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最近有沒有河南的摺子?這已經過去了好幾天了,也不知道河南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不知道趙賊現在如何了!」崇禎看向高起潛,開口詢問道。
高起潛搖搖頭,「陛下,這幾日在司禮監通政司等衙門並沒有見到河南送上來的摺子,八百里加急也不曾見到!」
崇禎長出一口氣,看向河南的方向,長嘆道:「唉,趙賊有兵馬二十萬,孫愛卿也不過是五萬人馬,這五萬人馬如何能抵擋的住趙賊的進攻?
朕之前給他的聖旨上寫明了抵抗趙賊的方法,要是孫愛卿按照朕聖旨上的內容排兵布陣,說不定能將趙賊拖住。」
「皇爺,孫督師是一頂一的能臣,有他在,肯定能確保河南萬無一失!」高起潛不知道還說些啥,所以就說了一句不咸不淡的場面話。
崇禎也知道高起潛這是在安慰自己,可是事到如今,也只能希望孫傳庭能將趙文擋住。
崇禎打了一個哈欠,端起桌子上的熱茶,一飲而盡。
崇禎坐在御書房的椅子上,不停的調整著狀態。
可是,不管他怎麼調整,心裡的慌亂卻一直都在,不管怎麼樣,都無法消失。
崇禎也沒了批閱奏摺的心思,他看向高起潛,「走,陪朕在宮裡走走!」
崇禎說罷,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朝著外面走去。
高起潛彎著腰,回了一聲,隨後跟在崇禎的身後,朝著外面走去。
剛剛走出御書房的房門,一股冷風就吹了進來。
崇禎打了一個寒顫,被這股冷風刺激的清醒不少。
「皇爺,外面冷,要不穿一件大氅出去?」高起潛詢問道。
崇禎搖搖頭,「不用,有點風反倒能讓朕的頭腦清醒一些。」
高起潛見崇禎執意如此,也不好再說什麼。
他看向站在御書房門口的小黃門,開口道:「你們幾個趕緊去打幾個燈籠來!」
門口的小黃門衝著崇禎行了一禮,隨後往御書房後面走去。
沒多長時間,這幾個小黃門便拿著宮燈出現在御書房的門口。
這幾個小黃門手持宮燈,弓著身子走在崇禎的前面,為崇禎照明。
高起潛帶著幾個太監緊緊的跟在崇禎的身後。
崇禎走在皇宮的青石板路上,一雙眼睛看著前方。
皇宮中的道路基本上都是青石板鋪成的,但也不全是,有些地方是用水泥鋪成的。只不過鋪成的時間很早,還是在趙文沒有起兵的時候鋪成的。
崇禎不知不覺間便來到了御花園當中,御花園外面的道路就是用水泥鋪成的。
崇禎站在御花園外面的道路上,他看了看腳下的水泥路,開口道:「這就是水泥路吧!」
「回皇爺,這正是水泥路。這水泥路是之前趙賊剛剛升任宣鎮總兵時進貢而來的……」
高起潛說著說著就覺得自己說的有些不太對勁,還沒說完,就急忙閉上了嘴巴。
崇禎倒也沒有因此而惱怒,反而嘆息一聲,「唉,要是趙文不造反,那該多好?要是趙文沒有造反的話,那現在的江山可就固若金湯了。」
崇禎說著說著就覺得自己想多了。
他自嘲的笑了笑,「呵呵,朕也是想多了,像趙文這種人,怎麼可能會不造反呢?」
「可是皇爺,趙賊造反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被溫體仁逼迫的!」高起潛說道。
「哼!」崇禎冷哼一聲,轉過身來,他看著高起潛,喝道:「你懂什麼?就算沒有溫體仁逼迫,趙賊也是會造反的。」
當年溫體仁逼迫趙文造反的時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出於崇禎。
要是同意高起潛這番話,認為趙文造反是被溫體仁逼迫的,那不就是說,趙文之所以能反,是因為崇禎嗎?
崇禎是一個自負的人,他不可能會承認這種事情。
崇禎冷冷的看著高起潛,喝道:「惜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唐宗宋祖,稍遜風騷。
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只識彎弓射大雕。
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這是趙賊的詞,他這首詞說的是什麼朕不解釋你也應該能想明白。
他最後一句說的是什麼意思,你難道聽不懂嗎?
