像回到了大武的陳府。
「有我在,你怕什麼?死不了的!」
吳山羽還沒搞清楚陳逍遙這話是什麼意思,眨眼間便已經被他拉著進了大殿。
見高高在上的寶座空無一人,而璇匿公主只是側坐在一旁,吳山羽再也忍不住——
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臣吳山羽,參見公主!」
他不再是大武皇宮裡的侍茶太監,而是北疆重臣,吳山羽!
他終於可以用回自己的真名了!
陳逍遙抬頭望向座上的璇匿——
今日她身著緋紅錦緞外袍,火紅的外袍上用金線繡著如火焰一般的玫瑰,金絲藤蔓處,似乎還繡著小小的白色碎花。婉約、精緻與霸氣融合於璇匿一聲,竟然出奇的和諧!昨夜如瀑的長髮,今日挽成精緻的髮髻,鑲嵌著紅寶石與金釵,在光下熠熠生輝……
璇匿的眼眸深邃如空,目光銳利地在各朝臣之間轉來晃去,最終停在他與吳山羽的身上,其側漏的威嚴與霸氣,令眾生生畏!
即便她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卻依舊向世人宣示著,這位高高在上的公主手中,掌握著所有北疆人的命運!只要她動心起念,便能夠對任何一人生殺欲奪!
雖然吳山羽已經做了心理準備,卻依舊被璇匿的氣勢給驚到!
想他當年臨走的時候,璇匿還只是一個襁褓嬰兒,如今雖只是掌權,卻隱隱有了新女皇的氣勢!
在她的身上,吳山羽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女皇的影子。
不同於吳山羽的激動與恭敬,陳逍遙則是大剌剌地站在一旁,絲毫沒有要叩拜的意思。
這可讓柳無塵逮住了機會!
「大膽陳逍遙!見到公主,還不下跪?!」
他聲音威嚴,於這空蕩的大殿之上更顯莊重。
若是尋常人被這麼一嚇,早已屁滾尿流,恨不得匍匐在地上。偏生陳逍遙沒受任何影響,只抬眸望了一眼柳無塵的方向。
「為何要跪?」
!!!
為何?
眾皆譁然!
他一個叛逃大武的廢物,如今得北疆收留,就該滿心感恩,就該當著所有人的面,對公主大表忠心,跪謝能夠收留自己,並且承諾以後一定會徹底背棄大武,將一切都奉於北疆!
如今卻當著滿朝文武的面,質問掌權公主,他為何要跪?
你說為何?
一個不為大武所容之人,來到北疆,不跪,找死嗎?
吳山羽的心不由顫了一下!
他趕緊拍了拍陳逍遙的小腿,對他使了個眼色——
這可不是大武,也沒有人會對陳家的身份產生忌憚,相反的,這些人因為前不久戰場的失利,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
如今陳逍遙這般高調行事,豈不正好給了他們極好的藉口?
若是鬧大起來,就連公主都保不住他!
這時候就別講什麼面子不面子,尊嚴不尊嚴了,趕緊下跪,先保住小命才是要緊。!
柳無塵冷哼一聲!
「你不過大武棄兒,來到我北疆尋求庇佑。如今卻又不敬公主,該當何罪?」
陳逍遙聲音凜然:「首先,我並非叛逃大武,而是覺得相比於大武,北疆更有前途。」
「另外,現在不是我需要北疆,而是北疆需要我。」
「懂?」
???
朝堂譁然!
這個廢物……可真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