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國,流沙城。
流沙城是一座濱海城池,來自海上溫暖的季風,帶給這座城池不一樣的熱帶風情,已是十月下旬,依舊炙熱無比。
戒備森嚴,金碧輝煌的王宮內,流沙王正跟宰相梅里奇聊天,「不出意外的話,月底之前,談判就能敲定了。」
言語中很是感慨。
過去的一年,對流沙王而言,是頗為煎熬的一年。
正在他躊躇滿志,準備趁著大乾內亂,大舉北上,參與到瓜分大乾的盛宴中去時,門派之亂驟然爆發。
差點就葬送了他的霸業。
好在有梅里奇在,經過一年的臥薪嘗膽,流沙國再次踏上爭霸之路。兼併萬化門之後,無需諱言,流沙王的下一個目標就是秦王。
「楚王那邊,聯繫的怎麼樣了?」流沙王問。
對於大乾眼下的微妙格局,流沙王是洞若觀火,只要有足夠的利益,他並不介意當那根攪動大乾內戰的導火索。
最佳合作對象便是楚王了。
一則楚王勢力範圍跟流沙王目標不衝突,二則楚王跟秦王有大仇。
算是有共同目標。
雙方約定,在合適的時候,共同對秦王封地發起攻擊,事成之後,流沙國占據招搖郡,獲得一個嵌入大乾的踏板。
楚王也能得償所願,收回失去的南禺郡。
流沙王野心雖大,但並不盲目自大,能拿下一郡之地,等於將流沙國擴張了一半,已經夠他消化一陣子了。
至於未來能否再分一杯羹,已不是他現在要考慮的了。
梅里奇道:「楚王原則上同意王上的提議,只是在進攻時間上,要求推遲到明年開春之後。」
「這個沒問題。」
流沙王笑道:「他們要恢復元氣,咱們也要時間整頓空桑郡。」看流沙王話中的意思,已是將空桑郡視為囊中之物了。
就在君臣兩人相談甚歡時,殿外走廊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流沙王眉頭就是一皺,他最重規矩,眼裡更是揉不下沙子。流沙王宮規矩之森嚴,在東大陸都是出了名的。
一次,一位服侍流沙王的宮女不過是打了一個嗝,就被流沙王下令,活活打死。
還沒等流沙王發話,就見一位內監捧著一卷文書,急急進了大殿,跪下行禮之後,道:「王上,前線急報!」
「什麼?」
流沙王莫名其妙,心中首次升起一絲不安。
這個時候,前線該是罷兵狀態才是,怎麼會有急報?難道是萬化門所謂的和談都是假的,還是要戰上一場不成?
「簡直狂妄!」
流沙王的好心情一下蕩然無存,顧不上處置跪在地上的內監,接過急報,拆開就看,越看,臉色越是難看,最後喃喃道:「完了,全都完了!」
整個人失魂落魄,哪裡還有一絲王者風範。
梅里奇見了,心中就是一涼。
是日,狄青率部,兵分三路,對流沙軍設在柴桑城外的大營發起攻擊,一路勢如破竹,殺的流沙軍是抱頭鼠竄。
毫無防備的流沙軍,面對這等犀利攻勢,上至統領,下至士兵,都是一臉懵逼,很多將士還沒來得及集合,就已身首異處。
那些既沒穿鎧甲,又無兵器在手的戰士,在全副武裝的大軍面前,跟普通人無異,就像綿羊一般,只剩下被屠戮的份。
諾大的軍營,被殺的是血流成河。
軍中謠言四起。
有說是西南兵團殺來了,因為有人認出了西南兵團的軍旗;也有人說是空桑軍殺來了,確實也有他們的旗幟。
更有人說,是西南兵團會同空桑軍一同殺來了。
所謂的和談根本就是一個陷阱,這是萬化門搬救兵去了,目的就是要屠滅流沙軍,甚至要攻克流沙國。
一時間,軍中人心惶惶。
