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子，醒醒，小涵呢？」
袁虎他爹推了推躺在炕上的老婦人。
「嗯，我怎麼睡著了，剛才還在的，沒在廁所嗎？」
老婦人揉了揉迷糊的眼睛，神情有些恍惚。
「我進門就上了廁所，廁所哪有人？快去找找吧？剛被狗剩幾個拉住喝了二兩，我先躺一躺，晚飯的時候叫我。」
袁老漢一翻身，和著衣服就滾在了炕上。
好大一陣後，老婦人找遍了屋前屋後，村子裡各戶人家也打聽了一遍，就是不見小孫女。
當老婦人喚醒老漢，又打電話叫來袁虎和村民們在河塘水邊小樹林子到處叫喊，村子裡一番雞飛狗跳之時。
劉浪已經駕駛路虎在高速上跑了一個多小時。
「爸爸，不要打我。涵涵會聽話的。媽媽，媽媽你在哪裡？奶奶快救我，奶奶快救我……」
頭髮凌亂，面黃肌瘦長得和李素玲有幾分相像的小女孩，此刻在李素玲的懷裡說著驚恐的夢話。
「媽媽在這裡，媽媽在這裡，再也沒有人能打寶寶了。媽媽再也不允許任何人打寶寶了。」
李素玲聲音哽咽，任憑淚水打濕了胸襟。
一個小時前，當李素玲在行駛的路虎車裡醒來的時候，她日日夜夜思念的寶貝女兒小涵就已經躺在她的懷中。
當看到孩子，因為嚴重缺乏營養骨瘦如柴，手臂上還有菸頭燙起的水泡時，李素玲差點精神崩潰。
本想嚎啕大哭一場，又怕影響到劉浪開車。只能咬著牙，默默地將淚水吞入腹中，箇中辛酸痛楚實非外人所能體會。
孩子中間醒過來一次，看到陌生的環境，並沒有驚慌，反而覺得是在夢中。笑著叫了一聲媽媽之後，又睡了過去。
車上的一包紙巾早已被李素玲的淚水盡數濕透，如今只能任由它順著蒼白憔悴的雙頰流到哪裡是哪裡。
「唉！」
劉浪嘆了口氣，他沒有說出一句勸慰李素玲的話。
就像那天在馬若楠舉辦婚宴的飯店裡一樣，積壓太久的情感如果不能得到傾瀉與爆發，遲早會傷及精神累及肉體。
「媽媽，這是在做夢嗎？小涵好渴，我要喝水。」
「小涵，我的寶寶，你睡醒了，這不是做夢，媽媽接你去姥姥家。以後媽媽永遠在你身邊，再也沒人敢打你。水，水在這裡，媽媽給你擰開，你小心點喝。」
小涵終於醒了，當時劉浪將昏睡的小涵從炕上抱起來放進空間之前，已經給她做了些處理，使其滾燙的身子降到了正常溫度。
劉浪順便給她用了簡單的安神術，沒想到效果並不太好，不僅中間醒來一次，而且說了好多夢話。
可以想像，這孩子的精神和肉體受到了怎樣的摧殘？而在這羸弱瘦小的軀體裡，又潛伏著何等偉岸的力量。
小涵上身靠在媽媽的手臂上，乾瘦的小手捧著半截礦泉水瓶小口小口地喝著水。兩隻烏溜溜的大眼睛帶著些許迷離和疑惑打量著所處的環境。
「嗨，小涵你好！我是劉浪叔叔，你可以叫我浪叔。我和你媽媽一起接你回鄂南姥姥家。玲玲，後面一個袋子裡有西紅柿，你拿給小涵吃。」
劉浪從後視鏡里露出笑容，給小涵打招呼。
「叔叔你好帥呀，比電視裡的叔叔還帥。一點也不凶，小涵是個聽話的孩子，你肯定不會打小涵的，是吧？」
小涵或許是被打怕了，除了手臂上的燙傷，身上也是青一塊紫一塊。她現在只想著討好人，以獲得對方的好感，籍此逃離被打的命運。
袁家的那位老太太，也就是她口中的奶奶。就是因為小涵又聰明嘴又甜，才對她動了惻隱之心，能庇護的時候儘量庇護。
李素玲聽到女兒的這番話，眼淚不由得又下來了。
「呵呵，小涵放心，姥姥家裡的人都不打人，以後也沒有人再敢打小涵。如果有人打你，你就告訴叔叔，叔叔打得他人頭變狗頭，狗頭變豬頭，豬頭變牛頭。」
「嗯！但是，打人不是好孩子。我們不要打人，要讓所有人都不打人。」
「哈哈，對，小涵說得太對了，打來打去沒完沒了，只有不打人，才是最好的。不過你一定要記住，該出手時，必須出手，如果不出手，人家還以為你怕了他。他會更加欺負你。」
劉浪很感動，這么小的孩子，受了這麼大的委屈，她想著的不是報復。不過也同樣令人擔憂，太過軟弱，會有吃不完的苦。
「哇，這個是什麼水果？好好吃啊，媽媽你也吃。」
小涵乖巧地將西紅柿遞到了李素玲的嘴邊。
「你吃，這是浪叔家特有的西紅柿，媽媽吃過一些，就是水果也沒有它好吃。」
「哦，那我留幾個給姥姥吃吧。」
「愛吃多吃點，你姥姥也吃過了。」
「好吧，留著慢慢吃。這麼好吃的，吃完就沒有了。」
李素玲聽著小涵純真而又樸素的童言，不禁抹了一把眼淚，孩子太懂事兒了。
「小涵，你想吃多少吃多少，以後要吃就來叔叔家，叔叔家裡好多。我跟你說啊，明年還有好多好吃的，蘋果啊，西瓜呀，櫻桃啊，比這個還好吃100倍。」
劉浪確實喜歡這個聰明伶俐的孩子。
心裡想著，要給空間裡添些果樹什麼的，回去就得安排。
熟悉了周遭的環境，知道了自身的處境，放鬆下來的小涵再次釋放了小孩子活潑爛漫的天性。
一時間，車廂里充滿了歡樂與溫馨。
「你是我的大呀大蘋果」
接通電話。
「浪哥，到哪裡了？」
「小甜甜，馬上就要下高速了，一切都好。」
「天都已經黑了，在城裡吃晚飯嗎？」
「不了，太晚了。我們已經吃了兩頓麵包，牛奶，還有一包牛肉乾。」
「今天中午奶奶給我打電話，在姑媽家吃的飯。有件奇葩事跟你說說，算了，你安心開車吧，回到家咱們飛信聊。」
「好的，小甜甜，我回到家可能十點來鍾了，如果困了你就休息，明天還得上班呢。」
「哦，掛了啊。」
結束通話，劉浪馬不停蹄繼續趕路。
沒出意外，10點過幾分才進了青石灣。
劉浪直接將車開到了李素玲家大門口，薑桂平早就接到女兒的電話，在竹林坡道處翹首企盼。
待李素玲母女下車，劉浪掉了個頭，一腳油門進入了濃濃夜色中，只隱隱聽見堂屋裡有哭聲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