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與國訴情衷33

  這章是防盜章,衡玉這麼可愛,真的不來訂閱支持她嗎——因為這一刻,少年的眉眼乾淨又明朗,如一柄散發著泠泠寒芒的長劍,似是隨時都要出鞘斬盡世間鬼祟。

  明明居於陋室里,明明跪於桌案前,卻比在朝堂上指點江山的諸公都要耀眼,耀眼到令人心生折服之意。

  如果胡云知道『理想主義者』這個詞的話,也許他就能準確形容出衡玉身上的異狀。

  ——穿梭過無盡世界,歷經過眾生百態,始終初心不變,大抵也能算是一種理想主義。

  「大當家,你不應該一直待在這片山林里。」胡云突然激動道。

  衡玉微訝。

  胡云以為她是遲疑,連聲道:「以你的氣度和風采,只要去公卿府前走上一遭,就不愁沒有出路。若你是顧忌著些什麼,也可以選擇加入我們天師道,以你的能力,有朝一日完全能成為祭酒。」

  衡玉輕笑,知道胡云是誤會她的想法了:「我當然會出去。」

  這小小的龍伏山脈,怎麼能限制她。

  潛龍蟄伏,不過如此。

  「不說我了,說說你吧。」

  「我?」胡云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好說的。

  「是的,我猜想,胡兄的父親樂意送胡兄遠行,前往南方加入天師道,就是想藉助天師道的力量來振興家族,對吧?」衡玉之前冒充過平城胡氏的人,所以對於平城胡氏的現狀早已心中有數。

  胡云輕吸口氣,認真點頭:他爹的確是這麼個打算。

  衡玉拎起爐子裡剛燒開的水,將水倒入杯中放涼,水霧瀰漫開遮掩住她的神情,胡云只能聽到她悠然的聲音。

  「平城胡氏早已沒落,階級雖高於百姓,卻遠低於其他士族。胡兄,你好好教寨中的大人和孩子們認字,不要被階級限制了。」

  今日他能不為階級所限,日後她若執掌權柄,就能輕而易舉地助胡云完成他的追求。

  胡云並未聽出衡玉話中的深意,但這不妨礙他順著衡玉的話,下意識點頭。

  外面突然傳來沉悶的敲門聲。

  春冬在外面喊道:「少爺,侍衛長和陳虎他們剿匪歸來了。」

  「我們出去看看吧。」衡玉說,斂好袖子從桌案後起身。

  胡云乖乖跟著她,自然而然地落後她半個身位。

  這樣下意識擺出的主次站位,也許就連胡云自己都沒意識到。

  寨子中間那片空地上,烏泱泱站著一大群人。圍在最中間的,就是大幾十個鼻青臉腫的山賊們。

  「大當家。」遠遠地,陳虎那大嗓門就喊了起來,他殷勤道,「您吩咐的事情我們都辦妥了,這些是獻給您的俘虜。」

  衡玉失笑,越過人群走進裡面:「這一路玩得開心嗎?」

  「開心。」陳虎嘿嘿笑道。

  之前他被侍衛長和衡玉揍了個半死,這一趟去剿匪,侍衛長成了他這一方陣營的,他站在旁邊看著山賊們被侍衛長揍了個半死。

  這種感覺就很酸爽。

  侍衛長在旁邊回稟道:「少爺,這伙山賊里有幾個窮凶極惡之徒,屬下得知後直接殺了他們。其他人落草為寇都是情有可原,屬下將他們揍服後都帶了回來。」

  衡玉點頭,側頭去問跟了過來的胡云:「胡兄以為如何?」

  胡云沒想到衡玉居然還會問他的意見。

  看來大當家果然沒騙他,此行剿匪有一部分原因就是為了幫他報仇。

  胡云感動而體貼說:「那些窮凶極惡之徒死去,就算是為師兄們報了仇。至於其他的,大當家可自行處理。」

  大當家如此夠義氣,他必不會讓大當家難做的。

  這七十多個山賊,衡玉都交給其他人來安排。

  總之先把最苦最累的活丟給他們做就對了,過一段時間看他們的表現再做調整。

  隨後,衡玉對侍衛長他們說:「你們此行趕路辛苦了,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她大義凜然道:「這片區域的山賊窩肯定不會少,為了避免胡兄和他師兄那樣的慘事再次上演,你們休息兩日後,就再出去繼續剿匪吧。」