營外捲起的漫天煙塵,更是讓流沙軍統領段奎誤判,對軍中謠言不覺也信了幾分,關鍵時刻,採取了最保守的策略——撤退。
在漫天殺戮之中,段奎竭盡所能地集合餘部,從南面撤退。
這一撤,就更給了第三師團以機會。
在狄青遙遙指揮下,三路大軍猶如三柄鋒利無匹的巨大尖刀,先是在軍營中絞殺,掀起滔天殺戮,跟著又匯合一處,對敵軍展開追擊。
這一下,更是嚇得段奎六神無主,深信自個兒的判斷。
身為流沙國第一大將,段奎本不是無能之輩,可惜事發突然,毫無預兆,又是面對狄青這等名將,高下立判。
錯了一次,那就只能將錯就錯,一錯到底。
段奎根本沒法去試探敵人虛實,他非常清楚,手中這支軍隊對王國意味著什麼,容不得一點閃失。
撤退,撤退。
段奎根本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停留,率部一路狂飆突進,一天之內,就撤出了柴桑府,退守流沙郡邊境。
進入流沙郡地界,跟駐紮在邊境的軍隊匯合之後,才算穩住心神。
而狄青呢?
也是藝高人膽大,指揮大軍一路追擊到邊境,痛打落水狗,不斷對流沙軍造成殺傷,砍了一截又一截。
臨了,還在邊境耀武揚威一番,這才得勝而返。
第三軍團爆發出來的彪悍氣息,那股「睥睨天下」的無敵氣勢,愣是震的流沙軍不敢挪動分毫,士氣全無。
毫無疑問,這又是一場大勝。
僅以一個師團的力量,狄青就將三萬流沙軍殺的落花流水,斬敵七千餘人,俘虜四千餘人。
此役,狄青居功至偉。
出發之前,乾元對狄青的期待,也不過是打退流沙軍,收回柴桑府,不想,狄青卻以他驚才絕艷的軍事才華,給了乾元一個大大的驚喜。
而這驚喜,對流沙王而言,卻是大大的驚嚇。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流沙王滿是不可置信,就像一個瘋子,衝到梅里奇面前,雙手像一對鉗子,死死拿住梅里奇,瘋狂搖動。
差點就將梅里奇搖報廢了。
「萬化門怎麼可能投向秦王?西南兵團又是怎麼瞞過密探,突然出現在柴桑城外的?那些探子是幹什麼吃的?」
流沙王雙目赤紅,瘋狂的像要吃人。
「咳咳~~」
梅里奇滿臉漲紅,既是被流沙王給勒的,也是羞愧的,面對流沙王接連不斷的質問,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一切發生的都太突然了。
誰也不知道,短短一周,萬化門內部到底發生了什麼。
「王上,這一切都微臣的錯,還請王上責罰。」梅里奇沒有辯解,也無從辯解。
梅里奇知道,這一敗,幾乎斷送了流沙國的霸業。
耗費無數糧草物資,做了全國動員,眼見王國就要重歸一統,結果空桑郡卻成了敵人的了,流沙軍更是損失慘重。
天下再沒有比這更滑稽的事情了,流沙王這臉,丟大了!
還談什麼霸業?
梅里奇甚至能夠想像,在秦王占領空桑郡之後,流沙國要如何在這樣一位強敵面前苟延殘喘。
得到消息的楚王,還會答應跟流沙國合作嗎?
一切都變得沒了意義。
「責罰?呵呵。」
梅里奇的話似乎點醒了流沙王,下意識鬆開雙手,臉上掛滿了落寞跟嘲弄,苦笑道:「要說有錯,那我這個當王的,第一個就錯了。錯就錯在低估了澹臺雄的野心,更低估了那位秦王的野心。驕兵必敗,這麼簡單的道理,我卻是忘了,這是何等血淋淋的教訓啊。」
大殿之內,死寂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