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調查雲清被綁架一案的警方,在知道,安捷殺死了本案的嫌疑人宋詩雨之後。
也將安捷列入了懷疑對象之中。
只是。
從宋詩雨和她同夥的聯絡方式來看,警方並沒有找到什麼能用來證明,安捷的確和雲清被綁架一案有關。
儘管童安夏提交了,宋詩雨和安捷在此期間有過往來的證據。
不過……
童安夏獲取證據的方式並不能被認定為物證。
另外……
就算能證明,宋詩雨和安捷之間有來往,也不能證明,安捷就是和宋詩雨一起合謀的人。
三天後。
案件就重新陷入了死胡同之中。
而對於宋詩雨死亡一案的調查結果,也出來了。
刺穿宋詩雨脖子的刀上,只有宋詩雨自己的指紋,初步分析,和安捷說的情況出入不大。
兩人在泳池之中發生了爭鬥。
宋詩雨手裡持兇器攻擊,兩人扭打的時候,安捷阻止宋詩雨刺傷自己的過程中,推到宋詩雨的手,導致宋詩雨手中的刀刺進了自己的脖子。
這個瞬間行為產生,需要很大的力氣。
結合安捷當時正處在人生安全受到危害的過程中。
這個行為,建議被定位正當防衛。
對此。
童安夏方提出了強烈的反對。
理由很簡單。
根據宋詩雨死前的種種,她合理質疑宋詩雨和安捷之間本來就存在糾紛。
並不能排除,安捷在水下,不是故意將刀刺進宋詩雨脖子裡的可能性。
出於各方面的考慮。
安捷的第二次保釋請求也被駁回了。
*
童安夏離開公司的時候,又是深夜了。
最近雲清的身體情況不好,她不管多晚,每天都會回去一趟。
韓沐修不管多晚,也都會來接她回去。
他說是順路一起,可童安夏知道,安捷這次沒有被扳倒,韓沐修心裡的恐懼比誰都大。
畢竟……
他曾經因為安捷失去了全部的朋友。
可童安夏也沒有戳穿她。
兩個人每天下班後見面,總是會擁抱一會兒。
就什麼也不說的抱著對方。
「鍾翰逃走了。」
這一晚,擁抱的時候,韓沐修提到了刀疤臉。
「我知道。」童安夏點頭,「回家去了。」
「家?」
「對,小時候生活的地方。」童安夏回答道,「我覺得他會回來的。」
「為什麼?」
「從他見到我媽媽,並且決定放掉我媽媽是起,他就已經回頭了。」童安夏說完鬆開韓沐修,「小韓開車吧,周媽今晚做了八寶鴨,我想著就流口水了。」
「好。」
韓沐修應聲,又親了一口童安夏,隨後發動了車子。
回到半山別墅。
雲清正和童延釗在院子裡散步。
「怎麼晚,不在市區休息,你們跑回來做什麼?」
童延釗嚴肅的問道。
「周媽做了八寶鴨,我饞了!」童安夏一邊說一邊往那邊走。
「媽,今天怎麼樣?舒服一些沒有?」
雲清實際上沒什麼身體上的病。
就是心病。
童安夏從前沒發現,雲清那麼愛把責任往自己身上背。
從前童安夏只覺得,雲清是一個很酷的女人。
「好多了。」雲清回答道。
「那就好。」童安夏說完牽住她的手,「還記得上次我和你說,我們公司有個叫黃姚的女孩兒,提了一個項目我自己掏錢投資了那事兒嗎?」
「記得,怎麼了?」
「這個項目有了很大的進展,我本來想著肯定得扛一年兩年才能賺錢,沒想到,小姐姐特別的爭氣!」童安夏絮絮叨叨的和雲清說著自己身邊有趣的事情。
「很難想像,我女兒從前根本不愛說話的。」童延釗和韓沐修走在後面,眼眶裡都是淚水。
最近家裡接連發生大的變故。
他這個頂樑柱什麼都沒頂住。
反倒是讓女兒頂了。
「叔叔放心,安夏喜歡和阿姨說話的。」韓沐修寬慰到。
童延釗重重的嘆息一聲,「明天齊振海喪禮,本來說我去就好了,可安夏還是堅持要去。」
