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霜寒十四州14

  事情越來越撲朔迷離,衡玉抱著洗鍊劍,在塗星塵絞盡腦汁,思索著該怎麼打動她前往塗家落腳時,衡玉突然出聲道:「你在前面帶路吧。」

  既然暫時想不通,那她就去塗家看看。

  見到塗星華和『明初』時,她的所有疑惑應該都能得到解答。

  塗府位於揚州城東邊,整個府邸幾乎占據了半條巷子。衡玉跟著塗星塵繞進這條巷子裡,發現這條巷子過於冷清了些,青石地板上堆積了薄薄一層落葉,像是僕人疏懶忘了打掃。

  衡玉將這一切納入眼底,邁步走進塗府大門。

  才剛進塗府不久,塗老爺子拄著拐杖,親自前來迎接衡玉。他氣質儒雅,笑聲爽朗:「老夫久仰戚姑娘大名,今日一見,方知何為見面更盛聞名。」

  這位塗老爺子年輕時也是江湖裡有名的豪傑,不過自從繼承家業後,就很少在江湖裡出現。

  衡玉朝他抱拳問好,表現出一副內斂溫和的模樣:「塗老爺子客氣了。」

  塗老爺子悄悄瞪了他兒子一眼,親自領著衡玉往待客的廳堂走:「戚姑娘殺人誅仙的美名早已傳遍江湖,老夫也是實話實說。」

  衡玉略一苦笑,語氣裡帶著幾分無奈:「那位天機前輩……我之前從未在江湖裡出沒過,實在不知道他是如何知曉我的情況的。」

  「天機號稱通曉江湖諸事,自然有他的消息渠道。之前我與幾位老友閒談,猜測天機背後站著個非常龐大神秘的組織,他們源源不斷地為天機網絡消息,所以天機才能知道這麼多江湖隱秘。」

  說到這裡,塗老爺子自嘲一笑:「當然,這也是我的猜測。」

  衡玉頗為認可地點了點頭:「塗老爺子言之有理。」

  很快,他們一行人走到了專門用來待客的廳堂。

  廳堂雕樑畫棟、古韻十足,門側擺著兩盆幽幽盛放的君子蘭,塗星華穿著一襲白衣,坐在廳堂里垂眸泡茶。

  聽到從門外傳來的腳步聲,塗星華放下手中的茶具,右手支著桌面,略有些吃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

  他才剛站穩,就看到他爹親自領著一位身穿紅裙的姑娘走進來。

  淡薄的陽光斜照進來,灑在她的臉上。她臉上沒什麼表情,淡得像是冬日裡的一捧新雪,疏離而內斂。背脊挺得筆直,似是一柄隨時都要出鞘的長劍。

  似是察覺到塗星華的打量,衡玉順勢將目光落到他的身上。

  兩人對視,塗星華客氣而禮貌地朝衡玉點頭示意。很顯然,他並沒有將衡玉認出來。

  當然,認不出來才是正常的。

  衡玉現在的容貌、氣質、再到性別,都與明初天差地別,這得多強大的聯想力才能把這兩個人聯繫在一起。

  衡玉從上到下迅速打量塗星華一番,看得出來,塗星華恢復得不錯,面色紅潤,現在雙腿已經能夠使得上勁,估計再過幾個月,他就能如正常人般行走自如了。

  收回打量的目光,衡玉側頭看向塗老爺,似乎是第一次見到塗星華般,好奇問道:「這位就是塗老爺說的大公子吧。」

  塗老爺請衡玉入座,順著她的話介紹塗星華,末了解釋道:「星華的腿才剛恢復,還有些使不上勁,所以不便出門去迎接戚姑娘,請戚姑娘見諒。」

  衡玉自然是說無妨,轉而問起明初現在可在府里。

  塗星華臉上多了幾分笑意,他溫聲解釋道:「今日風和日麗,明初起了興致,在早上時攜著他的婢女前去泛舟游湖了,估計要到傍晚才會回府里。」

  衡玉看向塗星華:「我看塗公子與明初似乎很熟?」

  塗星華點頭:「我與明初是知交好友,在他初入江湖時便與他結識,我的腿就是明初幫施針治好的。他這回來揚州城,原本是想來看看我的腿恢復得如何,恰巧聽說了戚姑娘在江湖中的美名。明初性子張揚,又正好在武學上有了新的突破,便起了與戚姑娘交手切磋的念頭。」

  說到這裡,他臉上泛起淡淡的歉意:「只是江湖裡好事之徒頗多,把他的話傳揚了出去,這才有了金風樓之約。如果明初的話給戚姑娘帶來了不便,還請戚姑娘見諒,他稍後會親自向姑娘道歉。」

