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7章 戲

  隆慶帝死宅,愛好修仙。

  雖也好女色好華服,但因修習不泄精元的抱陽法,因此子嗣並不多。

  隨著隆慶帝抱陽法越發精進,後宮久再無女子受孕。

  近十來年,隆慶帝也只在那專門培養出來的朝鮮李氏女身上,翻了一回車,讓她懷有身孕。

  之前數年,宮中均無子嗣出生。

  相比起前朝,柴珣的兄弟姐妹少得可憐。

  雖有瑞王不就藩在盛京蹦躂,但柴珣從來不覺得那個蠢弟弟會是他的對手。

  那個位置,誰能不想去坐一坐?

  柴珣看著朱紅宮門,金紅瓦,咽了口唾沫。

  此番地動,天下大亂。

  他的機會便在眼前。

  柴珣比任何人都想快些進宮,看個究竟。

  看著他舅舅慘白的臉,柴珣輕聲道:「舅舅放心,待到那日自會給您一個交代。」

  「沈家、林家、趙家,都不會放過。」

  他久在邊疆,作風狠辣。

  說完了,卻沒聽見舅舅回應。

  忙去查看時,卻看見他娘舅瞪著雙眼,望向他身後。

  柴珣不明所以回過頭,正迎上一張生得頗為無害的臉。

  「信王殿下,好毒的心,竟還想滅族。」

  趙鯉聲音委屈巴巴,柴珣瞳孔劇震。

  趙鯉身後,滿地花花綠綠的官服。

  倒了一地的人,不知死活。

  偌大宮門前,只有少數幾個鬚髮皆白,看著顫顫巍巍的老傢伙還站著。

  不,不是只有老傢伙,還有他和他娘舅。

  柴珣身邊護衛不知何時倒了滿地,他悚然一驚,

  趙鯉手上的左手綁著繃帶,馬鞭纏繞在手臂上。

  甩著發紅的右手掌。

  像是哭久了一般,吸著鼻子,又問道:「信王殿下,竟如此惡毒。」

  「不知阿鯉我哪裡開罪了你,竟夥同如此多的人對我喊打喊殺。」

  趙鯉聲音氣弱上前一步,柴珣僅存的一個護衛抖著手擋在了柴珣面前。

  「殿下快逃!」

  這護衛倒是忠心,奈何柴珣腦子裡木呆一片,竟沒有反應。

  在他的認知里,就是和這些大臣同等數量的兔子,一擁而上也能將人踹出個好歹來。

  他不輕視趙鯉,卻從未想過會面對如此超標的戰力。

  心中一悸,脫口而出:「你究竟是什麼玩意?」

  趙鯉聞言,可憐咬住下唇:「竟這樣辱罵我。」

  她眼睛又大又亮,貓兒眼扮作無辜時,瞧著柔弱無害。

  但揚起的手,力道卻是又狠又快。

  持劍護衛還來不及反應,便被扇飛在一邊。

  腦袋一歪,喉中噶地吐出口氣。

  看柴珣和國舅爺還站在那,趙鯉委屈:「我嘴笨,不善言辭。」

  「罵不過信王殿下。」

  「但請殿下讓開道路,放我進宮,別再為難我。」

  柴珣嘴巴動了動,什麼話都沒說。

  趙鯉自問自答道:「什麼?不讓?」

  柴珣頓感不妙。

  下一瞬,趙鯉合身撞開了國舅爺,手肘肘在國舅爺腹上。

  國舅爺後退兩步,再站不住。

  腿一軟摔倒在地,隨後趴著嘔了滿地的胃酸苦膽水。

  柴珣只覺周身汗毛一豎,忙抬手推拒。

  這動作只是人在面臨危險時的下意識反應,起不到太大作用。

  但趙鯉並未如他所想那般打來。

  而是偷兒一般探手進了他的大氅中,在他腰側狠狠一擰。

  趙鯉知道,現在不是動柴珣的時候,還得拖延些時間讓人接手穩住北疆。

  因此她未下殺手。

  但那腰間軟肉用勁一擰,足夠柴珣知道什麼叫痛。

  隔著厚厚的袍子,柴珣只覺自己腰間的肉像是被鐵鉗死死夾住轉了三圈。

  那一塊肉,好似要被鈍器生擰下。

  他面色慘白,呼痛一聲。

  趙鯉卻比他倒得還快,收回掐人小手的同時,一旋身柔弱坐倒在地。

  柴珣疼得眼前一陣陣白光,滿頭冷汗。

  抬頭便見趙鯉那死模樣坐在地面。

  怒極喝道:「趙鯉!」

  他還想質問,趙鯉卻垂下頭,摳自己左手的繃帶。

  她棄了馬鞭,在倒地的護衛臉上抹了些血糊在繃帶外邊。

  然後鎮定抬手,抓亂了自己的頭髮。

  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臉:「不要打了,手好疼。」

  柴珣聽得後邊腳步聲,心都涼透。

  下意識回頭想解釋,盧照領著一隊人跑來。

  相比在城牆上淡定的模樣,此時的盧照像是要著急回家奔喪。

  連哭帶喊:「趙千戶,你沒事吧?」

  柴珣張著嘴,看盧照從他身邊跑過,跑到趙鯉身邊。

  「盧爺,我頭暈。」趙鯉虛弱地舉著左手,「昨夜救駕時的傷,崩開了。」

  「流了好多血。」

  盧照嘴巴一抽抽,強行壓住上揚的唇角:「趙千戶,別擔心,我馬上就叫太醫來診治。」

  柴珣環視一圈,終找回聲音,捂著像是被烙鐵燙過的腰側大吼,「趙鯉,你還裝。」

  「你分明就沒事。」

  盧照一擺手道:「保護趙千戶。」

  跟他而來的靖寧衛,立時將趙鯉團團護住,形成一道人牆。

  盧照又喊:「趙千戶,您沒事吧千萬別暈過去。」

  柴珣氣極反笑:「這幼稚的把戲,做給誰看?」

  罵聲未落,便見一內官急匆匆行來:「陛下,召信王殿下進宮。」

  柴珣猶自冷笑,對趙鯉的方向道:「看父皇信不信你這幼稚的把戲。」

  ……

  「混蛋!」

  隆慶帝飛起一腳踹在柴珣腰上。

  雖頭上包著紗布,踹人時卻是力道十足:「那麼多人竟在宮門外,欺凌阿鯉一個。」

  來自親爹的一踹,暗含遷怒,正中柴珣被趙鯉險些擰掉的腰側軟肉上。

  柴珣捂著腰,側摔在地。

  便聽隆慶帝罵道:「阿鯉昨夜救了我,救了你母親,你卻如此陷害她。」

  「我沒有。」

  看見了活蹦亂跳的親爹,柴珣一點也不覺得開心,反而心一寸寸涼了下去。

  「是趙鯉先動手。」

  「住口,阿鯉純善,就是你先做錯了!」

  隆慶帝負手,俯視著柴珣:「如此狹隘愚蠢,還想叫朕失望到什麼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