「齊振海不管怎麼說,都是童帆的元老,之前還和安夏有過搶總裁這個風波在,現在他死得這麼突然,安夏去一下葬禮還是好一些。」韓沐修說道。
雖然韓沐修也不想。
但,齊振海的人,有很多都還在公司工作。
童安夏起碼的面子是要做的。
「明天我也會去。」韓沐修又補充了一句。
「行。」童延釗點點頭。
沉默了一下:「安捷的事情……」
「放心。」韓沐修拍拍童延釗的肩膀,「就算她被放出來了,也會為她所做的付出代價。」
能夠明明白白的制裁她當然是最好的。
如果不能也沒有關係。
他也不會留會威脅到他愛人的東西繼續存在。
*
雲清陪童安夏吃了點東西,就吃了藥回去睡覺了。
童安夏照例睡前去老爺子房間,給他讀了半小時財經新聞。
放下手裡的東西。
童安夏握住老爺子的手,抵在額頭。
「爺爺,你不是喜歡放學後嗎?過陣子中元節,放學後要開闢一條支線副本,我這兒已經有正式的版本了,你要是醒了現在就可以比誰都先玩了……」
屋子裡依舊很安靜。
童安夏隔了一會兒才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已經午夜一點了。
韓沐修過來催童安夏去睡覺。
童安夏這才起身離開。
她不知道的是。
她剛剛關上門,老爺子的手就輕輕的動了一下。
眼珠子也輕輕的在眼皮底下轉動了一下。
童帆並不是沒有意識的。
他大部分時間能隱約聽到外面的聲音。
此時此刻的童帆,就像是被困在一個透明的房子裡,周圍圍繞著他的都是他生平發生過的事情。
一開始,童帆以為自己大概是死了吧?
可後來的某一次,他突然聽到了童安夏在她耳邊說話。
說的還是和韓沐修有關的。
大概就是她和韓沐修在一起了。
童帆當時就氣炸了。
這也是他植物人後,第一次動手指的時候。
之後,他每天能聽到外面的聲音的時間就越來越多了。
他知道齊振海背叛他了。
他也知道,童安夏每天都有很大的壓力。
他還知道,有很多人欺負自己的心肝寶貝。
他也為童安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心急如焚。
還為童安夏被韓沐修這個狼崽子叼走了著急上火。
但。
不管他在透明的房子裡多著急。
他就是動不了,也沒辦法從破房子裡出去。
剛才。
雖然童安夏和他說的是放學後的事情。
可老爺子還是感受到,自己心肝寶貝的疲憊。
老爺子心疼得心都要碎了。
他一遍一遍的試圖離開這裡。
可沒有任何用……
時間就這樣有過了幾天。
一年一度的颱風天來了。
童安夏也因為颱風天,迎來了久違的假期。
兩天的時間都不用去公司。
韓沐修也不用去公司。
一大早。
童安夏在三樓的觀景玻璃房裡,看外面的大風大雨。
韓沐修上來了。
「不上班童小姐都不多睡一會兒嗎?」
韓沐修坐到童安夏身邊。
童安夏挪了一下,靠到韓沐修的懷裡。
「雖然外面的風雨很大,可我居然難得的覺得安心。」
韓沐修攬著她的肩膀,輕輕搓了搓。
「這麼大的颱風,估計之前我們去過的農場要遭罪了。」童安夏說道,「等颱風平息了,找個人去看看。」
「好。」韓沐修應聲。
之後,兩人依偎在一起,沒有再怎麼說話。
這是童安夏和韓沐修在一起的常態。
就算是不說話,兩人之間也不會有分毫的尷尬。
除了安心,還是安心。
這天深夜。
風雨停歇了一些。
童安夏給老爺子讀完財經新聞。
正準備回房間睡覺。
就聽到了樓下的動靜。
「小姐,在外面抓到個鬼鬼祟祟的男人!」胡濱上樓來。
童安夏想要下樓。
胡濱卻拉住了她:「這人看著很像之前綁架夫人的那個。」
「我知道。」童安夏拍拍胡濱的手背,「是我讓他來的。」
「啊?」
