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6章 毆打

  「盧爺,當真……」城門上,一個皇城監門內官咽了口唾沫,「不管?」

  高聳的宮牆之上視野極佳,可清楚看見下方堵在城門前的信王柴珣、附庸的官員。

  以及,站在眾多人對面,形單影隻瞧著弱小又可憐的趙鯉。

  在衝突突生時,這監門內官便心驚膽戰要前去疏通。

  生怕被堵在城門之外的信王與趙鯉起衝突。

  趙鯉被大臣們圍攻。

  君不見二十年前,靖寧衛指揮使被文臣於殿上毆打致死之事?

  要是趙鯉有點什麼三長兩短,內官已可預想自己被剁成肉餡包餃子後,要不要蘸醋去腥了。

  可他的去路,被同在城門上的盧照阻攔。

  領了差事來這堵人看城門的盧照,神情輕鬆:「咱們這就是要去維持秩序啊!」

  「只是開城門得慢點,唔……半盞茶吧。」

  盧照估摸著,掐算了一個大概時間。

  監門內官看他這慢悠悠的模樣,又看城下已經有了要動手的趨勢。

  一跺腳便要繞過盧照。

  盧照想死那是盧照的事,他還沒活夠呢。

  可惜他的腳步再次受阻,盧照哥倆好似地搭著他的肩。

  手肘將他勒住:「別擔心。」

  盧照嘀咕道:「倒不如盼著咱趙千戶記性好。」

  千萬記得,太老的就別打了。

  盧照話音落下,城下也炸開了鍋。

  國舅爺破音的喊聲,迴蕩在皇城前。

  「給我,給我打!」

  這喊聲,就像一瓢涼水倒進熱油鍋里。

  有了第一個出頭的,後邊人哪還顧得什麼臉面不臉面。

  只想泄去他們在這城門前,跪了兩個時辰的怨氣。

  更有那惡意的,便想殺了趙鯉這隻雞,給宮裡的猴看。

  左右法不責眾,二十年前先輩還打死過靖寧衛指揮使呢。

  被壓制的怨氣迸發,這些穿著各色官袍的大臣們一擁而上。

  趙鯉下馬來,馬鞭在掌心中輕敲,早已等不耐煩。

  到底是因趙鯉性別外貌,讓這些癲狂人產生了錯覺。

  大景某些官兒是從不吝欺凌弱小,以宣洩怨憤的。

  為首的,便是那覃大人。

  一年能參靖寧衛三百七十次的他,因為富樂院一場風流,被連貶低三級。

  最要命的是,黑心肝的靖寧衛放出風聲,他屁股上有三塊老年斑。

  從此,覃大人便再丟不掉這老年斑的帽子,被市井刁民編著曲子罵。

  方才趙鯉還用老年斑譏諷於他,新仇舊恨一股腦迸發。

  覃老大人挽著袖子,握住乾瘦拳頭朝趙鯉面門打。

  趙鯉站立不動,扁嘴露出一個委屈神情。

  輕輕側頭,便讓開了這乾瘦老頭子的拳頭。

  覃大人半隻腳踏進了棺材反應很慢,拳頭打空踉蹌了一下。

  手腕子啪一下被趙鯉握住。

  還未來得及抬頭看,便覺手腕一陣巨力傳來。

  好似腕骨卡進了鐵鉗子裡,吱嘎作響。

  趙鯉手上用勁,臉上露出委屈神情:「覃大人,竟朝著我這小姑娘的臉打?」

  她拔高了聲音,帶著哭腔喚道:「救命啊!好疼!」

  喊時,隨意捏斷了覃大人乾瘦的腕骨。

  她中氣足嗓門大,喊聲蓋過了覃大人的慘叫。

  把疼得翻白眼的覃大人隨意丟開。

  趙鯉又喊:「你們知道我是誰嗎?還不快住手,否則沈大人定不會放過你們。」

  喊話時,趙鯉開啟了自己的惡毒女配技能——撒謊、挑唆被識破機率小幅降低。

  緊跟覃大人身後的,是個依附皇后母族的御史。

  聽趙鯉的喊話,他暗道:你這小娘皮是誰?

  大景誰不知你是沈晏姘頭,還是第九房。

  要打的就是沈晏的姘頭!

  聽趙鯉聲音帶著哭腔,越發讓他心中黑暗面膨脹。

  將對沈晏的怨氣,一股腦朝著趙鯉撒。

  奈何,拳頭揮到一半,便見一隻小巧手掌扇來。

  耳邊凌厲的風聲,讓他被趙鯉挑唆得混沌的腦子一清。

  下意識抬手阻擋,卻為時已晚。

  麵皮迎上趙鯉的手掌。

  臉上松垮的褶子震顫如水波,這御史划過一道小小弧線,摔飛在一邊。

  聽不見任何聲音,像是有人在他腦袋了塞了一個蜂窩,整個世界嗡嗡作響。

  正好與哀嚎的覃大人作伴。

  跟在他身後的人,正對上趙鯉一雙透亮眸子。

  極度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他一個急停想要後撤。

  奈何被身後群情激奮的同僚,往前推了一把。

  他聽趙鯉發出害怕的叫聲:「不要再打了。」

  手卻帶著風聲揮出,讓人三生銘記力道扇在他臉上。

  此人摔了個滾地葫蘆,耳孔流血,劇烈的頭痛和噁心感湧上。

  倒在覃大人的屁股邊,眼前竟看到了他過世多年的太奶。

  他太奶活靈活現站在他眼前,像他幼年時一樣給他說故事:「山中有種餓狼,會偽裝成受傷和虛弱模樣來誘騙獵物。」

  這人鼻中鮮血噴涌。

  還聽少女柔弱地哭哭啼啼,仿佛驚嚇至極的哭喊:「我家沈大人,定不會放過你們這些打我的人。」

  別來,快走……

  臨暈倒前,這人徒勞抬了一下手。

  隨後腦袋埋進了已痛暈過去的覃大人屁股里。

  「救命啊!」

  烏泱泱的人群中,呼喊聲如走到了末路的羔羊。

  無助又悲戚。

  第一時間拉著娘舅後撤的柴珣,聽得人堆里喊打喊殺的聲音。

  他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從在安德驛見趙鯉開始,他便像是觸了災星。

  受了前半輩子沒受過的氣。

  現在,總算吐出胸中鬱氣。

  柴珣冷笑一聲:「蠢貨!現在沈晏哪庇護得了你。」

  「百官只會越聽越怒罷了。」

  「自尋死路,與人無尤。」

  他轉過身,不再看那場不大體面的毆打。

  轉而關心他的娘舅:「舅舅,沒事吧?」

  柴珣的舅舅姓鄧,捧著火辣辣仿佛淋了辣子油的手背,額上冷汗潺潺。

  磨著牙喊道:「打死那小賤人!屍身拖去餵狗。」

  一直以來,因知道隆慶帝的意思,便是這國舅爺上躥下跳,沈家叔侄從未收拾過他。

  這次被趙鯉一鞭子,國舅爺怒極。

  壓低了聲音,對他外甥道:「待你……後,替舅舅我誅了林趙二家九族!」

  蠢舅舅的發言,讓柴珣一驚,下意識去捂他嘴:「慎言。」

  柴珣心中狂跳,見四周無人注意,這才鬆了口氣。

  可心中,一直以來從未消失過的野望越發膨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