  衡玉眸光一閃。

  身為明初本人,衡玉非常清楚她賦予明初的人設是什麼。塗星華所說的這些,完美符合了明初的行事風格。

  所以可想而知,那個假扮她的人,肯定非常熟悉明初的行事作風。

  「原來如此,看來明初少俠是個快意恩仇的性子。」衡玉聲音柔和。

  她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話未出口,外面又有新的腳步聲響起,雅致張揚的少年逆光走進廳堂,隨著他的走動,腰間的玉佩輕輕晃動,在陽光下折射出淡淡的光華。

  瞧著這張幾乎可以以假亂真的容貌,衡玉下意識摩挲身側的劍柄——她知道是誰在假扮明初了。

  只是,他為什麼要假扮明初?難道真如她猜測的那般,塗家遇到麻煩了,他們想要用這種辦法把真明初和戚衡玉吸引來揚州城,請兩人對塗家施以援手?

  衡玉心下思忖著這些事,在身邊的塗星華要站起來時,她猛地從椅子上起身,看向少年的目光裡帶著淡淡驚喜:「你是……咦,你……」

  這短短几個詞裡,她的神態和語氣一變再變。先是久別重逢的驚喜,然後是發現自己認錯人的錯愕茫然。

  「不好意思。」衡玉抱拳,朝少年致歉,「我剛剛看晃了眼,還以為是遇到了一位故人。」

  『明初』下意識與塗星華對視兩秒,很快,他收斂起臉上的失態,倒握摺扇朝衡玉抱拳回禮:「戚姑娘,在下明初。」

  衡玉恍然大悟:「原來閣下就是明初。」

  『明初』走進殿裡,先向塗老爺子問好,才在衡玉身側的空位坐下,好奇道:「莫非我與姑娘的故人容貌相似?」

  衡玉搖頭:「不是容貌,剛剛明初公子是逆光走進來的,我沒有在第一時間看清公子的容貌,而是先看清了公子的眼睛。那樣的眼睛我只在一位朋友身上看到過,而且他也與塗公子交好,出現在塗府合情合理,我誤以為是他出現在了塗府。」

  『明初』再次與塗星華交換了一個眼神。

  察覺到他們兩人的互動,衡玉慢悠悠端起茶杯,用杯蓋輕輕撥弄茶麵,看著杯中那片沒有過濾乾淨的細嫩茶葉在茶水間上下浮動。

  這就是掉馬的尷尬啊,『明初』還在那裡裝模作樣,然而底子早就被她扒了出來。

  ——鍾離樂。

  是的,只有鍾離樂假扮明初才能扮得這麼像,塗星華不會戳穿他而是配合他,真正的明初知道後不會怪罪他。

  「戚姑娘所說的故人可是鍾兄?」『明初』輕咳兩聲,突然出聲問道。

  「沒錯,就是鍾離樂公子,當初他前往故劍山莊請人鑄劍,我與鍾離樂公子交談一番,對他口中的江湖心生嚮往。所以在武功大成後決定下山進入江湖,感受感受他口中快意恩仇的江湖。」

  衡玉面上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直把『明初』說得心裡有些飄飄然,沒想到自己當日的一番言語會給戚姑娘留下這麼深的印象。

  系統在旁邊看戲看得津津有味,它必須批評一下原男主,怎麼才一見面就掉馬了呢,這裝模作樣的本事太差了,真的太差了!