將自己和秦皇漢武,唐宗宋祖相比,不就代表了他的意思?光是從這首詞裡面,就能看出趙賊早有反心。
如果他沒有反心,那麼他就不可能寫出這種詞。
還有之前的那句,欲與天公試比高。
天公是什麼?天公是上天,是蒼天。朕乃是天子,他想和上天比高低,他眼裡還有朕這個皇帝?還直接和上天比高低,直接就沒有將朕放在眼裡。
像他這種人,造反是遲早的。」
崇禎過分解讀著趙文當時的那首詞,崇禎的記性很好,趙文只將這首詞讀了一遍,崇禎就將這首詞通篇記了下來。
崇禎自認為自己寫不出這種氣勢磅礴的詩詞,所以就對這首詞印象深刻。
高起潛看崇禎臉色不善,急忙跪在了地上,身子不停的哆嗦著。
「皇爺贖罪!」高起潛衝著崇禎磕了一個響頭,急忙告罪。
「哼!」崇禎冷哼一聲,「念你也是無心之言,今天就且饒過你,以後這種話就不要說了。」
崇禎說罷,一甩袖子,轉過身去。
高起潛深深的長出一口氣,終於放下心來。
別看現在高起潛是崇禎身邊的寵臣,可是崇禎要是想整治他,也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當年深的崇禎看重的曹化淳也不過是崇禎的一句話,就剝奪了他的地位,更別說是現在的高起潛了。
高起潛跟在崇禎的身後,嘴吧緊緊的閉上,不敢亂說。
夜風吹來,將小黃門手中的宮燈吹得不停的搖晃著。
夜風從崇禎的身上吹過,將他身上衣服的下擺吹起一角,露出了裡面的衣服。
隱隱約約之間還能看到幾個補丁。
崇禎停了下來,他感受著吹來的夜風,看著天上的星辰。
「朕記得當年欽天監有一個從西洋來的西洋人,叫做湯若望。他和徐光啟一起制訂了新的曆法。這是一個有能力的人,可是後來卻不知去向,你可知道他去了哪裡?」崇禎低聲說著。
崇禎雖然沒有回過頭,但是高起潛卻明白,這話肯定是給自己說的。
高起潛恭敬的回道:「陛下,廠衛曾經在這個湯若望消失之後就調查過,根據調查的結果來看,此人好像是去了宣鎮。」
「宣鎮?」崇禎眼睛眯了起來,眼中閃爍著殺氣。
「唉!」殺氣持續了沒多長時間,崇禎所有的憤怒便化作一聲悠長的嘆息。
崇禎搖搖頭,「蠻夷始終是蠻夷,不知忠君愛國。」
「對了,陳新甲這個廢物還沒有回來嗎?如今趙賊都已經兵發河南了,他應該是時候回來了吧?趙賊也不可能殺了他吧?」崇禎忽然想到了讓去求和的陳新甲。
「陳大人還沒有回來,想來趙賊應該不會殺他!」高起潛謹慎的說著。
與此同時,在京城城外西面四十里處的位置上,一輛馬車不停的狂奔著。
馬車旁邊有十幾匹戰馬緊緊的跟在馬車的旁邊,戰馬上坐著孔武有力的漢子。
陳新甲坐在馬車中,臉上滿是擔憂,他不停的擦著額頭上的冷汗。
「他們追上來了嗎?距離京城還有多遠?」陳新甲衝著馬車外面大聲喊著。
馬車外面趕車的車夫揮舞著手中的鞭子,一顆心懸在了半空中,陳新甲喊了幾聲,車夫都沒有反應。
「問你話呢?你聾了嗎?」陳新甲扯著嗓子大聲喊了起來。
這一下,車夫終於聽清了陳新甲的聲音。
「我問你,現在距離京城還有多遠?後面的追兵距離咱們還有多遠?」陳新甲急忙將剛才的問題重複了一遍。
車夫急忙喊道:「老爺,咱們現在距離京城已經不足四十里了,後面的追兵還沒有追上,至於距離咱們有多遠,小的不知道。」
陳新甲一聽距離京城不到四十里的距離,懸著的心終於放鬆不少。
「哼,該死的英國公、成國公、西寧候、鎮遠候,我要是能活著回到京城,定然要到陛下那裡參你們一本,一群可惡之極的畜牲,一群畜牲啊!」
