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變故突生

  「為什麼呀?這到底是為什麼?」

  玄虛子往常一絲不苟的道髻,被他自己抓撓得一團凌亂。

  這倒不能怪他,這個歷史在漢代拐了個彎的世界,剛剛才開始靈氣復甦幾年。

  這個世界修士無論基礎理論,還是眼力、實戰都較趙鯉差了一截。

  他們或許可以依靠風水讖緯,和柳樹特性折騰出害人的陣法。

  但是這樣借勢破掉卻不可能。

  依然停留在管殺不管埋的粗糙階段。

  他這模樣,趙鯉嚇得後退了一步。

  要是瘋子打人,也不好還手。

  沈晏側身,將玄虛子隔開,張手護住趙鯉。

  他的面上也有幾分驚訝,玄虛子這樣的清虛觀高人,徒孫遍天下。

  當今聖上也是清虛觀的記名弟子。

  從來都是仙風道骨衣不沾塵的模樣,何時這樣失態過?

  「砍掉柳樹確實可以卸掉陰氣,但為什麼這些人還活著?」

  理論上說,這些砍樹的漢子,在落斧的第一下就會煞氣沖身,暴斃而亡!

  趙鯉心說,因為他們全屬龍,斧子上還淋了鳳血,能壓白虎煞一頭。

  不過她只是藏在沈晏身後,沒有說話。

  倒不是藏私,她記得這背後還有些隱情。

  沒有查清之前,口無遮攔當眾說出來,並不明智。

  沒有得到回應,玄虛子心中著急,就要繞過來問。

  這時卻聽一聲怒喝:「你們演夠了嗎?」

  「就讓我試試,砍棵樹會不會死!」

  趙鯉、沈晏正與玄虛子老鷹捉小雞一樣繞。

  林著一撩衣擺,朝著河渠快步跑去。

  已經跑遠了一截,腿腳靈便得全然不像他這個年齡的人。

  一旁黃禮還在拱火:「林大人,跑慢點,當心扭傷腳!」

  「快停下!」只有知道深淺的玄虛子著急喊道,「林大人!」

  那些砍樹的人明顯全是挑選過的,旁人怎麼可能無事。

  再有現在柳樹幾乎快要砍斷,那處的陰氣瀉出如洪流。

  撲到人的身上一瞬間三魂六魄沖離體,不死也是痴傻。

  趙鯉卻反應快得多,已經追了上去。

  和玄虛子的關注點不同,她並不在意那個老頭子死不死。

  她擔心的是其他。

  趙鯉用八十八人,排布了人符,借陽壓煞。

  若是多出一個大活人,必然打亂陽氣的分布。

  這一點陽氣,會像掉進油鍋里的水滴,讓聚陰池裡的陰氣炸翻天。

  若是聚陰池中剛好有其他東西,就會惹上麻煩。

  沈晏雖不明所以,但也跟隨其後,追了上去。

  林著袍角掖在腰帶上,將玄虛子的聲音拋之腦後。

  他們越不讓幹什麼就越有鬼。

  他定要揭穿這些奸佞的謊言,讓陛下看清楚,這世間哪有什麼仙佛鬼怪!

  這樣的動力下,他激發出無與倫比的動力。

  只差一步就要越過趙鯉用礞石硃砂布下的線。

  「沈大人,拉住他!」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清喝,林著只覺得後脖領一緊,整個人向後騰起。

  同時一隻小腳伸來,印在他的側腰,直接將他踹倒出去。

  「怎麼樣?」

  沈晏拎著林著後脖領,往後一丟,快步走到趙鯉旁邊。

  趙鯉蹲下身查看,紅白的線圈上擦出了一個小小的缺口。

  「死老頭子,活膩了你自己撞死去!來這禍害什麼?」

  趙鯉頭也不回的怒罵一聲。

  從後腰掛著的皮口袋,掏出一把礞石粉想要補上缺口。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隨著嘩啦啦的響聲,第一棵柳樹轟然倒下,隨後第二棵,第三棵……

  只聽轟隆一聲,青天白日一聲響雷在天空炸開。

  無論是近處的趙鯉沈晏,還是遠處的民夫、戍衛外圍的盧照等人。

  每一個活物,都在瞬間感覺到了一陣,令所有生者本能反感的氣息。

  難以言喻的腥臭,夾雜著將人骨髓冰痛的陰寒冷風颳起。

  林著捂著後腰躺倒在地,被趙鯉那一腳踹得差點背過氣去。

  他生氣的,還有趙鯉那一句話。

  他堂堂大學士,被誰罵過死老頭子?

  這個孽障還踹他!

  他顫顫巍巍抬頭去罵時,卻看見了令他永世難忘的場景。

  烏沉沉的黑雲壓下,涌動中遮天蔽日。

  一條條連接天地的黑色龍捲風,像是仰天長嘯的怒龍,在不遠處肆虐。

  陰雲旋風之中,清晰可聽悽厲的哭號。

  林著看見一個哭嚎的人形虛影,捲入旋風之中。

  被烈風旋去皮肉,骨骼寸寸碾碎成灰。

  這些肆虐的風卷,卻被地上的細細的線圈阻擋,如設雷池,不越一寸。

  一步之外陰風肆虐,一步之內微風拂面。

  在黑沉沉的陰雲里,只有八十八個金色小點散發著微光。

  不,還有一個光點。

  林著張大了嘴,轉頭看去。

  趙鯉正擋在細細的缺口前,雙手合十,掐著鎮山訣。

  身上散發出微弱的光芒,將溢出的陰雲,頂回缺口。

  面色蒼白,一線血色順著唇角滑落。

  第一時間被趙鯉拉到身後護住的沈晏,愣愣看著身前嬌小的身體。

  「阿鯉!」

  沈晏不敢去觸碰她。

  正不知所措之際,眼尾餘光紅影閃過。

  肆虐的陰雲之中,一個蓋著紅蓋頭,穿著嫁衣的身影緩緩浮出。

  就像一套飄在空中的衣服,直挺挺到了趙鯉面前。

  與趙鯉貼臉站著。

  龍鳳蓋頭輕輕晃動,趙鯉可以嗅到一股香燭的氣味。

  那身影雙手藏在長長的袖中,緩緩抬起,摸向趙鯉的臉。

  沈晏和林著同樣看見了這一幕。

  林著怪叫了一聲,極度恐懼的情況下,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叫些什麼。

  「滾開!」

  沈晏滿臉厲色,跨步上前,揮刀斬去。

  雪亮長刀卻直接從嫁衣上划過,劈了個空。

  以身堵住缺口,對此時的趙鯉來說是非常大的負擔。

  只是退一步,陰煞之氣爆出,趙鯉不一定能活,身後那些人,一定會死。

  她掐著鎮山印死死頂住。

  身體中的內臟,每一寸皮膚隨著呼吸都撕裂一般的疼痛。

  沈晏護在她的身邊,雁翎刀揮砍卻落到空處。

  趙鯉想要告訴他,本體還在芳蘭院中,這個分身可用舌尖血驅散。

  但她張不開嘴,說不出話。

  一雙陰涼的手,捧住趙鯉的臉。

  「找到你了。」

  鮮紅龍鳳蓋頭緩緩在視線中放大,紅嫁衣與趙鯉重疊。

  一陣寒意傳遍身體,幾乎奪去她的心智。

  正在此時,身後拂塵抽來,一張黃紙符,貼在了趙鯉身上。

  隨著一陣暖流,虛影從趙鯉身體中彈出。

  尖叫著倒飛回陰雲之中,捲入狂風,碎如飛絮。

  玄虛子,終於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