  『明初』不知道自己被系統鄙夷了,他輕咳兩聲,壓下心底的飄飄然之情:「戚姑娘這幾個月里仗劍行走江湖,可否感受到了江湖的魅力所在?」

  衡玉認真回想片刻,點頭道:「鍾公子所言無誤。說起來,我趕到揚州城時,還以為我能在這裡與鍾公子偶遇。當初我與他的談話並未盡興,實在是太可惜了。」

  『明初』才剛進廳堂不到一刻鐘的時間,這已經是第三次與塗星華對視。

  似乎是下定了什麼決心般,塗星華開口,秉退周圍所有閒雜人等。很快,廳堂里只剩下他、『明初』、塗老爺子和衡玉四人在。

  衡玉面露警惕之色:「塗公子這是何意?」

  塗星華連忙解釋道:「請戚姑娘稍安勿躁,在下並無惡意,只是想與姑娘說些要事,如果姑娘不樂意,我們塗府絕不強求;如果姑娘樂意,我們塗府會獻上能令姑娘滿意的報酬。」

  衡玉的目光在他身上停頓片刻,又看向一側的『明初』和塗老爺子,聲音冷淡:「塗公子但說無妨。」

  「此事……」塗星華苦笑,「此事有些說來話長,先從明初的身份說起吧。」

  他看向一邊的『明初』,朝『明初』點頭示意。

  『明初』起身向衡玉行禮,恢復了自己原本的音色:「戚姑娘,也許我還需要重新自我介紹一番,我是鍾離樂。」

  衡玉有些怔仲:「你是鍾公子……難怪剛剛我會覺得你的眼睛很熟悉……」

  霎那間,她的眼神變得犀利冷淡下來,似乎只要鍾離樂的回答稍有差池,她的劍就會直接出鞘斬去:「你們假扮明初引我來揚州,到底是想請我做些什麼?」

  ***

  秋風順著半遮半掩的門窗吹進廳堂,裹挾著淡淡的桂子清香。

  因為衡玉一番話,廳堂里的氣氛漸漸凝滯下來。塗老爺子最先出聲打破沉寂:「不瞞戚姑娘,此事涉及到我塗府滿門安危。不知戚姑娘走進塗府時,有沒有發現偌大的塗府顯得過分冷清了些。」

  衡玉遲疑地點了點頭。

  塗老爺子道:「我們塗家是做漕運發家的,因為在江湖和朝堂上都有人脈,所以頗有幾分薄面。但從半年前開始,塗家的漕運生意在明里暗裡被人打壓,經過鍾賢侄的暗中調查,我們發現在這背後有太一宗的影子。」

  太一宗看上了漕運行業的暴利,想要摻和進來。

  說實話,如果太一宗只是想分一瓢羹,那也還說得過去,看在太一宗家大業大的份上,塗老爺子很可能就忍了。但太一宗這明顯是奔著擠垮塗家來的。

  兩個月前,塗家接到一筆非常大的訂單。如果能夠完成這筆訂單,賺錢的利潤足以抵得上塗家過去整整一年的利潤。為了吃下這筆訂單,塗老爺子調動了所有能調動的人手,其他的小單生意也暫時停止不接。

  說到這裡,塗老爺子那保養良好的臉上也不由泛出愁苦之色:「誰知道,這筆訂單是太一宗設的局,目的就是搶走塗家的客戶、徹底搞垮塗家。」

  「我不懂生意里的門道,此事與你們尋我過來有什麼關係?」衡玉擰起眉來,表現得非常清醒。

  塗星華溫聲接過話茬,繼續向衡玉解釋起來。

  塗家做了幾十年的漕運生意,在揚州城根深蒂固,哪裡是太一宗想搞垮就能馬上搞垮的。兩方相爭不下,江南的漕運生意大受影響。

  「漕運是江南賦稅的主要來源之一,我們鬧出的動靜太大,官府那邊被驚動了。江南總督親自摻和此事進行調解,讓我們用江湖規矩來劃分漕運地盤。」塗星華苦笑道。

  所謂的江湖規矩,就是擂台比試。

  雙方各出五人,比試採用五局三勝制。這五人可以隨便挑選,只有一個限制條件,就是年齡必須在四十歲以下。

  因為塗家這邊很難湊齊合適的人選,所以比試時間定在十一月初,留足了時間讓塗家請外援。

  衡玉詫異:「這個提議……」

  依舊頂著明初容貌的鐘離樂點頭:「沒錯,江南總督這個提議看似是公平的,其實不然。太一宗身為武林第一門派,門下高手非常多,他們隨隨便便就能找出五個合適的人選。」

  塗家裡面雖然也有不少高手,但這些人哪裡能跟太一宗的高手抗衡。

  鍾離樂續道:「我與星華商議後,決定冒險假扮明初,一則是想通過這種方式聯繫上明初;二則是想將戚姑娘引到揚州,尋求戚姑娘的幫助。請戚姑娘放心,就如星華剛剛所說,塗家會儘量開出讓姑娘覺得滿意的報酬。」現在已經關乎塗家的生死存亡了,只要她不是獅子大開口,塗家都會儘可能滿足她的任何要求。

  「有你、明初還有我在,我們三人應該能拿下三局的勝負。」

  「塗家這邊會出一位高手,還會再邀請來一位高手,他們兩人能勝自然是好,如果不慎輸了,那也於大局無礙。」

  可以說,鍾離樂想得非常好。

  明初的實力有目共睹,擂台上力壓年輕一輩,掠盡同輩風采,如今又過去一年時間,明初的武功肯定會更進一步。

  而戚衡玉的實力,很可能比明初還要強上一線。

  他們兩人上場比試,結果基本是沒有懸念的。

  如果衡玉不是一個人身兼兩個馬甲的話,她一定會為鍾離樂的這番安排鼓掌。

  ***

  衡玉沉默之時,鍾離樂以為她是在思考利弊,耐心在旁邊等待。

  片刻後,衡玉突然抬眼看向鍾離樂:「鍾公子確定明初能趕過來嗎?如果明初趕不過來,你們可有備選的方案。」

  聽到衡玉的詢問,鍾離樂正色,認真道:「我與星華都了解明初,以他的性子,只要聽說了這件事,必然會趕來揚州一探究竟。他如果知道塗家有難,也不會吝於伸出援手。」

  頓了頓,鍾離樂苦笑:「但我不能保證明初能趕來,他也許正在哪裡閉關也說不定。至於戚姑娘詢問的備選方案,暫時沒有。」

  如果能有更好的選擇,他們也不會採用這種冒險的方式,太一宗實在是欺人太甚。

  衡玉心下輕嘆。

  她想起自己對塗星華他們的承諾,只要他們遇到麻煩,她必然會趕去相助。

  雖然現在她頂著的是主馬甲,但殊途同歸,她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塗星華陷入麻煩境地。