陳新甲坐在馬車中,義憤填膺的大吼大叫,臉上滿是憤怒之色,此時的陳新甲一肚子火氣。
陳新甲也是夠倒霉的,原本帶著崇禎的密旨去宣鎮求和。
可是,卻只見了趙文一面,接下來的時間就是聽洪承疇和劉文眾東扯葫蘆西扯瓢的胡言亂語,完全沒有半分求和的意思。
成天帶著他到處亂轉,陳新甲旁敲側擊了好幾次,說求和之事,可是這兩人就像是不知道這件事一樣,硬是裝作沒聽到。
陳新甲的耐心逐漸的被消磨,打算和他們攤牌。
可就在準備攤牌的時候,卻聽到了趙文兵發二十萬進軍山西的事情。
一聽到這個消息,陳新甲就明白,求和之事已經黃了。
在知道求和之事不可能成功的時候,陳新甲就想回京。
可是,洪承疇和劉文眾用盡各種辦法,就是不讓他回京。
就在洪承疇和陳新甲準備放他走的時候,他突然遇到了從京城來的人。
這些從京城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成國公、英國公他們派來準備投誠,前來接觸趙文的人馬。
原本陳新甲是接觸不到這些人的,可是奈何洪承疇和劉文眾卻安排了一場宴席,還將他們安排在一張桌子上。
安排在一張桌子上也沒有什麼,畢竟陳新甲不認識成國公、英國公派來的這些人。
而且成國公和英國公他們派來的人也很少見過陳新甲,也不認識陳新甲。
但是,劉文眾和洪承疇哪裡能這樣輕易地放過他們。
於是,洪承疇和劉文眾就將這些人的身份一一介紹一遍。
這下子,陳新甲可就不淡定了。
好傢夥,朝廷還沒亡呢,你們這些人就想著投誠?這還怎麼得了?而且,要是我將這件事高發,那陛下肯定會記我一個大功。
所以,陳新甲就懷揣著這種想法提前向劉文眾請辭。
劉文眾這次倒是沒拒絕陳新甲,痛快地將陳新甲送出了宣鎮,並且還將英國公、成國公他們派出來的人馬留了幾天。
劉文眾這樣做自然是希望陳新甲將這個消息帶給崇禎。
當陳新甲離開一兩天之後,成國公和英國公他們的人手也向劉文眾請辭。
劉文眾估摸著陳新甲提前走了一兩天,按道理為應該快到京城了,所以就將這些人給放了。
這些人出了宣鎮之後,就拼了命的追殺陳新甲。
他們這些人也明白,要是這件事被陳新甲給捅出去,他們就完蛋了。
這些人都是英國公成國公他們的心腹,雖然去宣鎮的時候拉了好幾輛大車,但是也騎著上好的戰馬。
在出宣鎮的時候,他們這些人將拉貨的大車給扔了,騎著戰馬就追殺陳新甲。
按照陳新甲的速度來看,這些人是追不上他的,可是奈何半路里馬車壞了,修馬車花了半天的時間,這才被這些人給追上。
陳新甲坐在馬車的車廂中,右手死死地扶著車廂的內壁,左手不停的擦著額頭上的冷汗。
在陳新甲後方大約七八里的位置,差不多有五十多個騎士拼命的追趕著。
「追上去,將陳新甲給殺了,要是被他逃回京城,那麼咱們就全完了。」一個騎士看著前方,大聲的嘶喊著。
他揮舞著手中的馬鞭,不停的往戰馬的屁股抽去。
隨著距離京城越來越近,京城城牆上的守軍也聽到了馬蹄聲。
在黑夜當中,尤其是京城附近沒有高大的建築,再加上晚上萬籟俱靜,這些馬蹄聲就傳的很遠,而且還清晰可見。
「什麼聲音?好像是馬蹄聲?」一個站在城牆上的士兵聽到了馬蹄聲,臉色瞬間凝重起來。
「該不會是趙賊殺過來了吧?」站在他身旁的一個士兵一臉擔憂的看向馬蹄聲傳來的方向。
隨著趙文的起兵,京城中的這些守軍也變得恐慌起來,甚至到了談虎色變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