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這麼做是不對的，趕緊給王秘書道歉。」
古均寧不明白，一個從未走出過大山的人為什麼會有這麼不卑不亢的底氣，甚至在傷了人之後還能做到如此坦然。
「我做什麼了？」
古蘭九不以為意，輕撩眼皮看她，視線微涼。
「小九，做人要敢做敢當，王秘書都已經這樣了，難道你還想否認嗎？」
古均寧語氣失望，言辭中透著一股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你有證據嗎，或者，你看到我碰他了嗎？」
大祭司臉不紅心不跳，語氣平淡到像是在談論今天的天氣如何。細白的手指有以下沒一下的摩挲著煙杆，卻一直沒有再敲下去。
聞言，古均寧眼睛微眯，心沉了沉，她確實沒有親眼看到，更不可能拿出證據來。
「可王秘書剛才下車的時候還好好的，下車後也只見了你，不是你做的還會是誰？」
古均寧皺著眉頭看著地上臉色蒼白的王秘書，臉上掛滿了關切，憂心的問道，但落在地上的腳卻沒有半分要挪動的意思。
古蘭九一眼洞穿，將對方裝模作樣的小心思盡然收入眼底。
就算心裡的算計再縝密複雜，也不過是堪堪十八年歲的普通人類，又怎麼能逃過閱歷百年的大祭司銳眼呢。
「或許，他命該如此。」
古蘭九忽地唇角勾動，摩挲煙杆的右手從胸前轉至耳邊，手腕外翻，菸斗順著她的動作在空中劃出一道痕跡，最後微斜橫放在臉側。
古均寧視線被這隻造型怪異的菸斗吸引，緊接著，她注意到對方的手指在煙杆上敲動，還沒明白對方這突兀的行為是怎麼回事，下一秒就被身後再次驚現的痛呼聲嚇了一跳。
轉頭，只見剛才痛苦明明已經有所緩解的王秘書，再度重新翻滾哀嚎，動靜甚至比方才的還要大。
古均寧驚愕瞪大眼睛，一股涼氣從腳底蜿蜒而上，寸寸拂過肌膚，冰冷穿透血肉，凍得她僵直在原地。
是......是她在操縱！
一瞬間，在同樣的場景，林月前日莫名其妙摔倒在地上的情景在腦海中重現，古均寧驚悚發覺，原來都是古蘭九在搞鬼！
她到底是什麼人！
「你！你不是古蘭九！你到底是人是鬼！」
古均寧心臟咚咚作響，再看那張美絕人寰的臉時，她嫉妒的情緒已經全然被驚恐所代替。
小腿發顫，藉以支撐身體的拐杖因為脫力險些倒落在地。
「我是不是古蘭九你難道不知道嗎?」
「素荷？」
古蘭九意味不明的說道，與此同時，菸斗緩緩指向面前完全褪去偽裝的女人。
女孩身如細柳，卻自成風華，眉目清冷垂眸而視，剎那間，恍如玄女降臨審判。
「你......你怎麼知道的......不，不對，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你究竟是誰！」
熟悉到讓人寒毛直豎的名字被女孩吐出，對準她的菸斗更像是某種即將落下的刑罰。
古均寧內心最後一道防線搖搖欲裂，她腳步踉蹌著後退，卻因為舊傷未愈，狼狽摔倒在地。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素荷』這件事她做的極為隱秘，甚至連帳號都沒有用自己的身份信息去註冊，而古蘭九，她怎麼可能會知道！
古均寧告訴自己，或許對方只是在試探，可聯想到這段時間一直都聯繫不到的方四海，她恐慌的心卻怎麼都安定不下來。
「我是，古蘭九啊。」
古蘭九身子徹底從藤椅上移開，緩步走至古均寧身側，在對方震顫的瞳孔下，一腳踩在了裙子下被紗布包裹的腿傷處，眼角上挑，每說一個字，腳上的力道就重一分。
大祭司可不是什麼大度之人，相反，她睚眥必報。
「唔——」
古均寧感覺自己的骨頭都要碎了，疼到甚至連痛呼聲都發不出，只能雙手扒在女孩腳面，拼命卻又徒勞的想將其從她小腿處移開。
「有時候拙劣的手段只會讓人厭煩，你覺得呢？」
古蘭九撤回右腳，嘴角輕扯的說道。
古均寧咬緊牙根，額頭疼出了一層密密麻麻的細汗，她嘴唇發白，一句話都說不出。
現在的她才明白，自己這段時間招惹到的人究竟是一個怎樣可怕的存在，正如林月所說，她是魔鬼！真正的魔鬼！
而一旁趴在地上的王秘書身上莫名的疼痛正在逐漸消失，但是他人早就已經看傻了。
他在古家工作這麼多年，什麼樣的豪門千金沒見過，可像古蘭九這樣詭異又殘暴的，他卻是平生第一次遇到。
王秘書偷偷伸手去摸手機，打算給古震雄打小報告，但是剛從口袋裡掏出來，就對上了一雙冰冷的眼眸，一個抖顫，手機便掉在了地面上。
「不是去宴會嗎。」
意料之外，女孩並沒有什麼動作，只是開口說道。
「額......是是是。」
王秘書懵了一秒，但反應過來後迅速回應，人麻溜地從地上爬起來，連身體上還殘留的陣陣余痛都忽略掉了。
他不明白為什麼對方為什麼在這種情況下還要去宴會，他沒膽量問，生怕自己再多說一句，那種詭異的疼痛便又會席捲而來。
見女孩已經抬腳往門口方向走了，王秘書顧不得安慰地上的古均寧，把人半扶半拽的往車上挪。
平穩行駛在馬路上的高級商務車裡，駕駛座的司機一身得體西裝卻灰頭土臉，副駕駛坐著一年輕女孩，卻面帶陰翳，整個人的氣息看起來有些陰沉，只有后座側頭看向窗外的女孩，不動聲色的欣賞窗外風景，神色極為悠閒。
驅車不到三十分鐘，到達目的地。
王秘書直接停到了門口，然後麻溜下車，圍著車身轉了半圈，到後排俯身幫古蘭九開門，中途生怕自己衣服上的塵土沾到對方身上，動作十分小心翼翼。
而古蘭九卻對這份遲來的殷勤無動於衷，只管抬腳下車，目光波瀾不驚的看著面前富麗堂皇的酒店大門。
不得不說，這個時代的人類極善土木之術，所築之物技藝頗高。
「小姐，我帶您進去找古總。」
王秘書彎腰伸手，恭敬引導古蘭九往酒店裡面走。
直到消失在酒店大廳他都沒有再回去看一眼，更不會記起還有一個被他遺忘的人還待在車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