  前期實力積累階段,她決定當個愛好和平、喜歡剿匪的山大王。

  這一番話,直聽得侍衛長和陳虎嘴角抽搐,胡云感動到稀里嘩啦。

  ***

  建木屋、剿匪、認字……

  忙碌之中,春節將至。

  按照每個人的貢獻,管家和春冬給寨中的人結算了糧食和布料,還儘量給每家每戶都勻了些肉,讓他們能碰碰肉腥。

  大家熱熱鬧鬧籌備春節時,衡玉埋頭在屋裡研究,一番折騰搗鼓下,倒是把沒有殺傷力只能炸出巨響的土地雷搞了出來。

  這個東西聊勝於無,衡玉把它小心存放好。

  除夕夜這晚,寨中的人陸陸續續過來向衡玉問好,一些情緒激動的人甚至哭著要給衡玉下跪,感謝她讓大家過上了這樣能吃飽飯、性命無憂的生活。

  陳虎還給衡玉送來一個平安結:「大當家,寨里沒什麼好東西,希望您不要嫌棄。」

  平安結很粗糙,顏色也有些褪色,衡玉鄭重接過收好。

  等夜深了,衡玉拎著春冬溫好的酒,繞到隔壁的屋子。

  這間屋子並不大,裡面只擺著一張木桌,桌子上擺放著她祖父祖母、父母、兩位叔叔和姑姑的牌位。

  短短一年時間,容家物似人非。

  衡玉擦拭乾淨灰塵,一一祭拜過他們,便轉身離去。

  她出來時,正好瞧見胡云在給孩子們分發糖果。

  這段時間裡,在衡玉的刻意安排下,胡云對寨子的歸屬感逐漸加深。他被孩子們圍著,臉上笑容燦爛,似乎是注意到了衡玉的目光,胡云扭頭向衡玉這邊看過來。

  他朝衡玉揚了揚手,小跑到她面前,樂呵道:「大當家,我聽陳虎說,寨中的人精心準備了兩個平安結,一個送給了你,另一個送給了我。我沒想到他們居然會送給我。」

  衡玉說:「你教他們認字,這份情誼寨子裡的人會深深記住。」

  深深記住嗎?胡云長吐了口氣,其實他也會一直記著這個悠閒又安逸的寨子。

  它不富裕,不清幽,但它是從地獄裡一點點變好的。

  這裡面,也有他的一份功勞。

  除夕過去沒多久,地上的積雪慢慢消融下來。

  衡玉他們帶過來的糧食已經消耗掉一半,於是衡玉開始組織人手,準備動身前往平城採購糧食和各種生活必須品,順便送胡云回去。

  此次平城之行,衡玉是肯定要帶隊前往的,她挑了一隊人充當侍衛,剩下的人留在寨子裡負責開墾田地。

  整支隊伍在有些崎嶇的山道里行走,胡云坐在溫暖的馬車裡,突然輕嘆出聲。

  「胡兄在感慨些什麼?」衡玉抱著湯婆子,倚著馬車壁,坐姿懶散又隨性。

  胡云苦笑:「我在想,等我走了以後,孩子們的學習怎麼辦?」

  「沒事,我會讓春冬繼續教他們。」衡玉說。

  「那就好。」心中的擔憂放下不少,胡云又說,「不過還是有些捨不得寨子。」

  「就算暫時離開了寨子,胡兄也還是我們龍伏山寨的一員。你回到平城,如果能搭上平城官員、甚至是并州牧的線,那能為山寨做的就更多了。」

  胡云擺手:「大當家說笑了,并州牧是并州的主管,以我的能力怕是還搭不上他的線,需要周祭酒親自前來才行。」

  「胡兄何必小瞧自己。」衡玉聲音清潤,矜貴溫柔的眉眼帶著能叫山河失色的風采,「如今并州這邊,天師道的勢力單薄,這就是胡兄的機會啊。若是周祭酒親自前來,哪裡還有胡兄什麼事?」

  機會?