胡濱還是錯愕。
童安夏卻徑直下樓去了。
來的果然是刀疤臉鍾翰。
「你讓老子來,還讓這些東西打我?」鍾翰嘴角有淤青。
「誤會,鬆開吧。」童安夏示意摁著鍾翰的人放手。
大家卻不怎麼願意。
鍾翰看起來可不像是個好東西。
「放手。」
這時,韓沐修也出來了。
這些人聽到韓沐修讓放手,倒是很放心了。
「靠!」
鍾翰罵了一聲,活動了一下胳膊。
「你先去洗個澡,我讓人那一身乾淨的衣服給你換。」童安夏說道。
鍾翰冷冷的看著她,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童安夏無奈嘆了一口氣:「你總不能這麼去見我媽媽吧?她本來就擔心你,再看你乞丐一樣,她不是更傷心?」
「老子像乞丐嗎?」鍾翰蹙眉。
隨後他自己低頭看了一眼。
他這身衣服,平時看起來倒是沒什麼。
可倒霉催的,他回來就遇上了颱風。
一路走山路上山,泥水漿了他一身。
加上鬍子也長出來了,整個人看著,還真有乞丐的意思。
鍾翰罵了一聲:「在哪兒洗?」
「跟我來吧。」周媽怯怯的說道。
鍾翰又嘟囔著罵了一句什麼,跟著周媽走了。
「小姐,他來做什麼?」胡濱沉聲問。
「我們需要一個證人指證安捷。」童安夏回答道。
「他?」胡濱錯愕。
「嗯。」童安夏點點頭,「胡叔叔,現在我們除了他,沒人可以找了。」
至少已知的這些人裡面,鍾翰是唯一可以用的人。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
一個陌生的男人出現在眾人面前。
「鍾翰?」胡濱難以置信。
鍾翰之前那張臉一直給人的感覺髒兮兮的,鬍子倒是沒有剛剛進來的時候那麼長,但卻總是滿臉胡茬,加上一臉狠樣,的確看著不怎麼好看。
可這會兒洗乾淨了。
鬍子也颳了。
看著完全就是兩個人。
童安夏垂下眼瞼,也不免在心裡感慨。
有些人,真的一步踏錯,人生就回不了頭了。
如果鍾翰沒有走上極端的路。
就他這個模樣和身材,被雲清拎去當明星,也能爆一爆。
「看屁啊!」鍾翰被盯得不耐煩,隨後又沖周媽嚷嚷:「老子都說不刮鬍子了!」
「你那鬍子髒兮兮的,都打結了!」周媽也是個暴脾氣,「不刮你留著過年啊?」
鍾翰:「……」
童安夏忍不住笑了。
「周媽,你去休息吧,這兒沒事兒了。」
「你對我家小姐客氣一點,嘴巴放乾淨一點,別再教壞了她!」周媽走之前,扔下一句話。
鍾翰都傻了。
這算是他見過的。
最不怕他的中年婦女了。
不過。
鍾翰也沒太生氣。
這個老媽子,剛才對他還不錯。
「雲清呢?」鍾翰問。
「在睡覺,你也先睡,明天起早你就可以見她了。」童安夏說道。
鍾翰滿臉不耐煩,但也沒有反對。
「我屋對門還有空的客房,你住那兒吧。」胡濱說道。
鍾翰看向他。
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眼底都是譏諷,「哪兒啊?」
胡濱說話就要帶他去。
童安夏卻叫住了鍾翰:「我知道要刮颱風,所以沒經過你的允許,就把你的那些花兒搬過來了。」
鍾翰的背影明顯僵硬了一下。
「幾盆破花,有什麼好費力氣的。」
說完,鍾翰就走了。
童安夏看向韓沐修:「睡覺吧。」
「你先睡,我一會兒悄悄的。」韓沐修小聲說道。
童安夏看著他笑了:「要不你先睡,我一會兒悄悄的?」
韓沐修愣了一下。
最近回來,都是他悄悄的去童安夏那邊。
每次去的時候,童安夏都睡著了。
他也不想做什麼。
就是有童安夏在自己身邊習慣了,一下子少了個人,很不習慣。
「好啊。」
