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耀天，我們分手吧。」
鄭清雅抬頭，這一次，她臉上不再有刻意揚起的笑容，雖然眼底還殘留著些許對男人的膽怯，但是她卻繃直了身板，神情堅韌。
安耀天面上難掩吃驚，因為在他的印象里，女孩就像一朵菟絲花，從來都是綿軟嬌弱的，在他面前，從來沒有表現出來過如此強硬的態度。
而現在的她，卻給人一種與之前判若兩人的感覺。
「鄭清雅，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嗎？」
安耀天嗤笑，看向女孩的眼神犀利，是什麼給了她這麼大的勇氣敢跟自己拿喬？
「我當然知道，如果你沒有聽清楚，我還可以再說第二遍。」
安耀天不屑的笑刺痛了鄭清雅的內心，她眼底的絲絲掙扎全然散去，堅定的說道。
「好！你可真是好樣的。」
「希望以後你不會因為今天這番話，而感到後悔。」
安耀天甩手離去，臨走前，晦暗地眼神從模樣清絕的女孩身上掃過，嘴角扯出一道不易察覺的弧度。
好姐妹是嗎，他倒是要看看這倆人的友情有多麼的堅不可摧。
男人揮袖離開以後，走廊過道上就只剩下了古蘭九和鄭清雅兩個人。
誰都沒有先開口講話，鄭清雅剛剛才升起來的氣勢，在這種格外靜謐的氛圍下又逐漸萎靡了下來。
她想起了之前古小姐在別墅時跟她說的話，比起被撞到窘境後的難堪，她此時更多的是羞愧。
明明之前對方已經暗示提醒過她一次，可偏偏她卻因為懦弱，仍深深沉陷在沼澤里不能自拔。
「吃早飯了嗎？」
嗯？
鄭清雅還在心中苦思冥想著該主動說些什麼的時候，耳邊冷不丁地傳來一句冷淡的聲音。
「沒有。」
鄭清雅被這有些莫名其妙的問題問的愣了一瞬，反應過來後，搖了搖頭道。
她一早看到手機上陌生號碼發來的照片後，就直接過來酒店這邊了，那時她滿心想著要藉此跟安耀天分手，哪還顧得上吃飯的事。
「去吃飯吧。」
古蘭九有些餓了，如果不是碰到在這裡撞見這兩人，現在的她早就坐在餐廳里吃早餐了。
「你臉上的傷需要處理一下嗎？」
往前走了兩步，古蘭九又想到了什麼，停步轉頭對鄭清雅問道。
「不用，我沒事，就是看著嚴重些。」
鄭清雅對上古蘭九黑白分明的眼眸時，下意識低頭掩住了臉上的神情。
在古蘭九看不見的角度里，她的眼睫快速眨動，將不受控制往外湧現的濕潤藏了回去。
這些已經習慣了的傷痛，對她來說早就已經變得麻木了，甚至心也跟著變得死寂了下來，她自己都不曾想到，有朝一日，居然還會因為一句平淡無波的關懷而落淚……
「那就走吧。」
古蘭九始終未表現出半分別樣的情緒，在她眼裡，仿佛現在沒什麼事情是要比吃飯更重要的。
吃飯的時候，古蘭九也一直在專心吃飯，沒有主動跟鄭清雅問起剛剛的情況，似乎不久前的一番爭執從未出現過一般。
然而她對面的鄭清雅卻好像有些坐不住了，嘴唇抿了又松，眼神但是多次流轉到女孩身上。
「我認識他的時候，他不是這樣的。」
低垂著腦袋的女孩忽然出聲，聲音中帶著一絲悵然和回憶。
「他是大我三屆的學長，學習優秀，為人上進，待人也從來都是和氣溫柔的。」
「第一次見他是在學生會的第一次團建活動里，那時的他會彈吉他，會唱歌，是人群中最醒目的一個。」
「後來，認識一個月的時候，他向我告白了，但是我覺得進度太快，並沒有答應。」
「可他卻沒有就此放棄，明明都已經快畢業了，還是每天風雨無阻的來找我，不管我兼職到多晚，出門總會看到他的身影。」
「他大四畢業那天，當著所有人的面又向我表白了，這一次，我答應了。」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變了，變得我已經完全不認識了……」
說著說著，鄭清雅的聲音越來越小，頭往下垂的也越來越低。
古蘭九慢條斯理的抽出一張紙巾擦拭了一下嘴角，抬眼，雙目清明。
「沒人懷疑真心，但是，真心瞬息萬變。」
「你選擇接受，就應該做好承受風險的準備。」
大祭司見過的世事太多，多到很難讓她對凡人的情感產生共情，但是自從重生到這具身體裡後，受到原身殘留在體內的情緒影響，她逐漸體會到了之前從未感受過的五味雜陳。
聽到古蘭九的話，哽咽抽泣的女孩頭顱埋的更深了。
都是她的錯，是她沒有學會及時止損，是她給了對方繼續傷害自己的機會，如果在一開始發現對方的不對勁的時候，她就果斷抽身離開的話，後面的事情也就不會發生了。
一切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罷了。
「但是，這並不是他傷害你的理由。」
「他的惡劣行為更不是你用來譴責自己的工具，性格柔軟不是你的錯，比起低著頭自怨自艾，你更應該抬眼往前看。」
古蘭九說話的語氣十分淡漠，甚至說不上溫情，但是，鄭清雅卻從中感受到了一股撫慰人心的力量，或者說是對方強大又堅韌的氣場，讓她不自覺地被吸引，被感染。
「您說的對，我還年輕，不應該困死在他的手掌下。大不了離開這座城市，去遠一些的地方，我有手有腳，就算再難，也總不會把自己給餓死。」
鄭清雅緩緩抬頭，眼眶通紅，聲音也嘶啞的有些不像話，但是古蘭九卻第一次在她身上看到了朝氣蓬勃的樣子。
好像一直背著千斤重物前行的人，忽然卸下了所有負擔，整個人都變得輕鬆極了。
「你為什麼要走？」
古蘭九眉心微動，她難得跟一個不相熟的人說這麼多，可是對方好像並沒有完全理解她的意思。
「古小姐，您不知道，安耀天他家在這座城市頗有威信，不然他也不會這麼快就坐上高管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