  胡云微愣,怔怔看著衡玉。

  「如果胡兄能順利搭上并州牧的線,取信於并州牧,憑這樣的功勞,再加上你對天師道有著極深的了解,想更進一步成為胡祭酒,這還不容易嗎?」

  胡云神情逐漸動容,又有幾分驚疑不定。

  如果真的有機會更進一步,誰會不想試一試。但以他的能力……能做到這些嗎?

  衡玉加了最後一把火:「胡兄,我教你如何取信并州牧,也助你進一步了解天師道的道義,你覺得如何?」

  天師道紮根於饑寒交迫的百姓里,在這個世道擁有著極大的能量。

  這種宗教信仰,與其壓制它,不如讓它先為自己所用。

  以她現在的身份和地位,天師道里,那些原本就地位崇高的人未必會樂意跟她合作。就算合作了,怕是也沒多少誠意。

  不過沒關係,她可以將胡云推上去,這樣的關係也會更加堅固、牢不可破。

  就看現在胡云會不會接下她的橄欖枝了。

  胡云給的答覆是——

  「那麼,接下來就麻煩大當家了。」

  ***

  平城是北方重城,并州牧的住所就設於此地。

  為了能夠抵禦異族,防止異族兵臨城下攻城,平城的城牆修築得非常高大堅固。

  衡玉撩開馬車車簾,凝視著這靜守一方的城牆。

  回到家鄉,胡云的話越發多了,正興致勃勃跟衡玉介紹著平城的風土人情,還說:「大當家,我們胡家主宅頗大,等進了城,你們都去我家落腳吧,別把錢拋費在住酒樓。」

  商隊慢慢靠近城門,守門的士兵上前,問衡玉和胡云要路引來檢查。

  胡云早有準備,將自己的路引遞過去。

  士兵翻開路引。

  衡玉別的東西不多,偽造的路引絕對不少。她正準備把新路引遞過去,只見那立在馬車畔的士兵突然隱隱朝後方打了個手勢。

  下一刻,一隊士兵手持長矛,將馬車團團圍住。

  為首的士兵高聲喝道:「馬車裡的人給我下來!」

  幕僚派去盯梢衡玉的人還沒撤回來,當他收到下面人呈上來的情報後,幕僚就算極力壓制,還是忍不住露出微笑:這個少年還真是一點就通,資質過人啊。

  「不知子修因何事高興?」在旁邊辦公的并州牧眉梢一挑,好奇問道。

  聽完幕僚的複述,并州牧摸了摸下巴,總覺得這整件事有幾分湊巧。

  他心下存了疑,也對那個少年起了幾分探究的興趣。

  「他不是想進州牧府以音會友嗎?就明日吧。」

  ***

  淡薄的春光灑在庭院裡。

  并州牧坐在庭院的涼亭里喝酒打發時間。

  隱約之間,外面傳來府中下人的聲音:「公子裡邊請。」

  并州牧偏頭,順勢向院門方向看過去。

  抱琴而入的少年逆光站立,神情從容淡然。

  一身墨色緞子衣袍極合身,袖口和領口各用銀色絲線鑲邊,衣擺處有大片精緻的竹紋樣式。

  玉袍掛在少年的腰間,在少年抱著古琴走動時,玉佩穩得從未出現過絲毫晃動。

  ——這樣沉穩有度的氣質,與幕僚所說的「澄淨明朗」完全不同。

  「州牧大人。」來到涼亭底下,衡玉俯身行禮。

  「進來坐吧。」并州牧的聲音冷淡而富有壓迫力,「你我今日是以音會友,若是你彈奏的曲子不合我心意,接下來的事情就免談。」

  衡玉微微一笑,眉眼如山間早溪般淨澈:「那在下就獻醜了。」抱琴走進涼亭里坐下。

  她垂下眼試音色時,能感覺到對面的并州牧正在沉沉打量她。

  衡玉全當他不存在,試好音色後開始垂眸撫琴。

  琴音甫一出來,裡面的鏗鏘之意便先發制人。

  慢慢地,琴音越來越激昂。

  當那股氣勢達到最鼎盛時,琴音卻突然急轉直下,在落寞哀傷中一曲終了。

  并州牧神情不變,不緊不慢地轉動著手中酒杯:「這支是什麼曲子。」

  衡玉的手還搭在琴弦上:「這是在下自己譜寫的曲子,名為《四面楚歌》。」

  并州牧的眼睛微微眯起。

  這些年來他在戰火中來去自如,又身居高位多載,一身氣勢非同凡響。

  這股氣勢朝衡玉壓迫而來,她依舊淡定。

  「你到底是什麼人?」

  衡玉終於輕笑:「是能助州牧解燃眉之急的人。」

  「笑話!」并州牧冷笑道,「我乃陛下親封的并州牧,誰能逼我入絕境?」

  「因為逼你入絕境的,就是朝堂公卿,以及你口中的陛下。」院子裡已經沒有其他人,衡玉起身,右手壓在桌角,身體微微前傾,「并州牧是寒門出身,年輕時幾次立下軍功,由於你的出身不高,軍功幾次被人截走,導致你一直得不到重用。後來容老將軍來巡視軍營,查出此事後大怒,嚴懲了一番人,並且重新計算你的軍功。」

  「容老將軍很看好你。在他關注你後,這朝堂上再也沒有人能夠打壓你。」

  「我知道,州牧大人能走到今日,能力是與地位相匹配的。但在這個寒門難以出頭的世道里,州牧大人能說自己沒承容老將軍的恩情嗎?」

  「就算你覺得沒有,朝堂諸公和陛下可不是這麼想的,他們想的是,州牧位置如此高,怎麼能讓一介寒門竊居。他們想的是,州牧受過容老將軍的恩惠,誰知道你是不是站在容家這一邊的。」

  并州牧緊緊盯著她,似乎是想透過她的偽裝看清她隱藏的身份:「你到底是什麼人?」

  衡玉放鬆下來,重新坐回原位:「就怕州牧大人知道我的身份後會坐立難安,倒不如難得糊塗。」

  她這番話,其實已經差不多是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并州牧不是陳虎,也不是胡云。天下共分十三州,他能從一介寒門起步,到單獨執掌一州,這已經說明并州牧的心性和能力。

  如今她與并州牧地位懸殊,衡玉不會自不量力地收服并州牧,她現在想的只是與并州牧合作,把人拉上她的賊船。所以坦誠一些並無壞處。

  并州牧說:「你就不怕我殺了你,去向陛下邀功嗎?」

  「殺了我,並不能改變州牧當下的處境。但殺了樂成景可以。」

  并州牧眼睛微微眯起:「你是什麼意思?」

  衡玉獻上了樂成景必死的理由:「如果匈奴人膽大包天到潛入平城,刺殺樂成景成功,州牧大人說,邊境這麼不安定的情況下,陛下和朝中大臣們敢隨隨便便換州牧嗎?他們已經廢掉了容家,再廢掉你,他們要用誰去領兵對抗異族呢?」

