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南聽著外面在唱的禮單,老懷甚慰:「伯休為了徒兒擺這樣的陣仗,傅小貴兒認這個師父不虧,咱們家撿回來這樣的親家也極好。」
跟了他一世的老管事們連連附和:「可不,一車車地抬進來,不比大姑奶奶、大小姐們差。」
尤二夫人那裡也聚著一堆貴婦人們在討論這件事:
「不會是你們家怕面上寒酸,特意借給他們的吧?」
「我看不像,物件是好物件,只不是蘇工楊工,我們這樣的人家,誰用京工的東西?」
「不止京工,剔紅我都聽說是晉工了,我們家是看不上的,也不聽說你們家看得上,還不只能是他新郎家帶來的?」
「何止啊,再看那些首飾,寶石那麼大,鑿得那麼刻板,一桶送上來閃瞎人眼睛,可是打量一看,都是一個工里出來的,一點兒區別也沒有。那個黃金大翅子,重是重了,單看金絲,一根能抵咱們十根,到底是哪裡來的下三濫工匠,倒白費了那麼大一塊赤金。」
……
尤二夫人一開始還想解釋兩句,後來就想通了,左不過就是酸言酸語。這些以為她女兒嫁了個破落戶,來觀禮也是順便想看笑話,沒想到笑話沒看成,反看了滿眼的珠光寶氣,就酸了。於是她們說她們的吧,尤二夫人一臉堆笑地應付著也就是了。
好容易抬完了實物,接下來又抬了些銀票,這些銀票都是李咎自己掏的要把,並且說好的會以壓箱錢的形式返回去給小兩口。
傅貴想打欠條,李咎沒收。婚前債務婚後共背,他要是真收了,就得讓四姑娘一起還債,就顯得求娶的心夾雜了太多其他的利益。橫豎做了半個徒弟的傅貴有的是白工要打,他沒必要為難他這一下。
傅書生是真麼想到李咎給他準備上了這麼多貴重的禮物,一時心中百感交集,只是大禮當前,抽不出時間與李咎表白而已。
這日白天熱鬧了一宿,全城人都知道尤老相公的孫女嫁了青山李園先生的徒弟,都笑說尤家是怕好女婿被人截胡,這才藏著掖著不肯說,到今日瞞不住了,這才讓外人知道,卻是不想炫耀的意思。而知道傅書生實際上出身貧寒的人,也只羨慕他走運得了尤、李兩家的青眼。
到了晚上,傅貴因心有不安,特意來找李咎商量。
李咎這裡正忙著收拾行李,他返程的日期已經因為各種意外一拖再拖,著實歸心似箭,已定下明兒一早就出發。
么娘和小蓮也在一旁幫忙,說是幫忙,其實又幫不上什麼。李咎的收納整理能力是無敵的,又有哪裡取哪裡放的習慣,隨身物品總是一絲不苟地安放著,並不需要別人動手幫忙。
傅書生來了後突然了悟:「師父,雖然今日請了大禮,到底正日子還在下個月呢,我能不能跟著師父去青山縣?」
李咎這才想起徒弟娶妻可不是過大禮就完事了的,將來他和媳婦一家人住哪,還有有的掰扯——總不能住在老丈人家吧,當然如果傅書生願意倒插門,那是另一件事了。
李咎想了想,問道:「你家父母怎麼說?今天過大禮其實是權宜之計,按道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裡做決定卻不曾知會你的父母已是不該。你的學業未成卻先從我去青山成家,又添一層不該。你自己如何想來?」
傅書生道:「家父母的意見,並不足採信。往後的地久天長,終究是我自己過出來的。我保父母衣食無憂,已是難得,其他事且暫不敢想。師父待我好,是師父人好,我卻不能把師父的善意當成是理所應當。我原來想考縣學,是圖廩生的給養,如今給養已不再是問題,學生只想跟著師父讀幾年書。師父在青山的事跡,學生早有耳聞,只恨學生才疏學淺,家無餘財,必得先圖存活,才能再圖其他,故不能效仿同學去往先生處求學。今天意優厚於我,使我拜師、娶妻、富貴一日三全,若不能侍奉先生,則是先負蒼天之厚,又負我本心之志。至於成家,當與泰山大人、夫人商議為是,豈有我自專之理。」
李咎聽出來他家的情況可能有點複雜,出於尊重別人的想法,沒有追問,只說:「如此,我先在本家給你安排住所。我是如何過日子的,你們夫妻在我那裡也便如何過日子,沒有優待,沒有縱容。你明日和我一起啟程去青山縣李園。第一件事安頓好你自己,準備好婚後生活的寓所等;第二件事與父母交代清楚,不論你家是怎樣的情形,婚姻大事,當然要和父母透底。做完這兩件,再返回金陵成婚,並與尤家三位老大人、大人商議定居。如果老大人要求女兒必須留在金陵,則你可以先擇一屋舍租賃,以後再論其他。」
李咎將傅書生落腳的要求說明白了,整個要求是寬鬆的,只隱藏著一層需要傅書生時常在跟前辦事的要求。傅書生則是滿心樂意,李咎是收他為徒了不假,也確實給他那麼大的一筆財富做門面,可是這是看的尤家的面子,並不是為了他本人著想。如果李咎沒有更深一層的打算,則未來他要如何自處就成了大難題。李咎現在的說法,既然是對他又安排的,也就意味他的未來至少至少也有了李園兜底。
用更簡潔的現代語言描述,就相當於一個高中生畢業進入大學前他先有了個工作,不用考慮大學畢業就失業的問題,這讓傅書生如何不樂意?就算他這一時不缺錢了,但是錢都已經送到尤家去了,再回來時必定按四姑娘的嫁妝計算,如果他不能自食其力,卻考媳婦養著,那豈不成了吃軟飯的?軟飯雖好吃,卻不是他想吃的那碗飯。
於是第二天一早,尤家天不亮就啟程準備飯食,李咎、尤復、黃致等臨走被塞了六個食盒,尤家二老爺代表全家一直送到了城門外三里亭方依依不捨地停了下來。
回程前兩日,李咎難得地沒有騎馬,而是在一輛小馬車上癱得如同殘廢一般,啞巴就坐在馬車外面小心翼翼地趕車,唯恐那匹溫順的小騸馬走得不順驚擾了李咎。
傅書生想著「師父有事弟子服其勞」的典故,向么娘小蓮等問清了李咎的習慣,得知他本是憋不住的性子,像這樣安安分分地待在馬車上的情況,算是太陽打西邊出來才能一遇。他擔心李咎是有什麼事要辦,便從么娘那裡接了李咎慣常吃的早點送了過來。
小說里的男主男配:軟飯好吃但是我們不會吃的
現實里的我:軟飯在哪,我要吃我要吃,有飯吃還管軟硬呢?富婆,餓餓,要飯飯!富婆富婆,不要考慮性別問題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