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回的擂台賽可以說是出人意料,哪怕塗老爺子早就知道衡玉的實力不簡單,也沒想到她會解決得如此輕鬆。
衡玉出聲請塗老爺子坐下,才道:「塗家的危機暫時過去了,但並沒有真正平安。」
「戚姑娘的意思是?」塗老爺子溫聲問道。
衡玉道:「太一宗對漕運勢在必得,如今一計不成,他們未必會輕易收手。」
塗老爺子沉沉點頭,太一宗近些年的行事越來越霸道了,現在他們輸了擂台賽,短時間內不會再對塗家出手,但時日長了,難保他們又想出新的計策來坑害塗家。
見塗老爺子明白她的意思,衡玉平靜續道:「所以塗家不能心存僥倖,只要太一宗依舊覬覦漕運生意,塗家與他們就必然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塗老爺子也是老狐狸了,知道衡玉是在暗示些什麼:「戚姑娘放心,我們塗家會在暗中調查太一宗,也會聯合其他對太一宗心存不滿的家族和宗門,來共同遏制太一宗之勢。」
聊完抵抗太一宗的事情,塗老爺子又力邀衡玉成為塗家客卿。
如果她成為塗家客卿,每年都能從塗家這裡支走數千兩銀子,還能無條件觀看塗家的各種秘籍,需要做的就是在塗家有難時過來助塗家度過一劫。
衡玉自然是答應了。
她應下來後,塗老爺子對她的態度愈發親近了幾分,得知她是孤兒出身,家中沒有長輩,便讓她改口喊他一聲『塗伯伯』。
天色將暗,衡玉和鍾離樂起身告辭離開,鍾離樂送衡玉回她住的院子。
「你是不是要離開揚州了?」鍾離樂突然問道。
衡玉不奇怪他能猜到:「我打算兩日後離開。揚州是溫柔鄉,在這裡歇會兒不錯,但是待久了會鈍了我的劍。」
「接下來打算去哪裡?」
衡玉回道:「去塞外吧,我還沒見過那裡的風光。」而且據她調查到的一些消息來看,太一宗在塞外那邊也有大動作,她打算去深入查探一番。
鍾離樂點頭微笑:「我曾經去過塞外一回,那裡的風光很不錯。我有一位妹妹現在就在塞外那裡。」
衡玉知道他說的是包妍,看來直到現在,鍾離樂依舊只是把包妍視作妹妹。
夕陽斜照,蒼蒼暮色籠罩著前方的小院。鍾離樂在院門前停下腳步,揮手與衡玉道別時,他出聲道:「去殺五長老時記得喊我一聲。」
衡玉側頭看他,笑道:「喊你去圍觀嗎?」
鍾離樂道:「雖然你殺他不費吹灰之力,但這種喜事,多一個觀眾圍觀也是好的。不過你打算怎麼殺他?」
怎麼殺五長老?
對衡玉來說,就是仗著自己卓絕的輕功身法進入五長老的屋裡,點了他的啞穴後將他喊醒,欣賞完他那驚恐的表情後,用他自己的刀刺穿他的心臟。
殺他,既不用多大費周章,也不用髒了自己的洗鍊劍。
輕輕鬆鬆解決掉一個人,衡玉和鍾離樂施展輕功離開此地。
他們來到街道時,晨曦正好刺破天際,將沉睡中的揚州城慢慢喚醒。一大清早,街道上就有不少早點鋪子支了起來,到處都是一副熱氣騰騰的人間煙火景色。
衡玉走到燒餅鋪子前,麻煩老闆幫她烙了兩個燒餅,將其中一個遞給鍾離樂。她咬了一口燒餅,慢慢咀嚼咽下後,對鍾離樂說:「我要走了。」
鍾離樂也咬了口燒餅,朝她揚眉輕笑:「這裡距離城門也不遠了,走吧走吧,送你到城門再回來,正好邊走邊吃早飯了。」
這段路的確不長,吃完手中的燒餅,城門近在眼前。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鍾離樂先行開口。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衡玉握劍抱拳,轉身出了城門。
***
今天正巧也是太一宗的人啟程離開揚州的日子。
他們一大清早起床,洗漱過後聚集在前廳,左等右等都沒見到五長老的身影。有人自告奮勇跑去喊五長老起床,片刻後,一陣刺耳的尖叫聲從後院傳來。