  并州牧不語。

  許久後,他輕輕微笑:「你憎恨樂家人,借我的手殺掉樂成景。如此一來,你能握住我的把柄,讓我庇護你。不得不說,這是一石二鳥的計劃。」

  頓了頓,并州牧抬手拍了拍額頭:「我倒是忘了胡家。什麼一箱金子都是假的吧,你與胡云交好,等樂成景身死,胡家人必然會得到釋放,到時候你還能再得到胡家的友誼和忠誠。」

  他鼓起掌來:「這番計策一石三鳥,精彩,太精彩了,難怪你能輕而易舉就糊弄了我的幕僚。」

  只是從隻言片語,并州牧就成功推測出一切來。

  衡玉平靜道:「我是為州牧獻策而來,州牧若覺得我說得不對,也可以不用。」

  「你想要什麼?」

  「暫時只是想州牧為我行個方便。日後的事,日後再說。」

  并州牧垂眸轉動拇指上的扳指:「你的話我會考慮。」

  「那在下就告辭了。」衡玉從石凳上起身,再行一禮,彎腰抱起自己的琴離去。

  剛走下涼亭,身後又傳來并州牧的聲音:「城郊黃石山坡,那裡有座無碑孤墳,裡面葬著位無名英雄。」

  衡玉腳步頓住,下意識深吸口氣。

  沉默片刻,她還是問道:「這位英雄是如何死去的。」

  「雙腿被挑去腳筋,被火焚燒而亡。」

  衡玉邁步離去:「原來如此。」

  樂家和賀家參與此事的人都該死!

