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前的是她相好的,現在抱著她腰的,是她相好的複製人。
一個規規矩矩穿著玄色騎裝,一個卻是……
趙鯉視線不自覺往下出溜。
腦中繁雜念頭一一閃過。
要死的修羅場。
身材真……咳咳!
趙鯉一凜,急忙扯了衣衫去給抱著自己的這個『沈晏』遮掩光裸身子。
就算是趁她不注意,偷麼長大的假相好。
身子也不能被人瞧了去。
趙鯉護雞仔一般,護住這人首花落地生出來的假『沈晏』
她扭頭左右看。
魏世何等乖覺,早扯著玄澤背過身去。
開玩笑,雖然已經驚鴻一瞥看了全部,但此時裝傻姿態一定要做足。
大人們的事情,他們這樣無辜之人絕不摻和。
否則日後穿了小鞋,都不知是為什麼。
玄澤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但他聽勸。
魏世掐了掐他的手,他便學著魏世模樣垂頭裝鵪鶉。
識時務的他們,讓趙鯉稍稍安心。
但另一邊,還有不少視線。
幸而有趙鯉身軀遮擋,摟著她的這個『沈晏』不至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就……
為了大家好,趙鯉挪動步子,更加嚴實地擋住『沈晏』的身軀。
只是她個矮,就算盡力遮擋,還是叫人清楚看見假沈晏光裸的胳膊和大片胸膛。
顧家院中,咳嗽聲此起彼伏。
鄭連領頭,全部人都擺出經典姿勢——吹著口哨四十五度角看天空。
這事出現在別人身上,他們定然緊張忙著除妖邪。
可這事發生趙鯉身邊時……
君不見方才趙千戶急出雞叫,小臉煞白,活像那被捉姦在床的姦夫。
如此情形下,他們還能怎麼辦?
當然是欣賞白雲咯!
虧了這些人精的機敏反應,趙鯉不必太狼狽。
可當她聽見身後不急不緩接近的腳步聲時,還是忍不住縮起脖子。
被人抓姦似的心虛感,怎麼都抹不去。
回憶起自己似乎沒注意,在地窖對著玄澤笑過幾次,趙鯉今日第二次生出想抽自己嘴巴子的衝動。
身後的腳步聲終行至後背,趙鯉頓了頓,竟有些不敢回頭。
她急聲道:「就是那個,顧家地窖有一株奇花,我想帶去詭獄。」
趙鯉的解釋被打斷。
她聽沈晏平靜道:「我知道,來時稍微審問了一下顧遠。」
趙鯉鬆了口氣。
很好,她相好似乎情緒還算穩定。
她沒發現,沈晏看著環在她腰上的那隻手,正在去摸刀。
而假的那個,雖光裸卻不慫。
『他』半點不差,被趙鯉的潛意識,賦予了某些獨屬沈晏的奇怪屬性。
一真一假,在趙鯉回頭的這段時間裡,眼神對峙。
趙鯉回頭,還想說話,一件騎裝大氅兜頭罩來。
她還道是沈晏也怕自己這形象暴露於人前,要以大氅遮擋一二。
不料這大氅只遮住了趙鯉。
聽得利刃鋥然出鞘的聲音,又有利器砍在人體的悶沉聲響。
刺啦濺出的血——或者說某種汁液,濺上了趙鯉的腳面。
環在她腰間的手臂也鬆開,啪嗒掉在腳邊,砸了她腳背一下。
趙鯉忍不住嘶了一聲。
她沒有立刻掀開罩著自己的大氅,而是等到聲響平息。
這時溫熱懷抱從後貼來。
兩隻胳膊纏上趙鯉的腰,袖擺上還沾著一些醬色血漬。
「阿鯉。」沈晏低聲輕笑,「不必擔心,亦無須解釋,我都明白。」
他在一日,破草爛花終究是下等。
說著,他的靴跟狠狠碾上地上那隻斷臂。
人首花生出的『人』較之人類脆弱很多。
那支斷臂在沈晏的靴底,點點碾成骨肉泥。
趙鯉小心掀了罩在頭上的大氅,入目的就是這人一臉平靜的笑容。
只是笑容雖平靜,動作卻殘暴得要死。
趙鯉見得遍地殘碎肢體,嘴角一抽。
將手上的大氅蓋在地上的殘軀上。
幸好,人首花沒有獨立神志和情緒,否則趙鯉定然得心生羞愧。
見她如此,沈晏停下動作。
什麼也沒發生一般,拂去趙鯉肩上的一點泥土。
只是手像生了根,死死長在她腰上。
接著沈晏轉頭,看向魏世:「還不快收拾殘局,等上菜?」
他這番變臉,魏世早有預料。
聽他罵人反倒心中一松:「好的沈大人,沒問題沈大人。」
隨著碎嘴子魏世的回答,讓現場凝滯空氣一清。
鄭連不需要罵,自快步上前來,接了沈晏手裡血淋淋的刀,隨後收拾地上被砍得殘碎的屍塊。
馬全也將五花大綁的顧遠推進門來。
從村長家來到顧家的路上,被麻繩綁住的顧遠也不知遭遇了什麼。
到處都是傷,身上破爛得沒法看。
現在他又恢復了孬人模樣,看著顧家園中一片狼藉,一句話也沒說。
對他來說,東窗事發反倒是讓他鬆了口氣的事情。
有鄭連這樣的老差人,後續審訊之類自不必趙鯉操心。
她扛屍體從地窖出來衣上髒污,抽空請小信使尋來一套衣衫。
去村長家簡單換洗,又順道吃了點東西墊肚。
再回顧家時,顧遠已經被押送回馥縣。
院中多了一些陌生人,未著靖寧衛魚服,正在院裡吆喝著挖掘地下的人木。
趙鯉瞧見這些人的衣衫上,有徽記,上繡螭龍。
一個臉極圓,三層下巴的中年男人正在院中。
這人的長相十分有特色,雖胖但不油。
一雙彎月眼,看什麼都在笑。
若是消瘦且再年輕些,定也生得不醜。
這人恭敬和沈晏說著什麼。
見趙鯉來,沈晏道介紹道:「阿鯉,這是海翰商會金管事。」
「你想將那株名為人木的東西送到詭獄,我便調來他幫助。」
他頓了頓補充道:「你若有什麼喜歡的想要的,可直接告訴他,無論是什麼他會盡力尋到給你送來。」
沈晏動作從來麻利,趙鯉預先想好的搬運方案沒能派上用場。
但她也沒什麼好對狗大戶抱怨的。
見著金管事恭敬模樣,她已隱約察覺到什麼。
金管事是個妙人,面相討喜長袖善舞。
力邀趙鯉有空定要去海翰遠洋船隊逛一逛。
此間事了,還認得了一個金管事,趙鯉和沈晏折返回馥縣。
孫元這重傷病號,坐著馬車在絹娘照顧下來了馥縣。
沈小花和沈白繼續留在百戶所看場子。
趙鯉和沈晏回來時,泰西傳教士正被宮戰捏著欠條催債。
叫他們早些給孫元治傷,否則利滾利得還一千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