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育院柴房。
叢生的雜草中,趙鯉一手按住孫元的肩膀,一邊開啟鼠鼠祟祟技能,探出頭去查看。
如水的月光下,瘦長人影身高超過兩米,極瘦。
似乎腿腳不怎麼靈便,拖著步子走路。
身上太瘦,不合身的短小青布衣裙隨著步伐晃動。
骯髒的黑髮覆面,看不清容貌。
但從她手中提著的長柄鐮刀看,她絕不好惹。
更不必說,沈小花和沈白兩個欺軟怕硬的。
自從這瘦長女人出現,兩個小動物就一直沒發出半點動靜。
雖不至於沒出息的跪下磕頭,但表現也不是太勇敢。
孫元很乖覺,不必趙鯉提醒,老實閉嘴。
他第二次看見這樣詭異的場景,咬緊了舌尖沒有發出無用的驚叫。
論及賣相,這遊走的瘦長婦人恐怖程度不及絹娘。
緊急惡補了一些的孫元,咬破了舌尖。
打定了主意不管遇上什麼,舌尖血先噴為敬。
藏身柴房之後的趙鯉等人,悄無聲息。
這遊走的鐮刀婦,垂著頭晃晃悠悠,漫無目的地走。
她似乎並未留意這邊。
就在她將要走出後院時,傳出一陣橐橐腳步聲。
「哎,你怎的到了這裡。」
孫府的管家孫福走了過來。
他自若同這瘦長女人說話,聲音帶著些——柔情。
「上一次給你衣裳,怎麼又成了這般模樣。」
這女人極高,孫福說話時仰著頭,神情十分溫和。
瘦長的女人卻不理他,依舊拖著腳步朝前走。
孫福也不惱,便跟在這個女人的身邊:「好好,不回就不回。」
他自顧自地說著話,哄孩子一樣對這女人道:「那你在這,我先回主宅。」
孫福說完,想要去拉這女人的手:「等我忙完了,再回來給你梳梳頭。」
他柔情蜜意,拉著女人的手說話。
女人的臉藏在亂發後,卻只知往前走,沒給他半點回應。
兩人走出後院,孫福又說了些家常話,這才離開。
放這鐮刀女獨自在慈幼院中漫無目的的遊走。
等到聲音都平息了。
趙鯉這才鬆了口氣,她仰望天上圓月,對當下的情況有了判斷。
她們進入了一重詭域。
從南福村那個逃脫的閒人牛三看,這坊詭域應當不是永久。
牛三瘋癲時說的鬼婦,大抵就是漫無目的遊走的鐮刀女。
趙鯉腦中思考不停。
詭域內通常有獨特的規則,想要破除詭域需要解決節點。
她忍不住抬頭,看向孫宅的方向。
手探入袖中,輕輕安撫了一下阿白。
趙鯉與孫元沈小花蹲成一圈,無聲比畫了兩個手勢,最終指向孫宅。
不管身處什麼環境,她們的目的是情報。
孫府,顯然就是一切的節點。
趙鯉以暗語指示,保命的前提下,靠近孫府,儘可能尋找線索。
孫元和沈小花同時點頭。
趙鯉從不主張分兵行動,但沈小花是例外。
探查時,人類隊友對於沈小花反倒是拖累。
得了趙鯉指示,它足下輕點,踏著牆壁反跳上房梁。
伏低了身子,輕盈無聲地跑開。
孫元卻是乖覺地跟在趙鯉身側等待指示。
從此處到達孫府,有兩條路徑。
一條需要穿過慈育院,經後院廚房、孩子們居住的長屋,再翻越側牆,進到孫府的花園。
還有一條就更加雞賊安全,她們可以翻出慈幼院院牆,從外圍繞到孫府。
直接繞開危險和迷宮,抵達目的地。
現實任務不是遊戲,沒必要給自己增加難度。
趙鯉無須斟酌,便選了第二條——從外圍繞路。
無聲向孫元示意了一下院牆。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黑暗處。
天上的月光,照了下來,兩人的影子清晰印在地面。
趙鯉頓時感覺到了一陣心悸。
來自於被動技能的危險預警告訴她,必須立刻撤回。
她立刻伸手,將孫元拉回黑暗中。
幾乎同一時間,方才還漫無目的遊走的瘦長婦人,以可怕的速度向這邊奔來。
之前看她拖著腳不太方便,現在她用實際行動告訴趙鯉,一切都是錯覺。
一手拖著生鏽鐮刀,一邊朝著這邊跑時,論速度現代短跑冠軍都遜色三分。
這瘦長婦人來勢極快,一隻手撐在地上輔助奔跑時,看著更像是某種獸類。
眨眼間,來到趙鯉和孫元方才站立過的位置。
她蓬亂的黑髮散落在地,不停發出聞嗅的聲音。
涎水淌出,沾濕了地面。
縮在草叢中的趙鯉和孫元,同時屏住呼吸。
趙鯉仔細觀看,發現了一處異常。
這瘦長婦人趴著聞嗅的地方,大約是她們方才影子投下的位置。
月光,影子……
方才沈小花安然離開,但趙鯉和孫元卻觸發機制。
她屏住呼吸,緊張時反倒腦子轉得更快。
孫元到底也是一方百戶,並沒有丟人現眼。
他深知,自己現在安靜就是對趙鯉最大的幫助。
因此沉聲屏氣,倒是沒有掉鏈子。
數步之外,瘦長婦人還在對著地面曾留下影子的位置發瘋。
這時的她哪裡還有之前迷茫遊蕩的樣子,渾像是發現獵物的惡犬。
生鏽的鐮刀,砍在地面,砸得青石地板石屑飛濺。
許久,許久。
等到地面都削掉了一層,地磚全碎。
這瘦長婦人才喘息幾聲,用一種極緩慢又扭曲的姿勢站了起來。
她好像什麼也沒發生,恢復了之前的呆滯模樣。
拖著鐮刀,繼續向前走去。
一直到她的背影出了後院,拖曳鐮刀的聲音也消失。
趙鯉和孫元這才掩住口鼻,謹慎地小聲換氣。
遠遠看見消失的地磚,孫元猛地咽了口唾沫。
從那非人的力道看,活人落在這瘦長婦人手裡,絕對沒有好下場。
趙鯉喘息幾聲,站起身來。
她仔細觀察著地勢,想要避開月光照耀,翻出牆去。
兩人正順著牆根往往前摸時,異變突然發生。
從前院猛然爆發出一陣哭喊聲。
這哭喊聲含含糊糊,但在這種環境下,可怕得叫人頭皮發麻。
這哭聲還稚嫩,是一個孩子在哭。
趙鯉和孫元同時一凜,兩人對視一眼,同時順著柴房的陰影朝孩子們居住的長屋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