  一刻鐘後,處理完公務的幕僚急匆匆走進院子裡。

  瞧見院子裡只有并州牧一個人,幕僚微訝:「那位小友這麼快就走了?」

  看著幕僚依舊對少年信任憐憫,并州牧翻了個白眼:「難不成還要留飯?」

  出了州牧府,繞過一個拐角,衡玉便看到停靠在那裡的馬車。

  這輛馬車是專門過來接送她的,衡玉走上馬車,將古琴擺在身側,身體微微往後一倒,倚著馬車壁閉目養神。

  此行目的差不多都達成了,接下來就看并州牧會如何做了。

  還有……

  城郊黃石山坡嗎?她的小叔容寧就葬在那裡啊。

  生前功勳無數,死後不敢立碑。

  馬車慢悠悠碾過路面,最後停靠在酒樓前。衡玉掀開馬車簾,才下馬車,就聽到陳虎在用他那特有的大嗓門吼道:「爺爺我打得就是你!」

  「你知不知道我是誰!」另一人氣急敗壞罵道。

  「不是說了嗎,你是我孫子。」陳虎不屑道,「在大庭廣眾之下調戲一位姑娘,她不從之後居然還要殺了她的婢女、毀掉她的臉,管你是士族還是什麼人,全部都該打。」

  另一人哀嚎兩聲,應該是被打中了,他終於顧不上面子,吼道:「你完了,等會兒我就調兵過來圍住酒樓,讓你和你的同伴全部插翅難逃。」

  陳虎懵了,下意識停住手下動作。

  理智慢慢回籠,他低頭看一下自己的拳頭,再看被他揍了幾拳的男人,小心翼翼問旁邊圍觀的人道:「他是什麼人?」

  在他人開口回答之前,人群外圍先傳來一陣悠然的笑聲:「這種敗類,你心有意氣難平,想揍就揍了吧,管他是什麼人。」

  酒樓里眾人譁然,紛紛扭頭往後看,下意識讓出一條路來。

  衡玉走進人群裡面,打量那被揍了幾拳的男人。

  男人捂著左眼,陰沉著臉盯著陳虎,裡面帶著毫不掩飾的殺意。

  他又偏過頭,深深瞧了衡玉一眼,似乎是要記住她的容貌。

  「不妨告訴你們,我出身清河樂氏,名為樂成景。你們就在酒樓里給我等著,半個時辰後,我派兵過來將你們全部拿下。」

  「他就是那個將胡家全部下獄的人?」

  「這些人惹到樂成景,接下來怕是要麻煩了。」

  「居然敢直接調兵,這樂家到底是什麼來頭,州牧大人都坐視不理嗎?」

  周圍竊竊私語聲不絕於耳。

  突然,所有的私語聲消失不見,整個酒樓窒息一般地安靜。

  因此樂成景摔在地上時,發出的「砰——」聲非常清晰,久久在酒樓里迴響。

  衡玉一琴掄過去,直接把樂成景掄倒了。

  她心疼地瞧一眼琴,出聲打破周圍窒息的沉默:「這把古琴舉世難尋,剛剛用來砸你,估計要讓它的琴音受損。你必須賠我黃金十萬兩,不然今日別想輕易走出這扇門。」

  衡玉睜開眼,入目便是掛滿白幡而古韻十足的廳堂。

  她正被人攙扶著,手腳冰涼無力地站在廳堂中央。

  面前站著個手捧聖旨的中年官員,他氣質出眾,帶著常年養尊處優的矜貴。

  注意到衡玉打量的視線,他朝衡玉溫和一笑,只是笑容裡帶了幾分無奈與同情。

  「陛下聖明,感傷孝賢皇后的逝世,特此開恩,於兩日後召開三司會審,要求三司重新審理容家通敵叛國一案。」

  中年官員溫聲道,將聖旨遞給衡玉。

  「到那時,容家需要出一人到衙門接受審判。」

  系統及時將記憶傳送給她,衡玉很快就弄清楚自己此刻的處境。

