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街染血,婉儀郡主雖罵的是馬,但白皙的手指卻是直直指向趙鯉。
趙鯉微眯了眼睛,上前一步:「再指?」
她有心想要嚇唬誰時,僅身上的煞氣就已經足夠駭人。
婉儀郡主臉蒼白了一瞬,卻是個地道犟種,依舊嘴硬罵道:「你這賊子,敢在大街搶我的馬?」
她空口白牙,竟想給趙鯉栽贓一個搶馬的罪名。
趙鯉冷笑一聲:「你自己縱馬傷人姑奶奶來救,你反倒打一耙,什麼東西?」
婉儀郡主哪吃過這種癟,咬緊嘴唇,還要說什麼時,地上捂臉的婆子已是連滾帶爬撲在了趙鯉腳邊:「阿鯉小姐。」
趙鯉神情微怔,真沒認出這婆子是誰,還道是鎮撫司或是家中的婆子,正要安慰,那婆子一抬臉。
「阿鯉小姐,救我。」她方才從死境脫身,看見趙鯉就像看見了救命稻草,止不住訴苦。
「老奴只是奉夫人之命出來當些東西,不料剛才出門便遭了無妄之災。」
「一定要治那狂徒的罪,還我一個公道啊!」
這婆子委屈加疼痛,涕淚俱下瞧著分外可憐。
趙鯉也曉得她委屈,一邊從懷裡摸傷藥一邊問:「你是誰家的?」
「我是趙家的啊,您娘親身邊的田嬤嬤。」
那婆子的回答成功讓趙鯉手頓住。
再一細看,可不是趙鯉那遭瘟信邪教便宜娘身邊的婆子嗎?
趙鯉只覺晦氣,沒好氣掏了傷藥的小瓶丟去:「好好說話,別抹血在我衣服上。」
這時,從旁傳來一聲譏笑:「我道是誰,原來是你啊,倒是聞名不如見面。」
婉儀郡主抱著手臂立在旁,一雙眼睛上下打量趙鯉,口中嘖嘖有聲:「小臉生得不錯,確有以色侍人的資本,人和畜生都吃你這套。」
其實只從趙鯉救人的利索身姿便曉得,她絕非傳言中那般不堪。
但罵架自是從壞處說,婉儀郡主極盡鄙夷之態。
趙鯉從不是服輸的,一手扯著韁繩,反嘲道:「也不知你成日吃的什麼,臭味一條街都能聞到。」
言罷,不耐與婉儀郡主街頭潑婦似的打嘴炮,趙鯉忽而揚聲喊道:「來人,去找五城兵馬司。」
「這狂徒縱馬傷人,還污衊本官,罪名一起清算了!」
聞言,幾個暗處的靖寧衛一涌而出。
「你們幹什麼?」婉儀郡主揚鞭不夠,還要去腰間摸刀,「我是婉儀郡主,你們敢?」
一個臉上有疤的校尉上前來,劈手奪了婉儀郡主掌中馬鞭,將她細胳膊往後一擰。
「你是誰?我耳背沒聽清!」
臨時得了耳聾病的校尉,手法粗暴一把將婉儀郡主按倒在地。
「我等正隨趙千戶執行秘密任務,抓捕要犯,你這小娘皮出來鬧事製造混亂。」
「還污衊趙千戶為搶馬賊,合理懷疑你在協助那要犯逃脫。」
到底是靖寧衛精英,一張嘴羅織了一套罪名。
趙鯉站在後邊,默默給他點了個贊。
婉儀郡主被說得一愣,待要辯駁已被人用條汗巾堵住了嘴。
靖寧衛制式枷鎖虎爪一拋,便要將婉儀郡主拿下。
趙鯉只覺肩頭一沉,卻是那厚臉皮的企鵝趴在她肩膀上搖旗吶喊。
「抓住這小娘皮,給她指甲縫裡插竹籤。」
「膽敢污衊我尊貴的宿主!」
紅圍巾企鵝嘰嘰喳喳地出著壞點子:「正好藉此機會將她拿下嚴刑逼供。」
趙鯉被它吵得心煩,一抖肩膀將它抖下去。
地上的田嬤嬤也怨婦一般,扯著趙鯉的衣角,儼然將趙鯉視作討回公道的救命稻草。
看她臉上血流不止,趙鯉終究沒有將她踹開。
恰好五城兵馬司差役來,趙鯉一擺手:「給她請個大夫來。」
「其餘人都……」
她話未說完,斜刺里一個聲音猛然打斷了她的話。
「我看誰敢動我含山長公主的女兒!」
被拿住的婉儀郡主口中嗚嗚兩聲,眼中瞬間蓄上眼淚。
但見一個中年美婦人匆匆從馬車上下來。
身份自然不必多解釋。
趙鯉側頭看她,輕笑:「見過長公主殿下。」
話雖這般說,她卻沒有任何行禮的打算:「任務在身,還請長公主見諒。」
她這跋扈模樣,叫長公主胸口急速起伏數下:「趙千戶好大的官威。」
趙鯉皮笑肉不笑,整理著腕子上小牛皮手套:「哪有什麼官威,還不是被人隨意污衊。」
長公主臉色又沉了幾個度,她方才在遠處倒也看了個明白。
趙鯉本身其實並未有什麼錯處,只是這般態度實在叫人不悅。
女兒隨娘,婉儀郡主的性子本就是隨了長公主。
她心中壓著一口氣,竟不顧左右僕婦丫鬟阻攔,合身上前來拉扯:「還不快放開。」
看她上前,按住婉儀郡主的幾個校尉不敢與她正面對抗,求助的眼神望向趙鯉。
事已至此,眾目睽睽之下想要強將人押回鎮撫司是不可能了。
趙鯉抬手一擺,示意他們鬆開:「哎呀,地上這竟真是郡主娘娘,這般誤會實在不美。」
含山長公主一手扶起婉儀郡主,手指趙鯉氣得眼前發黑:「好一張顛倒黑白的嘴。」
「我這就進宮問問陛下,光天化日下還有沒有王法。」
趙鯉聽得發笑:「好,含山長公主自去問陛下,可郡主持鞭傷人一事,卻不能就這般算了。」
她一指地上的田嬤嬤:「大景律令,毆人至重傷者杖最輕杖五十。」
「五城兵馬司的,都是死人嗎?」趙鯉又一指婉儀郡主,「還不將嫌犯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