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0章 多方

  白花之中,俊秀男子一身月白衣。

  俊美臉上眼尾微揚,滿是漫不經心的笑意。

  他右手執檜扇,左手張開。

  檜扇輕搖,分明無一物的左手掌心,竟接二連三飛出無數蝴蝶。

  這些彩蝶極美,巴掌大小。

  羽翼撲騰時,折射各色陽光。

  這院裡原本的蝴蝶,頓時黯然失色。

  左右男女發出一陣陣驚呼。

  趙鯉留意到,含山長公主便在不遠處。

  手握酒盞,一身輕薄夏衫。

  看著引蝶的男人,眼神滿是算不得清白的欣賞。

  「源雅信。」趙鯉低聲叫出這人的名字。

  感應到些什麼,立在花叢中的倭國使臣源雅信扭頭望來。

  隔著老遠又背光,趙鯉看不清他臉上神情。

  只覺得這人似乎在對著這邊笑。

  下一瞬,源雅信突然轉向趙鯉。

  右手檜扇用勁一扇。

  但看滿院撲簌的蝴蝶先是一頓,然後俱朝著趙鯉飛來。

  五顏六色的蝴蝶,翅膀似珍貴的各色寶石,在光下閃閃發光。

  飛到趙鯉左右,並未有不軌冒昧之舉。

  只繞著她左右紛飛。

  注意力本在源雅信身上的眾人,倏一下全望了過來。

  見趙鯉俏生生站在那,群蝶環繞下,俏得硬生將滿院盛開的花都壓下一頭。

  有那窺看的,有那議論的。

  長公主遠遠看來,臉上曖昧欣賞之色緩緩收斂。

  趙鯉立在蝴蝶群中,見那倭國使臣故意如此,她微微挑眉。

  獨自一人走上前去。

  「見過長公主。」當著無數人面,趙鯉還是比較客氣的。

  長公主鼻腔中發出一聲氣音算是應答。

  那倭國使臣源雅信,卻是厚著臉皮走上來。

  「又見面了,趙千戶。」

  他面容是俊美的,頗有些風流意味,說話溫聲雅氣。

  趙鯉友好沖他他一笑:「又見面了,您頭上的傷好挺快。」

  善戳心窩的趙鯉,直指源雅信上次見被沈晏訓狗般一隻茶盞砸得頭破血流。

  源雅信表情有一瞬間僵住,不待他反應,趙鯉又問:「你身邊那隻白毛獵犬怎沒跟著?」

  源雅信倏地抬頭看趙鯉。

  不知她是隨口一說,還是真的看透了隨從三浦的底細。

  源雅信握著檜扇的手指微微收緊。

  趙鯉舉手在鼻前一扇:「快散了這些蝴蝶吧,晃得眼花。」

  她話說完,源雅信微微一笑:「敢不從命。」

  他舉檜扇一揚,隨著一陣淡香,漫天蝴蝶停在半空。

  隨後化作漫天落花,紛揚落下。

  「失禮了。」

  源雅信衝著趙鯉一拱手。

  趙鯉神情傲慢彈去肩上落花。

  被晾在一邊的含山長公主見不得趙鯉這模樣,冷哼一聲道:「趙小姐,好大的架子,誰人都敢訓。」

  趙鯉對著含山長公主一笑,用極低的聲音道:「也沒訓到您家門前,長公主惱什麼?」

  長公主暴脾氣將要炸時,小路上一群人來。

  這些人都是下午要蹴鞠賽並騎馬射箭的。

  打扮得花枝招展,領頭的兩個趙鯉頗為熟悉。

  一個是信王柴珣,一個卻是久未見面的瑞王。

  兩人本意氣風發來,遠見趙鯉同時腳步一頓。

  瑞王下意識便想轉身走。

  柴珣卻是似盯著趙鯉的臉,神色莫名。

  趙鯉環視一圈,視線從兩個廢物皇子身上掃過。

  再看源雅信,含山長公主,以及……

  立在遠處的婉儀郡主和趙瑤光。

  妖魔鬼怪全集中在此處了。

  趙鯉面上頓時揚起一陣燦爛又開朗的笑容:「今日是我沒看黃曆出門嗎?」

  「黃曆上也沒說立夏宜不宜出門啊。」

  看她笑靨,所有人都有一瞬陷入沉默。

  要是可以,她們誰也不想看見趙鯉。

  終是柴珣先走上前來:「趙千戶,許久未見。」

  柴珣死死盯著趙鯉,那日回龍觀中親爹的表現顯然在他心中埋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

  柴珣活那麼大,從未看見親爹隆慶帝那般慈愛得臉都笑爛的模樣。

  後面思來,每每叫柴珣夜不能寐,數次向趙瑤光打探趙鯉的事情。

  柴珣的異常,自引得旁人注意。

  趙瑤光袖中之手,暗自絞緊了繡帕。

  這莫名詭異的氣氛中,瑞王朝著趙鯉恭敬一禮。

  趙鯉看他懂禮貌,沒將槍口對準他。

  只問柴珣道:「信王殿下,為何如此失禮?」

  柴珣這才抽神,後槽牙咬緊兩次,乾巴巴一笑:「沒想到趙千戶也來參加這賞花宴。」

  他見趙鯉頭上未簪花,不懷好意道:「怎不見趙千戶簪花?」

  「若是不戴,萬一有人向您討花該如何?」

  「莫不是顧及沈大人顏面?」

  柴珣好整以暇,想聽趙鯉辯駁反擊,再當眾以她與沈晏之事相擊。

  不料趙鯉一掀嘴皮,懟道:「干卿底事?」

  「信王殿下打聽我這小姑娘簪不簪花的私事,太失禮了。」

  趙鯉從不陷自證陷阱,有造謠的,照著嘴巴抽回去便是。

  柴珣嘴角抽動,手在身側收緊:「趙千戶還是這般鐵齒鋼牙。」

  他二人這一番不算友好的互動,讓瑞王眼睛一亮。

  瑞王不怕他兩敵對,相反他怕這兩交好。

  他腦中念頭轉了數圈,對著趙鯉一笑:「今日蹴鞠賽,趙千戶定要賞光來看。」

  吃過大虧的人,果不一樣。

  趙鯉對著瑞王讚許一點頭,正要說些什麼,突然聽得喧譁。

  一個管事打扮的人幾乎是跑著從遠處來:「長公主。」

  他氣喘吁吁面色驚慌:「靖寧衛,靖寧衛來了。」

  管事慌張之下聲音不小,院中寂靜了一瞬。

  長公主驚疑不定看向趙鯉,以為她搖人砸場子。

  趙鯉也不解之際,聽得有人朗聲道:「今日失儀,未得邀請便擅自前來。」

  趙鯉帶著些喜色望去,便見沈晏手持一柄摺扇,玉冠束髮。

  一身修身袍子,身長玉立貴氣逼人,儼然是精心裝扮過的。

  身後跟著他的大長腿侍衛團。

  帥氣得趙鯉移不開眼睛,便是想要發作的含山長公主,看沈晏俊臉大長腿也稍收斂了怒容。

  沈晏行至面前,對含山長公主一拱手:「不知長公主可否原諒沈某冒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