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只要是門,都可踹

  官署門房外就是江水。

  夜間嘩啦啦的聲音不絕。

  田、宮二人幾日前曾吞服烏鴉瞳。

  以烏鴉瞳開陰眼,七日都不能關閉。

  在這門房蹲守的幾日裡,兩人也算長了一番見識。

  未關閉的陰眼,常在翻滾的江水中看見一些東西的輪廓。

  你看著它們時,它們也能看見你。

  這三日田齊和宮戰都過得並不太平。

  時不時便有東西從水裡爬出,尋上岸來窺視。

  趙鯉便指引著他們二人用這些東西練手。

  有趙鯉在旁邊盯著,兩人也算是有了更多實戰經驗,半隻腳入了門。

  又是一晚,兩人對坐。

  在開心眼一道上,田齊和宮戰兩人笨得半斤八兩。

  觀想法一道,本就唯心。

  對某些死腦筋而言,學著簡直費勁。

  兩個差生正坐在燈下發愁,桌上詭絲雜玉一跳,聲音立刻引起兩人的注意。

  桌上的雜玉翻了個面,其上殷紅的紋路顏色越發的深。

  兩人不約而同的察覺到,周身溫度變得很低。

  吹進來的江風,都帶著徹骨的寒意。

  隨著桌上雜玉的異變,兩人眼睜睜瞧著一縷紅絲從玉中探出。

  宮戰看見,黑黢黢的門外,不知何時立了兩個白影。

  這兩個白影背對房間,披頭散髮。

  四周隱隱傳出一陣極幽怨的哭聲。

  這哭聲似男似女,極悲極苦。

  飄飄忽忽,聽著十分悽慘。

  田齊和宮戰兩人後背發涼,齊齊從桌後站起來。

  「去叫趙千戶。」

  田齊握住刀,緊緊盯著門前的兩個白影。

  宮戰大步走到裡間,還沒敲門,門已經打開了。

  趙鯉臭著一張臉走出來,脖子上盤著阿白。

  她正起床氣,打著哈欠扭了扭脖子。

  「放心,只是兩股怨氣。」

  「檢查佩刀裝備,準備出發!」

  三人的裝備佩刀都提前準備好的,拿上就走。

  門前兩個白影捂臉哭泣,在這期間數次想要朝著一個方向去。

  卻被玉中詭絲捆綁在原地。

  哭聲越發淒楚。

  宮戰聽得這樣的哭聲,忍不住搓了搓手上的雞皮疙瘩。

  有沒有危險是一碼事,讓不讓人害怕又是另一碼事。

  他呼出一口氣,將一根犀角蠟燭塞進腰後革囊。

  「走了。」

  比起田齊和宮戰,趙鯉卻是輕鬆得多。

  她示意田齊拿起雜玉,自己率先走出門去。

  一邊摸了摸脖子上盤著的阿白。

  阿白似乎睡得迷糊,有些精神不振。

  趙鯉手裡提著一盞白紙燈籠,摸它腦門的鱗片,嘴裡道:「阿白,待會你可不能丟人。」

  阿白打起精神點了點頭。

  三人一起走出門去。

  黑暗的碼頭邊,只聽江水嘩嘩。

  三點燈光沿著江邊行走。

  感應到殺死自己的兇手,一高一矮兩個白影堅定的朝著一個方向去。

  走了一段,濃霧瀰漫。

  趙鯉垂頭,借著手中燈籠,看見足下道路變了模樣。

  「兩位,小心了。」

  念及田齊宮戰兩人服用過烏鴉瞳,陰眼未閉,少不得在霧中看見些什麼。

  趙鯉提醒道:「看見什麼都不必害怕,聽見什麼都不要回頭。」

  走夜路時,通用的規則就是絕對不要回頭。

  傳統來說,認為人有三盞燈,一盞在眉心,兩盞在肩頭。

  輕易回頭,會吹滅肩上陽氣,叫詭物有可趁之機。

  這種說法,在廣為流傳的過程中,以假修真,成為了一條走夜路的規則。

  得了趙鯉的提醒,田齊和宮戰立刻收斂心神。

  方才,剛進霧中,兩人便立刻感覺到一陣寒意。

  隱約可見霧氣中有一些氣旋,好似裡面有什麼東西在行走活動。

  田齊和宮戰並肩走在趙鯉身後。

  走了一段距離,田齊突然聽見一個似有似無的聲音喊了一句:「田齊。」

  這聲音聽著十分耳熟,但又想不起來。

  田齊險些下意識的回答,只是他及時咬住了自己的舌頭。

  沒有扭頭,梗著脖子斜眼看,卻沒看見任何人。

  田齊心道不好,咬緊了舌頭,更不敢答話。

  剛走了兩步,他忽又聽見那個聲音喊道:「田齊。」

  這一聲他聽得格外真切,仿佛就在耳邊,甚至能感覺到涼涼的呼吸呵在耳朵後面。

  田齊的心,猛然跳了一下。

  渾身血液都快要凍結。

  他認出了喊他名字的聲音。

  是在北地夜不收時,一個戰死的袍澤兄弟。

  他在敵後執行任務時,失手被俘。

  被韃子砍斷了四肢,掛在杆子上,日曬雨淋三個日夜,活生生折磨而死。

  奪回遺體後,是田齊親自雕了木質的手腳給他縫上入殮的。

  時隔多年,這聲音讓田齊一陣恍惚。

  他的腳步不自覺的一頓。

  強忍住眼底酸澀,他吸了一口氣。

  心中道了一聲歉,田齊繼續往前走,將那呼喊的聲音拋在腦後。

  前面的趙鯉手中提燈,側頭聽了一下身後的動靜,輕輕勾起唇角。

  大霧中,趙鯉三人跟著前面一高一矮兩個白影前行。

  兩個怨氣組成的白影,邊走邊發出悲戚的哭聲。

  這聲音飄飄忽忽,聽著格外滲人。

  走了一段距離,趙鯉突然眼睛一亮。

  在前方的霧中,出現了一點暖黃的燈光。

  一間小小的鋪子,出現在三人面前。

  和張荷描述的一樣,這是間雙層的小店。

  門臉與源寧街頭的商鋪一般無二。

  暖黃燈光,在這黑夜裡看著格外溫馨。

  只與張荷所描述的不同,這小店的門死死關著。

  趙鯉站在門前,仰頭看。

  沒見門上有招牌。

  田齊端著的詭絲雜玉,絲絲紅線像是蚯蚓一般搖擺著探進店中。

  前面引路的兩個白影,直直穿過門扉。

  看樣子,地方沒錯。

  宮戰和田齊同時鬆了口氣,抬手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

  「趙……」

  宮戰本想叫趙鯉,卻想起霧中的忌諱,咽下稱謂開口道:「我們如何進去?」

  這店門緊閉,應當是要用什麼秘法才能進去吧?

  兩人等著趙鯉的決斷。

  卻見趙鯉立在門前,忽的抬起腳。

  大力一腳踹出。

  宮戰一口氣哽在胸口,眼睛險些瞪出眼眶。

  只聽一聲巨響。

  趙鯉的腳印在門板上。

  門應聲而開。

  「臨時搜查!抱頭蹲下!」

  趙鯉囂張的喊聲,迴蕩在霧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