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一堂課

  搜出了這些晦氣物件,魯建興提起覡姑,將她投進鑄鐵牢籠。

  牢籠沒有什麼花樣,只頂端豎著狴犴像。

  本昏迷的覡姑,在進入這囚籠瞬間,發出一聲尖叫。

  趙開陽驚駭地看著鐵牢籠之上的狴犴像,暗光流轉。

  覡姑滿頭白色髮絲,如蛛絲一般瘋漲。

  魯建興等人,立刻圍住囚籠。

  眨眼間,半個囚籠都被覡姑的白色頭髮堆滿。

  邪術失控,這些頭髮瘋漲同時,貪婪吸吮覡姑偷來的生命力。

  很快,原本青春貌美的覡姑,便已鶴髮雞皮,露出原本模樣。

  她的身上騰起一陣陣黑色煙霧,這些煙霧中,可見一些小手小腳亂動。

  嬰孩的哭笑交織,伴隨黑煙在覡姑周身旋轉。

  這煙霧宛如實體,纏住覡姑的四肢,眼見著要將她撕成幾塊。

  覡姑手裡掌握著重要證據,魯建興上前想攔。

  卻聽一陣虎嘯。

  相比起從前威懾力極強的嘯聲,這時的狴犴溫和許多。

  卻還是嚇得黑煙瑟瑟發抖,最終棄了將覡姑撕碎的念頭。

  團成一團,在籠一角形成了一個黑色煙霧組成的嬰兒。

  這嬰兒手口俱全,啪嗒啪嗒爬到了覡姑的肩上粘住。

  有些腫的眼皮掀開,露出一雙霧氣涌動的雙眸。

  帶著純粹惡意的嬰孩笑聲,迴蕩在漆黑空寂的地下,格外可怕。

  趙開陽第一次目擊這樣的場景,忍不住後退兩步。

  退得急了閃到腰,便覺雙腿發軟。

  到底是疼愛多年的外孫,林著上前扶住他,朝他手心裡塞了三角黃符。

  這是他厚著臉皮從玄虛子那求來的。

  正想說什麼,又有隻手顫微微地伸來,拽住了林著的右邊胳膊。

  林著扭頭便見面露驚恐的瑞王。

  到底有授業之情,林著心裡嘆氣,卻沒甩開他。

  他們這邊的動靜,諸靖寧衛沒太在意。

  都是見過世面的人,哪像他們那般小家子氣。

  見鐵籠困住那黑色嬰孩,魯建興為首的人一拱手:「多謝狴犴大人。」

  玄鐵籠子恢復正常,並未給他們任何回應。

  就在此時,只聽一陣腳步聲,伴隨著銅鈴聲。

  一臉興奮的玄虛子,先走了進來。

  身後跟著一個蹦蹦跳跳的『人』。

  這人麵皮好似風乾老臘肉,已經看不清楚模樣。

  生鐵鏈子從兩側琵琶骨,鎖骨穿過,環繞周身。

  每跳一步,鐵鏈嘩啦作響,連帶著貼了滿身的黃符,發出簌簌的聲音。

  大抵是玄虛子臉上的笑容實在太過童真。

  誰都沒料到他竟帶著這樣一個玩意進來。

  這後來的大爺,肉眼可見的不是活人。

  莫說本就驚慌的瑞王,剛打開了新世界大門的趙開陽。

  就是林著猝不及防見得,也忍不住抬手捂胸口。

  只聽嗷的一聲,林著又是一哆嗦。

  便覺背上貼了一個熱乎身體。

  卻是黃禮黃大人,熱粘皮一樣扒在了林著的後背。

  左右胳膊被人拽住,後背又貼上來這麼一個人。

  林著似乎聽見自己的老腰,發出不堪重負的咔嚓聲。

  玄虛子卻半點不體諒他們。

  當時從錦山抓住這慢騰騰的大爺,他祭煉許久,走了不少彎路。

  今日方才得以實戰。

  作為一個丹師,其實也有一顆輸出的心。

  想著日後廣收門徒,成為一派祖師爺,他心裡甜如蜜糖。

  就在這混亂之中,一直趴在他右肩的一個小紙人,晃晃悠悠站了起來。

  發出趙鯉的聲音:「各位,安靜!」

  她聲音不大,卻有效地鎮住了場子。

  趙開陽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個紋路殷紅的小紙人。

  若是他沒聽錯,是趙鯉的聲音。

  在他的注視下,囂張站在玄虛子肩頭,拽著人家鬍鬚的紙人,拍了拍小紙手。

  分明沒有發出什麼聲音,但趙開陽留意到,全部靖寧衛都恭敬的看向紙人。

  包括囂張的詹佑和一身是血的魯建興。

  自身還沒混入仕途的趙開陽,下意識不想承認眼前的一幕。

  林著卻是聽見她聲音,鬆了口氣。

  「好了!各位,現在有新任務!」

  因碼頭水軍激戰,趙鯉這裡的壓力大減。

  她大搖大擺躺在一處突出的房樑上。

  擦了一把髒兮兮臉上的汗水,坐在瓦上。

  暫歇同時充當聯絡基站,協助沈晏將這齣瓮中捉鱉斬草除根的戲碼演得完滿。

  趙鯉的視線轉向小紙人那邊。

  站在玄虛子老道的肩上,能清楚的看見在場諸人。

  視線在瑞王和趙開陽兩個廢物玩意身上掃了一圈。

  趙鯉毫不客氣的開口趕人。

  「阿詹,瑞王殿下身份尊貴,請將他帶走,保護起來。」

  小紙人又一抬手,指向趙開陽:「順帶把這無官無職的狗東西攆出去!」

  「什麼檔次,也配站在這旁聽?」

  現在可不是趙鯉坑人的時候,對趙開陽,她沒任何耐心。

  遇詭事,趙鯉的命令等級高於沈晏,這是眾靖寧衛的共識。

  阿詹領著兩個膀大腰圓的侍衛,將羞憤至極的趙開陽叉了出去。

  林著張了張嘴,終是分得清公私,沒有說話。

  趙鯉的小紙人,看趙開陽被叉走。

  阿詹去到門外警戒,趙鯉才抱起小紙手指點江山。

  怕她站不穩掉下去墜了氣勢,玄虛子將紙人從肩上捧到掌心舉著。

  趙鯉道:「魯建興,將無常簿給二位閣老。」

  上面記載了全部任務記錄,也免得趙鯉費口舌解釋。

  在他們圍看的時候,趙鯉看向魯建興:「留下人手看守大本營。」

  「你帶人接手水宛各大城門。」

  「準備接應宮百戶援軍。」

  「水宛但凡參與此事者,無論是誰,不可走脫一人。」

  趙鯉的聲音十分淡定,但所說之話,卻是血腥無比。

  便是黃禮也手一顫。

  林著更是失神抬起頭來:「沈晏調動了江南大營和崇德水軍?」

  「只為了這些倭寇宵小?」

  林著已然意識到世界的變化,但是在他心裡,還保留著傳統的觀念。

  大景人都心知肚明,每年來犯的倭寇,其實大多都是沿海的商戶假扮。

  對倭寇,他們的印象還停留在幾百年前,謙卑學習俯首稱臣的小島。

  甚至,據說那個小島上勢力還四分五裂。

  從沒有人將那個狹小國度當作敵手。

  趙鯉聞言嗤笑:「林大人,看來對他們還是不夠了解。」

  有必要給這些大景人,上一堂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