韓沐修在童安夏而耳邊說道。
「我等你。」
童安夏回房間去洗了個澡。
去韓沐修那邊的時候,遠遠的看到室內溫室里,那幾盆屬於鍾翰的花。
那幾盆花其實很普通。
就是開得比較好看的野花而已。
估計鍾翰也是在路邊看著覺得好看,才挖回來用破盆種下的。
雖然鍾翰說這是幾盆破花。
可童安夏卻知道。
對於有些走到窮途末路的人來說。
哪怕是幾盆破花,也代表著他們心中的某種希望。
童安夏不知道,鍾翰回來,到底是因為自己的威脅,還是因為他真的想通了,準備放棄那樣亡命天涯的人生了。
可……
不管是哪一種。
童安夏都由衷的希望,鍾翰這個悍匪,能夠真正的回頭是岸。
這也是雲清想要看到的。
韓沐修的房門沒關。
童安夏推門進去。
屋裡沒開燈。
童安夏剛剛關上門,人就凌空而起了。
韓沐修將她公主抱抱了起來。
「你動靜小一點,爸媽的房間就在你樓下!」童安夏敲著韓沐修的肩膀。
「知道了。」
韓沐修應了一聲。
外面大風大雨又在肆虐。
溫暖的室內。
一場風雨也在席捲。
*
童安夏第二天早上沒起得來。
但這並不影響鐘翰和雲清見面。
雲清起床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溫室看看她的那些花。
胡濱帶著鍾翰過去的時候,雲清正在檢查鍾翰的那幾盆花。
那些花誰是那麼的普通,可雲清對待它們卻跟別的名貴的花一樣溫柔。
「我不知道小姐有沒有和你說過,我家夫人的確很擔心你。」胡濱看著鍾翰緩緩說道,「宋詩雨你知道的吧?」
鍾翰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她是我家夫人當親女兒養大的孩子,她沒走上正途,夫人很難過,再加上知道當初沒能收養的小孩成了悍匪……」
胡濱話沒說完。
雲清就看了過來。
剛看到鍾翰的時候,雲清並沒有認出他來。
「胡濱,他是新來的保鏢嗎?」雲清問。
鍾翰嘆了一口氣。
他以為自己已經百錘成鋼,早就沒有了那顆肉做的心了。
可聽到雲清問出這句話。
鍾翰知道,自己輸了。
他走向雲清。
雲清也慢慢認了出來:「你……鍾翰?」
「你不是想見我嗎?」鍾翰垂下眼瞼低著頭,「我來了。」
雲清手裡的水壺應聲落地。
鍾翰並不適應這樣的場面。
「我聽說你因為我很自責,我也不知道你這個女人是怎麼想的,我和你非親非故,你已經給了我錢讓我奶奶看病了,這已經是恩情了,你到底哪裡欠我了?」
「不是……」雲清有些哽咽。
「以後不要那麼想的,人本來就複雜,不管是我還是宋詩雨,我們能走到這個地步,是因為自己,跟任何人都沒有關係。」
「鍾翰,還來得及。」雲清輕聲說道。
「我知道。」鍾翰應了一聲,隨後他看向那幾盆花,「這個,是我種的。」
「你種的啊?」雲清一臉詫異。
「本來還以為在颱風天沒了,沒想到你女兒去把它們帶過來了。」鍾翰看著雲清,「你是個好媽媽,你把她教得很好。」
雲清有些慚愧的低下頭。
安夏當然好,她心裡很清楚。
但……
雲清也知道。
安夏的好,她的聰明、善良都不是自己教的。
那些年。
她的真心都放在了宋詩雨身上。
等童安夏睡醒下樓。
雲清已經和鍾翰回到客廳聊了。
上次時間匆忙。
鍾翰也沒有什麼想要溝通的意思。
雲清有很多很多事情都沒有問。
這回算是一次性問了個一清二楚。
鍾翰也不是什麼都說。
比如他為什麼殺人。
【如果您喜歡本小說,希望您動動小手分享到臉書Facebook,作者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