  「你們這樣太冒險了。」衡玉開口,垂眸輕撫洗鍊劍劍柄,「其實我與太一宗也有不共戴天之仇,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還有鍾公子的面子在,塗家的委託我接下了。」

  鍾離樂先是歡喜,隨後心底升起幾分古怪。

  戚姑娘與太一宗有仇,明初與太一宗也有仇,塗家與太一宗也有仇……這太一宗,到底想做些什麼?思忖片刻,鍾離樂還是想不到答案,他暫時把困惑壓了下去,認真聽衡玉後續的話。

  「報酬的話,我想翻閱塗家珍藏的武功秘籍。」衡玉道。

  這個報酬對塗家來說壓根不傷筋動骨,塗老爺子爽快答應了:「事後我還會為戚姑娘奉上一萬兩銀票。」

  衡玉輕輕點頭:「這一萬兩銀票我收下了。不過這算是另外的報酬。」衡玉將手壓在光滑平整的桌面上,聲音輕柔,「既然鍾公子沒有合適的備選方案,那我為諸位想一個備選方案吧。」

  「我希望塗老爺去與太一宗交涉,我想在擂台上直接一挑二。」

  頓了頓,衡玉覺得還是有些危險。原劇情里,鍾離樂可不是靠武藝縱橫江湖的,他更多的是靠自己的腦子。

  於是她果斷改口道,「還是直接一挑三吧,這樣一來,無論其他幾場比試結果如何,最終結果都能毫無懸念。」

  一時間,塗老爺子覺得自己幻聽了,不然怎麼會有人說自己要一挑三呢?

  太一宗對漕運野心勃勃,他們的出戰人選肯定是經過精挑細選的,能一挑二已經很厲害了,一挑三……這位戚姑娘的實力,不會已經是超一流高手了吧。

  「戚姑娘……」鍾離樂也覺得自己英年耳背了,「你剛剛說的是要一挑三嗎?」

  衡玉笑著調侃:「也許我剛剛說的是一挑五?」

  鍾離樂訕笑撓頭: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戚姑娘剛剛那調侃的語氣,與明初有幾分相似。看來這些少年成名的高手都是有不少相似之處的。

  塗星華是表現得最鎮靜的一個,他溫聲道:「既然戚姑娘這麼說,我和我爹會努力與太一宗那邊交涉。無論如何多一個備選方案總是好的。」

  「不過如果力有不逮,戚姑娘不必勉強自己。」

  「塗公子放心。」衡玉平靜回道。

  這一路殺下來,她壓根沒有全力以赴。

  是時候借著這場比試,讓世人知曉這把冠絕天下的名劍,在她手裡到底能發揮到何等地步了。

  ***

  談妥正事,鍾離樂等人都鬆了口氣。

  午後陽光斜照入戶,塗老爺子從椅子上站起來,笑容和煦而親近:「府里已經備好了院子,戚姑娘舟車勞頓,不如先去院子裡小憩片刻,遲些我們再商談要事?」

  「也好。」衡玉跟著起身。

  她要往外走時,鍾離樂快步跟在她身邊:「我知道戚姑娘的院子在哪,不如我帶戚姑娘過去吧。」

  衡玉掃他一眼,輕輕點頭:「麻煩鍾公子了。」

  兩人並肩慢慢走著,衡玉抱著劍沉默不語,鍾離樂抬手蹭了蹭鼻子,主動開口道:「我想跟戚姑娘道個歉。」言罷,他停下腳步,認真朝衡玉抱拳行禮。

  看著鍾離樂頂著明初的容貌站在她面前向她行禮,衡玉覺得有些古怪——就有種次馬甲活了過來,正在向主馬甲道歉的錯覺。

  鍾離樂卻誤會了衡玉的意思,他輕咳兩聲,臉上歉意更濃:「不知道戚姑娘要如何才能消氣?」

  衡玉回神,隨便找了個藉口解釋道:「我並未動怒,剛剛是在想金風樓比試一事。如果明初是鍾公子假扮的,金風樓的比試還要再繼續嗎?」

  鍾離樂攤手,光棍道:「不用,就說你和明初相談甚歡、一見如故,所以決定改用坐而論道的方式進行切磋比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