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章 大灣府13往死里懟

  方良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還要假裝聽不懂。

  李咎扣著手指,說:「你手上人命無數,一直和我槓呢,只有把你拖出去砍了才能謝罪。但是如果你自首,我可以考慮在你的性命和你的一部分財產之中給你一個選擇保全的機會。如果你死扛著不說話,而我又從別人那裡得到了你的罪證,那……我會株連你的親族,查抄你所有的財產。」

  囚徒困境,在這種沒辦法形成串供的場合,永遠是好用的。

  李咎看著方良,表情十分溫和地說著冰冷的處罰。

  方良用嘶啞的聲音說道:「你、你不能……你不能殺我,本朝法令一切死刑都要交刑部會審,你沒有權力殺我。」

  只要不是立刻就死,像他們這樣在一個地方經營許久的人,總有一萬種辦法脫罪,就算脫不了罪,還能輕易找到人替死。

  李咎從袖中抽出皇帝陛下的諭旨:「我能。陛下賦予我隨意處置大灣府任何人的權力。我今天要你的腦袋,你就活不到明天。你只有一刻鐘的時間交代,如果說得不夠多,又或是砌詞狡辯,孫守將,時間一到立刻把他拖到花園裡砍了。」

  「那、那你說話算數啊這麼多人都看著呢你不能騙我!」方良這一輩子都沒受過什麼苦,大雍建國之戰,戰火燒到他家也不過是大出血就把瘟神送走了,他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頓時又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然後終究還是招了。

  李咎記下一些罪證,把用速記法寫得滿滿當當的兩張紙放到一旁,示意把方良押下去,換個人來繼續。

  今天的第一要務是搞清楚這塊地方的官府的罪證,但是又不能給這些人回去冷靜下來想藉口找補的機會,所以李咎在每個人身上先問了和官署的來往特別是帳目所在,以及鼓勵他們互相檢舉揭發別人的罪行。除此外,他在每個人身上確認了足夠槍斃他們兩次的罪證,然後就把人送走了。

  剩下的事可以慢慢扒拉,就算他們以後都裝啞巴,李咎還有公審這一招呢。

  在李咎明確的執行思路下,他們只花了一個半時辰,就拿到了想要的東西。

  接下來壓力就到了蘇秀才等三人這裡,他們必須在今天就拿到足夠掀翻這裡官署的證據——是不是全部拿到手不重要,重要的是夠用。

  李咎回去補了一覺,醒來時差不多是申時過半,他又恢復到了神采奕奕的狀態。

  他正要去後院幫助蘇秀才他們扒拉罪證——李咎至少在查帳方面那一手心算相當派得上用場,不過他還沒離開臨時休息的房間,孫守將的一個親兵已經過來了:「大人,本地明心書院山長,方教諭求見。」

  李咎很不耐煩和這種人打交道,他隱約聽到過明心書院這個名字,絕對是在那一大堆反對技術站、反對李園雜學的腐儒名字里看到過的。

  「知道了,我換了衣服就來。」

  李咎應了聲,但是外面的親兵沒走。

  李咎不覺有些奇怪:「有什麼問題麼?」

  親兵猶豫著遲疑著,支支吾吾地說:「他們……來了六十多人,都是廩生,而且,而且……還抬著夫子像。」

  夫子像,就是本地文廟供奉的以孔子為代表的先賢的雕像或是畫像。

  一般只有在發生極大的冤案,或是書生、文士受了極大的委屈時,才會用抬夫子像衝擊某地這種行為來製造輿情。大多數情況下被衝擊的都是官府,而一旦形成書生抬夫子像衝擊官府的情況,這官府少說也得扒一層皮。

  外面的親兵稍微讀過一點書,所以他知道這個事情的嚴重性。

  他又說:「守備大人已經帶人前去維護秩序了,但是那個方教諭一直在大聲嚷嚷要檢點大人當面對質。嘴裡嚷嚷著什麼方、李等人皆從良善,大人包庇縱火搶劫的兇犯還要治罪積善之家,愧對天地君民等等……」

  這是要中門對狙啊?他在帝京時要低調行事,且手上沒有把柄,還得給皇帝陛下留面子,不得不冷處理外面的圍攻,這些人真當他怕事好欺負?他正愁沒個機會收拾這幫讀書讀死了的腐儒呢!

  本地三大阻撓機器化的勢力,不就是官府、學閥和姦商?他之前還愁,他能處理官府和姦商,還真不一定能處理得了學閥,沒想到這就送上門來了?

  李咎冷笑:「煩個人,去取我的官袍來,本侯會一會這些何不食肉糜的空談家!」

  旅店外,早已經是萬人空巷,還能出來看熱鬧的都出來看熱鬧了。

  就連得到了消息的張郡守,也選擇了微服出來看熱鬧而不是阻止。他自認沒有留下把柄,那麼儒生衝擊檢點臨時官府的事件,最後要挨板子的就不會是他——或者至少他挨的板子不會是最重的。

  所以張郡守興致勃勃地丟下公務也要出來看戲,他看見那些高高大大的兵士被瘦弱的文士圍攻,卻束手束腳地不敢有任何過線的行動,忍不住對自己的幕僚吐槽:「這些傻大個兒也真是可憐,還不如咱們家看門狗兒靈性呢。」

  他的幕僚附和說:「好男不當兵嘛,武備營能有什麼好東西?」

  他們一言一語地嘲諷著空有本事不敢用的武備營士卒,卻沒發現一些細節不一樣了。

  以前發生文人和其他人的衝突,圍觀的百姓一定是站在文人那一邊,對另一方口誅筆伐。

  但是今天看熱鬧的人死氣沉沉,只是麻木地把視線投向一個隨便什麼奇奇怪怪的事一樣,他們並沒有開口幫腔,更沒有參與圍攻,他們只是沉默地看著這一切。

  方教諭慷慨激昂地陳詞:「……李檢點包庇兇犯、欺壓良善、辱人妻女、目無法紀、欺君罔上……簡直其罪當誅!他為什麼不出來!我們要彈劾他!」

  在明心書院讀書的廩生無條件附和自己的老師:「讓昏官出來謝罪!」「放人!」「謝罪!」

  正是群情憤慨中,一身紅袍,頭戴黑冠的李咎一腳踹開大門,一手拎著一個今天才剛審完的富商往地上一摜,毫無懼色地正面對上激憤不已的方行等人:「你念的什麼書?學的什麼道?四書五經、先賢往聖,教得你如何做人如何傳道解惑?天下萬民耕耘紡績奉養爾等所為何來?聖天子在上,錄爾用爾,以國事人才相託付,又是為何?爾等念了幾個子曰書雲,把院門關了,閉門造車,造的就是這些人送的黃白之物,眼裡只有此錦衣肉食之輩,竟無一蒼生黎民,其鄙陋至此,雖九泉之下亦難見先師,有何面目請夫子、面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