前廳裡面的眾人臉色一變,知道肯定是出了事情,但當他們跑進散發著濃重血腥味的屋子,看見目露驚恐之色的五長老的屍體時,還是覺得有些頭暈目眩。
「這是誰幹的?」
風皇王木風還沒有離開,瞧見這一幕,他心下難掩恐懼:「……能夠悄無聲息潛入院子殺死五長老,做到這一步的,在這揚州城裡還能有誰?」
他就住在五長老不遠處的屋子裡,然而連他也沒察覺到戚衡玉潛入的動靜。如果說戚衡玉昨晚是來殺他,那現在躺在床上涼透的人就要變成他了。
「她行事如此肆無忌憚,當真不怕得罪我們太一宗嗎?」五長老的親傳弟子眼眶通紅,恨聲問道。
這幾年裡,他跟隨師父出入過不少地方。背靠大樹好乘涼,只要把太一宗的名頭搬出來,他們就會受到對方的禮待。
然而那個叫戚衡玉的女人,卻完全不把太一宗放在眼裡。
風皇王木風掃了這個年輕弟子一眼,想了想,還是把自己的話咽了下去,免得被太一宗的人記仇。
以戚衡玉的實力,只要不是太一宗的太上長老出手,其他人基本都奈何不了她。到了她如今的地步,已經有了肆意行事的底氣。
江湖第一門派太一宗?得罪了又怎麼樣。再給她幾年的成長時間,連太一宗那位太上長老也未必是她的對手。
想到這裡,風皇的眉心狠狠擰起來——他能想到的東西,太一宗那邊自然也能想到。
夭折的天才就沒有任何威脅了。太一宗那邊應該不會給戚衡玉留下成長的時間,看來……那位太上長老要重新出世了。
風皇的猜測沒有出錯,揚州這裡交通便利,又匯聚了非常多的江湖人,所以這裡發生的一切以飛快的速度在江湖裡傳揚開。
消息傳回太一宗當天,太一宗宗主氣得摔了自己最喜歡的那盞花瓶。他是個面容儒雅的中年男人,哪怕是動怒,身上也投著一股書卷氣息。
「故劍山莊戚衡玉……當初一個小小的祭品,居然已經成長到了足以威脅太一宗的地步……」太一宗宗主咬著牙,握著寶座扶手的手青筋暴起,顯然是盛怒到了極致。
以前這戚衡玉只是一個小小的祭品罷了,身上最特殊的地方就是她修習《養劍訣》的進展非常快,會成為洗鍊劍的最佳祭品。
結果,故劍山莊楚莊主一行人被戚衡玉端了,本屬於太一宗的洗鍊劍也被戚衡玉搶走了。
太一宗宗主在寶座上枯坐片刻,眼神晦暗變化,似乎是終於下定了某樣決心,他猛地起身往太一宗後面的禁地趕去。
太一宗的禁地是片風景秀麗的山谷,哪怕現在是深冬時節,山谷里依舊溫暖如春。太一宗宗主走進禁地里,在一個幽深不見底的山洞前停下腳步,朝著山洞深深鞠躬行禮。
當天傍晚,山谷里有浩蕩而深遠的氣息瀰漫開。太一宗不少弟子都感應到了這股氣息,神情狂熱地向山谷方向行禮。
***
塞外,黃沙漫天。
天色將暗未暗那時,更是風沙最大的時候。
而這個時候,也是塞外馬賊最活躍的時候,他們神出鬼沒,洗劫那些在大漠裡進出的商隊,遇到財物就截走,遇到女人就搶回自己的寨子裡。
緋色的雲霞布滿天際,一行商隊正在自己選好的地方安營紮寨。
商隊管事出聲指揮眾人抓進時間,瞧著營地差不多駐紮完畢,他抱著水袋走到一輛比較華麗的馬車前,抬手敲了敲馬車壁。
馬車帘子被人從裡面掀開,露出包妍那張帶著病色的臉。她接過管事遞來的水袋,剛想開口說話,但外面的凜冽寒風從縫隙之間刮進來,包妍被吹得渾身一哆嗦,又用力咳了幾聲,臉上的血色越發褪去。
「小姐你的病沒有痊癒,現在只管好好休息。」管事開口道。
包妍苦笑:「都怪我前些天沒注意,身體染了風寒,拖累了商隊的速度。最近那些馬賊越來越猖狂,今夜我們沒能趕到合適的地方安營紮寨,若是遇到危險……」
管事連忙勸道:「小姐別慌,我們商隊裡有不少武藝高強的侍衛,他們可以保護我們的安全。而且我們也未必會遇到馬賊。」
「希望如此。」說了幾句話,她服用的藥開始發揮效力,包妍又覺得頭暈起來。
管事讓她先好好休息,等馬車簾放下後,剛剛還一臉輕鬆的管事頓時神情凝重下來,他急匆匆轉身,打算再去查看下今夜的布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