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的時候可沒人說他在古代還要被逼婚哪!
李咎那個冷汗,一下就刷來了:「某……暫時沒有這樣的打算,未嘗遇見可心之人,寧可單著。」
皇后直起腰來,從櫻嬌手裡接過一塊帕子擦了擦手,宮人奉上的瓷盆兒和水注子給她洗手,又有一個小宮女遞上一塊帕子擦拭……一套下來行雲流水,莫名地讓李咎有了一點點緊張。
「這幾天,陛下安排伯休見了那麼多淑女,不乏王孫公子家的明珠,竟一個可心的也沒有?」
「臣不明白,娘娘指的是?」李咎一頭霧水,這幾天他哪裡見了什麼淑女明珠?
皇后板著臉說道:「這幾天你教安兒、和兒他們在地里上躥下跳,猴戲一般,旁邊總有幾個漂漂亮亮的小姑娘看著,你忘啦?」
李咎一點兒也想不起來,只能回道:「臣著實不曾注意。想是緣分未到。」
其實皇后心裡對這個答案十分滿意。
不過皇后還是板著臉,仿佛有些生氣的樣子:「那,我家的幾位公主,你也覺得不夠可心?公主,你總見到了吧?」
李咎神來之筆似的第六感上線了,把話到嘴邊的「著實沒甚區別」換成了「臣以微下,不可言及尊上;臣以外男,不敢望見公主。」
「你真狡猾,看著這麼老實一個人,怎麼說話這般花言巧語。」
皇后也不知是真的這麼覺得,還是只不過敲打一下而已,說完這個,直接問道:「我也不和你繞圈子了。實則是受人所託,來問問你,願不願意和我們家結親。我尋思,伯休的這個性子啊,已經得罪了許多人,將來說不定會得罪更多人。你做了陛下和我們的女婿,外面的人再想參你,就得掂量掂量,陛下呢也可以蠻不講理地護著你。」
皇后說得很慢,邊說邊注意著李咎的表情,見他只是垂手默然聽著,心下有了八分把握。
說完前面的話,皇后讓櫻嬌等人略退開些,問道:「你覺得我們家三姑娘如何?雖然她母親得罪了你,到底不干她的事。她又是在我膝下長大,我一手養著的女孩兒,秉性、才情,我最知道,處處與你合得來。其實我心裡極捨不得,可是我也明白,換了任何一個人,都不會比你更好更合適了。所以,我貿然對你開這個口。你若喜歡,就應一聲,自然我來下旨。你若不喜歡,也不要勉強,橫豎有我頂著,怪罪不到你頭上,免著以後兩看兩相厭,卻是耽擱你們倆。」
李咎勉強想起來三公主的模樣,是非常沉默寡言、溫柔和順的一個女子,應當是古代人理想的賢妻:模樣好,有教養,性子溫順,還有個皇帝當爹。
可是那不是他想要的:「臣年歲太大,不堪配公主。世上男子壽數本就不如女子,而況臣以而立之年,怎配二八少女?臣老去後,難道讓公主寡居數十年麼?」
皇后聞言不由暗喜,只面上分毫不顯,看李咎平時不見個表情的臉上帶著幾分尷尬,笑道:「如此……也有道理。你緊張什麼?你不喜歡人,我又不會強迫你。難道我家的閨女還愁嫁嗎,非得吊死在你這棵歪脖子樹上?行啦行啦,繼續陪我逛逛吧,就算不是陳妃娘娘的女婿,那也可以當我的侄兒嘛,也是晚輩,不差什麼。前面是康兒那丫頭帶回來的竹子,蓬萊竹、羅漢竹、湘妃竹、紫竹、楠竹、毛竹、箭竹,各色都有,我還沒去看長得怎樣。」
李咎擦了擦額頭,哎一聲跟了上去。
