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論尤南盤算些什麼,總之這事一出,給四姑娘和李咎拉個紅線的計劃是徹底沒戲了。
倒是傅書生和四姑娘關係日益親厚,這可愁壞了尤家二夫人。不是她嫌貧愛富,只是這傅書生和李咎差得有點遠,心裡落差真的有點大。
四姑娘年紀小,喜歡傅書生那樣清俊的少年,尤家二夫人經了多少事,到底姑娘嫁怎樣的人才幸福,她還能不知道?
即便不看家底,反正尤家錢多,老太爺疼孫女,嫁妝都安排的上萬兩現銀,又是田又是鋪,婚後養個姑爺不成問題。可是這人品才是最重要的啊。那傅書生是懷著目的接近尤家姑娘的,尤二夫人一眼看將出來,四姑娘卻一無所知,二夫人不由為女兒擔憂不已。目的已然不純,其人物品性更不得而知,他家中還有貧寒的父母兄姐,更不知其手足是如何形狀,倒不如李咎孤身一人無掛礙的好。
李咎是尤南都想收服的人物,又是那麼好的名聲,又不愛女色,豈不比為了上進鑽女人裙底的傅書生強?
尤二夫人幾次三番想阻攔一二,無奈尤晉因為過於古板未曾往這方面考慮過,尤晉還頗為欣賞傅書生的務實和「學以致用」,尤二夫人還怕自己提了反而激起他嫁女兒的心思。
不過這事沒拖住,就在李咎準備啟程返回青山縣前,終於還是鬧在了明面上。
這件事本不該這麼快被翻出來,傅書生和四姑娘才認識多久,遠沒到談婚論嫁的時候。只是那討人厭的紈絝子弟被尤南出手教訓了一頓,卻又從眾生事。
原來那紈絝子弟本姓張,是本地一致仕官員的孫子,父親做著員外郎,手裡握著金陵西北幾千畝良田沃土,十分逍遙自在。他家中有一個姐姐,現是淮北道刺史馬升的繼室。這個姐姐與紈絝子弟之母對這唯一一個男丁寵溺放縱,縱容得他無所不為,故才闖下那等彌天大禍。
尤南出手將紈絝子弟教訓了一頓,以勾結匪盜之罪,饒他家走了無數關係,舍了無數銀兩才得脫身,且還得將兒子送到他姐姐買的別業躲藏下來方了結了此事。
未想馬夫人張氏卻咽不下這口氣,專琢磨如何報復回來好為弟弟出這口惡氣。此時恰逢朝中採選民女,以為充實皇室宗親後宅之用。因這著實是個苦差,故而凡有錢人家,除了那一門心思要攀龍附鳳願意拿自家閨女賭萬分之一的心思的,其餘人家都捐錢買通採選使以求本家姑娘落選。沒錢的人家則急著將女兒許嫁,什麼彩禮、門第都顧不得了,只要對方是個全乎個兒沒老婆的老實人,他們就願意儘快送女孩兒過門。
尤家早早就花錢買了落選,不過走了個程式,報以姑娘染病,就完事了。
弟弟求娶不成反生奸計要害四姑娘,卻被尤家反治得有家難回,張氏自覺與尤家結了死愁,遂又攛掇丈夫馬刺史揀出採選簿來,將尤家未嫁的兩個年滿十三的女兒都加了回來,說是聽聞疾病已經痊癒,不能漏了老太傅的女兒云云。其中四姑娘年正十八,五姑娘才剛剛十三。
消息傳到尤府,尤家人只覺如晴天霹靂一般,尤復當時就想衝出去找馬刺史說個明白。兩家人雖不算通家之好,到底一個是地方大員,一個朝廷重臣,兩家還是配合著辦了不少事的,交情能差到哪裡去?豈有在兒女私事上惡意為難的!這矛盾說到天上去,也是因他妻弟仗勢欺人,先開了這頭,難道只有他妻弟作踐姑娘,反沒有他家報復的?
好賴尤復卻被尤晉難下了,只因這事他家站不住理。原來買通採選使以落選的事都是私下操作,心照不宣地違背聖旨罷了。馬刺史將兩個已經勾掉的姑娘添回去,在制度程序上絕對妹有錯,反而尤復去發作才會落人話柄:若姑娘真的身體不好,送上京時自然會有太醫診斷再次黜落,何須如此作態!若只是不願意送女兒去伺候王孫公主,那就是尤家大逆不道了。
尤復便氣呼呼地問:「那怎麼辦,真的送兩個侄女兒上京不成!這一去怕是一世都回不來了!那地方到底怎樣,你我還不知道?」
尤二夫人直哭得眼睛都腫了,巴巴地指望丈夫拿個主意出來。
尤南思忖片刻,屏退旁人,只留李咎在書房,與他艱難啟口:「論理我不該強迫你,也沒有女方倒趕著上門的,只是情況危急,我也顧不得這許多了。我欲將姑娘嫁與你,一為你的前程,二為保我姑娘萬全,請先生無論如何,施以援手。」
李咎聞言大驚:「太傅大人何出此言!我與尤兄是兄弟相稱,兄弟的姑娘即便不算我的姑娘,也是按我的侄女兒相待,怎能有這樣的想法,在我是並無此心,在令孫女是何其無辜!令孫女看著是與傅公子兩情相悅,如何拆散鴛盟,亂點鴛鴦譜!」
尤南因情況確實著急,也顧不得和李咎打太極了:「傅秀才心機太過深沉,而小璦天真爛漫,恐非良配,我也是為了璦兒長久之計。」
李咎聽他將四姑娘的乳名都說出來了,也急了,直接扔掉背後不說人長短的準則,道:
「此事不然。人誰沒有心機?就是我也有。您自己沒有嗎?心機是好的,關鍵看怎麼用。倘若一雙夫妻兩個都是傻白甜,您難道還能為他們一世操心?傅先生的心機用在了正途上,對四姑娘卻是珍重萬分,這又有何不可呢?那日遭遇劫匪,我與賊首廝殺,難以顧及其他人,回頭看時,卻見傅先生以身擋在四姑娘和二嫂的馬車前。傅先生手無縛雞之力,豈有殺賊之能?他忘卻自己的安危,卻願為二嫂和四姑娘擋賊人的刀、箭,是大丈夫,是真敬愛。這幾日我與傅書生常有往來,聽其言觀其行,做事雖常有出格,卻自有他的準則和規矩,既然不違背良心,何必管他是否聖賢?太傅大人若是擔心他日後忘恩負義,做了那中山狼,不如趁他年輕悉心教導,天長日久,是狼子野心必然暴露真面目,到時再將之逐出門外,亦不為晚。太傅大人如果擔心自己百年之後彈壓不住此人,我願效勞,只讓他認我為半師,我親自盯著他一世!」
尤南震驚了,天哪,這裡竟然有人覺得結了婚再離婚也不為晚,李咎果真奇人,於男女婚姻,竟放縱至此?
李咎:我要軍師!賈詡那種毒烏鴉級別的!還要人品好,不背叛!
傅書生:您看我怎麼樣?
……
所以就是這樣了。
李咎其實早就看出來小傅同學和四姑娘那點事了,就和各位讀者大老爺女老爺小時候早戀被老師一眼抓大,長大了看自家娃早戀也是火眼金睛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