  中年官員稍等片刻,見衡玉還是沒動彈,他以為對方是憂思過度,不由出聲安撫道:「審判會持續很長時間,容姑娘多多保重。」

  只是……他並不看好兩日後的三司會審。

  本朝開國時,太.祖皇帝為了減少冤假錯案,特別設立了三司會審這個制度,如果有重大冤情者,可以申請召開三司會審,由延廷、御史中丞和司隸校尉共同審理案子。

  但是……只要熟悉這其中內情的人,都知道這三司會審背後代表的其實是皇帝的意志。

  容家通敵叛國的罪名就是皇帝親定的,他是絕對不可能承認自己冤枉了忠臣。事實上,皇帝同意召開這回三司會審,只是想走個形勢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就在昨日早朝時,出身容家的容皇后身穿華服突然闖入殿內。那時候,廢后的旨意已經寫好,只是還沒傳召天下。

  只要旨意一日沒傳召天下,她就仍是這雍朝的皇后。

  容皇后已經走投無路,最後能做的就是打這個時間差,在眾臣詫異的目光下大喊容家冤情至深,通敵叛國的罪證皆為樂家偽造。

  明知三司會審里的貓膩,她還是哭著爭取了一次機會,求開三司會審還容家清白。

  隨後,容皇后拔出發間金簪,快狠准地刺入自己頸間,血灑金殿,以命諫言。

  母儀天下的皇后鳴冤而死,無論是為了給朝臣一個交代,還是給天下人一個交代,這三司會審都必然要召開。

  衡玉現在的身份,就是容家僅存的孤女容衡玉。

  時空管理局掌管著億萬時空洪流,最初是為了維持各個小世界穩定而存在的。

  衡玉本是時空管理局研發部部長,主管系統研發。

  因為支持時空管理局改革,計劃失敗後被清算。

  但即使被清算,時空管理局裡依舊有人敬她仰她,投鼠忌器之下,最後將她放逐於億萬時空洪流里,並給她一個代號『零』。

  被放逐後,她成了一名時空旅行者,穿成每個小世界裡命運悲慘的炮灰配角。

  她只求自在,是不可能被命運線束縛成為炮灰的。所以無論開局如何,到最後她都成功逆轉成人生贏家劇本。

  結束上一個世界的旅途後,現在她又開啟了新的征程。

  本朝國號為雍,到如今已傳承一百五十餘年,來到皇朝末年。

  邊境異族極端強悍,時常南下劫掠侵擾百姓。

  但自從二十年前她的祖父容老將軍鎮守邊境後,異族就再也沒有討過一次好。

  憑著戰功,容老將軍被封為『大將軍』,民間盛讚其為『雍朝基石』。

  五年前,容老將軍身體大不如前,纏綿病榻。他是雍朝的戰神,一旦倒下,那些剛安分下來的異族絕對會蠢蠢欲動。

  於是容老將軍命人死死封鎖消息。

  可是,匈奴不知道是從哪裡得了消息,竟突然派遣大兵壓境。無奈之下,容老將軍派原身的父親、自己的大兒子領兵做先鋒。

  局勢極端兇險,但原身的父親領兵征戰多年,靠著軍民一心,慢慢扭轉了局勢。

  就在她父親反敗為勝並且要趁勢追擊時,誰也沒想到,出身清河樂氏的樂成言會故意在糧草上做了手腳,導致前線糧草匱乏,原身的父親深陷匈奴的包圍圈,最終被匈奴人的馬踩踏而亡。m.w.com,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