上午逛了園子,下午李咎被皇帝陛下叫去一陣吩咐,卻是為了李咎帶來的「蒸汽機」的展示和使用的一些進言。
李咎前幾日寫了些東西為自家雜學、機器宣傳,特別提到了蒸汽機。
別人尤可,礦山、船舶和車馬行當早就想到了蒸汽機的用法,皇帝陛下本也不大在意,直到被提醒了這東西可以用在船舶上,這才想通了它在商旅之行的意義,就把人叫了過去。
李咎不是傻子,皇后提婚事這麼大事兒,提的還是公主,皇帝陛下不可能不知情。既然知情,那就是願意。
如今李咎把事兒回絕了,他正擔憂皇帝陛下拿這個治他。
然而一整個下午聽下來,皇帝陛下是真的只對機械感興趣罷了,並沒有別的意思,李咎也就把心吞回了肚子裡。等議政結束,李咎仍一身輕鬆地回了自家宅子,整理機械以備皇帝陛下親眼看其運轉之理。
皇帝陛下也是一身輕鬆,高高興興地來到了椒房殿,就為問皇后和李咎說得怎樣。
皇后便故作不樂:「什麼怎麼樣,那就是個沒開竅的木頭,怎麼聊啊!若是他父母在就好了,和他父母說好了,哪還由著他樂意不樂意?」
皇帝陛下大覺意外:「怎麼,聽這話,他連我們家幾個公主都覺得不夠知音?那我就不懂了,還要怎樣的知音啊!」
皇后直撇嘴:「陛下自己去問他罷。妾就當了這麼一次媒人,竟然沒成功,說出去,老臉都丟盡了!真是不識好歹!以後我再也不說了!」
皇帝陛下難得看見皇后吃癟,自打皇后嫁給他以來,一向是端莊賢淑,恪守婦道,德言容功無不拔尖,幾曾有過這樣鮮活的表現?
皇帝陛下把李咎的事都放下了,往榻上簽了,只問皇后:「他怎麼拒絕的,你說,我找他算帳給你出氣!」
「那您說話要算話。我知道他是陛下現在最喜歡的臣子之一,也不會真要罰呀懲的。妾想著,就等他真的成親時,把他媳婦拘在宮裡住上三年,讓他體會體會什麼是抓心撓肺,也就行了。」
「這好說,依你。不過他連三姑娘都回了,還能看上誰?他到底怎麼說的,快說快說,別賣關子。」
「好吧,我想想。嗯……一開始呢,我問他,在京里這麼久,見了那麼多貴女千金,有沒有喜歡的呀?他說『不曾見過』。我就奇了,他往花棚里教安兒、和兒他們也不是一兩天,鄭姑娘羅小姐不是常去旁聽的,他就真沒注意到?嗯,確實是完全不曾上心。好吧問不出來他喜歡啥樣的。我就說,那我招他做女婿怎麼樣?奇了,他這時候倒是沒回絕。」
皇帝道:「那不就成了麼。阿康、阿嫵都已婚或者賜婚了在備嫁,那不就只有老三?老四才十三四歲,身量比他身邊幾個妹子都不如,不至於。」
「哪裡成了?我一聽,沒回絕,好像有的說話,就問他,那,尚三姑娘好不好?他這時候就有話說了,說他自己『年紀大了,將來早去一步,留公主一人在世,十分不妥』,故而堅決不同意。」
皇后嗤笑一聲:「陛下您說,他這不是故意和我為難麼?就這麼一個年紀湊合上的,他還說自己老。我看,就是瞎找的藉口!還不如在我張口叫出三姑娘之前,他先回絕說『視公主也如家中妹子,沒那想法』,那我還能理解,反正他是慣用這個藉口回絕人的。」
皇帝陛下見皇后真的氣著了,臉上都顯出了一些羞憤的紅色,呵呵笑了半天。
不過,笑著笑著,皇帝陛下的臉色就回正了,不笑了。
皇帝陛下:狼子野心,狼子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