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鯉盤著腿,坐在棺材頂,悠悠哉哉地剝栗子。
有殺生刃震懾,棺材裡那位倒是老老實實,沒有再作妖。
見沒有什麼異動,老劉頭的兒子們也膽大了些,開始跟在隊伍後面哭喪。
畢竟自家老爹棺材上,盤坐著個人已經夠離譜了。
孝子再不哭哭表示,街坊定是要戳他們脊梁骨的。
若說他們真不難過,倒也不是,只是再難過也被恐懼蓋過。
三人就跟在後面,大聲乾嚎。
隊伍的末尾就是鄭連和刑捕頭幾人。
這支怪異至極的隊伍,吸引了不少好事人的圍觀。
鄭連正欲上前驅趕,便看見人群轟然而散。
有一支隊伍跟了上來。
鄭連下意識去看趙鯉,但她正專心地剝著栗子。
鄭連只好對著轎子拱手行了一禮。
抬著棺材,隊伍走不快。
老劉頭的三個孝順兒子,估計是為了省事,挑選的墳地只在城外幾里。
幾乎就在北坡亂葬崗旁邊。
這處亂葬崗也有說法,名叫白骨坡。
本來只是一處荒地。
但京中大疫時,大量城市居民染疫,一死就是一家。
當時京中沒有專門的化人所。
那些疫者屍骸全部拖到了這處。
當時這裡的野狗黃狼吃得比小牛犢子還肥。
一年之後,這裡的屍骨腐爛,放眼望去全是森森白骨,鋪滿了整個山坡。
可笑的是,當時這些無人收斂無人管的屍骸,是被人唾罵的大太監沈之行下令出資收斂。
還在北坡修築了一間道觀,供奉香火。
若不是如此,這裡近年遠不會這樣太平。
此時雖不再是那般慘狀,但白骨坡這個名字卻是保留了下來。
趙鯉坐在棺材上,拍了拍手,順勢看看這裡有沒有什麼特殊情況。
特殊情況沒發現,卻看見隊伍後跟了一頂轎子。
見她回望過來,沈晏的親隨急忙舉手揮了揮。
趙鯉正想也抬手打個招呼,身下棺材一震,原是地方到了。
這裡也不是什麼風水寶地。
荊棘之中,刨出了一個棺材坑。
趙鯉一按身下棺材板,翻身下地,拔出長刀。
她的腳剛一沾地,那口被壓制著的黑棺立刻散發出一陣陰寒之氣。
趙鯉喊道:「柴呢?」
清理出的空地上很快架起桃枝。
棺材被擺放在桃枝之上。
一個被吹燃的火摺子,拋到了乾柴中。
熊熊烈火很快騰起。
趙鯉招呼著眾人退到上風口。
火焰舔舐上棺材的漆面。
就在這時,在場諸人都清楚地聽棺材中傳來響動。
有什麼東西在裡面像魚一樣撲騰。
指甲摳抓木材的聲音,聽得眾人青天白日裡都生出了一層白毛汗。
同時,棺材中傳出一陣悶沉的咳嗽聲。
老劉頭患了咳疾,生前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是這樣拉風箱似的沉悶咳嗽。
他的三個兒子雖說不常在床邊照顧,但對這聲音再熟悉不過。
三人也不嫌地上石塊尖銳,全部撲通撲通跪在了山地上。
「爹啊,求你快走吧。」
這時三人的頭倒是磕得真心實意。
直到三人額頭磕得鮮血淋漓,棺中陰氣散盡,聲響才逐漸停止。
趙鯉開心眼看過,棺材黑紅骴煞之氣盡數消散。
她拍了拍手,搞定。
「任務完成!老劉頭的妄念最終沒能實現。獎勵經驗*300。」
系統的提示音一出,趙鯉瞬間心中暗罵。
她距離升級只差380點經驗。
這次任務做完,就只還差80點。
這樣微小,但又實實在在存在的距離,實在讓人火大。
趙鯉不開心地把沿路攢下來的栗子殼,遠遠地投入火焰,對著老劉頭的三個兒子道:「行啦,你們現在孝順給誰看。」
「與其關心這個,不如關心關心你們么妹。」
「若是她不小心死了,怨念一定深重。屆時你們不得安寧。」
老劉頭的三個兒子面上瞬間露出驚恐神情。
趙鯉也不知他們會不會去關心一下那個還躺在醫館裡的可憐姑娘。
但她自覺已經做夠了,各人自有個人的緣法。
棺材連帶裡面的瓤燒完還有很長時間。
趙鯉叮囑了老劉頭三個兒子一些注意事項和禁忌後,便準備先撤。
她這才發現,自己的馬還留在老劉頭家院子馬棚里。
正想著得走回去的時候,後面跟著的轎子一掀簾,一個陰沉聲音傳來:「過來。」
趙鯉乖乖走過去。
就看見沈晏坐在轎子裡,沉著臉看她。
「不是去欽天監嗎?」沈晏對這姑娘的事故體質很頭疼。
上次去吃個羊湯便招惹了一大通天大的麻煩。
現在說是去一趟欽天監,轉眼就看見她坐在棺材板上。
趙鯉也無法解釋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雙手合十在胸前,歪頭嘿嘿一笑。
沈晏一頓,抿緊嘴唇:「上來。」
他往旁邊挪了一點,在轎子中空出了大半位置。
趙鯉想要拒絕,便聽見他不容置疑地嗯了一聲。
周圍頓時響起一陣咳嗽聲。
趙鯉無法,只好走過去。
正低頭進轎子時,突聽一個聲音叫道:「趙千戶,趙千戶。」
她抬眼望去,原是五城兵馬司那個刑捕頭。
他被侍衛攔在遠處,正沖趙鯉討好的笑。
「您,能過來一下嗎?」
刑捕頭搓著手,看見趙鯉過來立刻點頭哈腰。
「本來這事,也不想麻煩您的,但親眼瞧見了您的本事,咱也只能厚顏無恥一次了。」
刑捕頭見趙鯉沒有露出什麼反感,便組織了一下語言:「不知道趙千戶有沒有聽說過,嘉會坊的那個傳言。」
趙鯉現在缺任務,一看刑捕頭這樣頓感興趣:「什麼?」
」嘉會坊,有一戶人家姓楊,前幾日這戶人家男人來五城兵馬司報案,道是……」
刑捕頭結巴了一下:「道是他家的娘子,不是他娘子。」
「是個妖物。」
妖物?
趙鯉一怔,不由皺緊眉頭:「什麼意思?」
刑捕頭舔了舔嘴唇:「那男人是個貨郎,家境不是特別富裕,娶了個娘子,過得也算和美,只是一直沒有孩子。」
「兩口子看了大夫也喝了藥,但是女人的肚皮就是沒動靜,著急了兩年,有一天他突然聽見一個胡商說,有一種生子秘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