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月顯然也聽到了,「夫人......」
「噓!」郭喜安向她作了個噤聲的手勢。
主僕兩個輕手輕腳地往聲音發出的方向走過去。
前方不遠往左有一條不起眼的岔道,拐進去裡面假山綠植環繞,更顯僻靜和隱蔽。
「子嫻,我們逃吧,離開這裡,逃離京城,逃得遠遠的,再也不回來!」
郭喜安帶著常月才藏到假山這邊,便聽到假山另一頭一道陌生的男聲響起,裡面傳達的信息讓郭喜安一愣,逃?為什麼要逃?
堂堂太子府郡主,避開人群和一男子孤男寡女相會,郭喜安總感覺接下來聽到的事會十分了不得,不禁更放輕了呼吸聲。
而假山那邊,惠安郡主此時正一臉怔然,她看著面前的男人,半晌說不出話語。
席樂池眼裡都是堅定,突然伸出手去握住惠安郡主的手:「我知道這些日子你受的委屈和屈辱,我什麼都知道,可我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無能為力,我恨極了這樣的自己。」
郝子嫻沒想到今日他見自己,竟是說這樣一番話,她心潮起伏,說沒有動容是假的,可也只是一瞬間的心臟劇跳罷了,很快她便冷靜了下來。
從席樂池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郝子嫻平復下情緒,平靜地看向他,眼神恢復平淡無波,仿佛剛才的情緒波動只是錯覺,她輕聲道:
「別再說這些瘋話了,一月後,便是我嫁入將軍府的日子,這樁婚事是稟了聖上,昭告天下的,我們能逃到哪裡去?況且,便是我倆能成功逃出去,一旦事發,便是牽累家族的大事,到時候,你的姨娘該怎麼辦?這不是你最擔心的嗎?」
席樂池和惠安郡主的相知相識,源於兩人相似的經歷,都是家中庶出,同樣不得家族的重視,兩個同病相憐的人偶然相識,在一點一滴的接觸中漸漸生出不一樣的情愫。
可和惠安郡主不同的是,席樂池雖然在家中的處境和待遇比惠安郡主更加艱難,他的生母卻是極其疼愛他的。
母子兩個在席府相依為命,過得很是艱難,在席樂池好不容易憑藉自己的努力考進太醫院,獲得官身後,他們母子倆在席府的日子才算好過了些。
席樂池的身份和處境,從來就不允許他可憑一己喜惡來行事,他沒有任性的資格。
是以之前關於惠安郡主的事,不管他的內心多麼痛苦煎熬,多麼想不管不顧地帶著心上人逃離,可為了自己的姨娘,他也不能衝動。
一邊是心上人,一邊是自己的生身母親,這種絕望的困境讓席樂池這些日子以來痛苦不堪,乃至於時常精神恍惚。
可知子莫若母,他的姨娘很快發現了兒子的不對勁。
想到姨娘在自己來前對自己說的那些話,席樂池的眼神更加堅定,「我來找你,我姨娘也是知道的。」
「什麼!」郝子嫻愕然。
席樂池眼神柔和,重新握住她的手:「我和我姨娘已經商量好了,只要你點頭,我立馬帶你走,什麼前程安穩,我統統都不要了,天大地大,我們四海為家,只要能與你相守,我豁出命去,也要搏一搏!」
面對他堅定的宣言,郝子嫻猝不及防之下,一時說不出話來,可心臟卻怦怦跳動,越來越快,張了張嘴還沒說話,忽聽到一聲短促的驚叫,
「呀!」
郝子嫻和席樂池都是一驚,交握的雙手迅速分開。
「誰?」郝子嫻眼神一凜,掩下心中的不安看向聲音發出處厲聲喝問!
假山後邊的郭喜安無語地看向身邊的常月。
常月一臉的慚愧,驀然聽到剛剛那樣的驚天秘密,她一時心神震盪之下腳下不穩,身體失去平衡歪倒向假山,左腰剛好撞到假山上的一處突起,痛得叫出聲來。
那邊郝子嫻和席樂池還在緊張又警惕地看向這邊,見無人應答,兩人正打算過來查看。
見已經被人發現,郭喜安無聲地嘆息一聲,帶著常月走出去。
見到從假山後走出來的郭喜安主僕,郝子嫻一怔,繼而心中一沉,臉色發白起來,「程夫人......」
郝子嫻氣短心虛,又慌張驚懼,正不知道該作何解釋,席樂池突然走上來攔在她身前。
席樂池此時的臉色也很難看,已全無血色,雖然蒼白著臉,卻依然穩穩地擋在郝子嫻身前,想把一切罪責都攬在自己身上,「程夫人,是我痴心妄想戀慕郡主,打聽到她今日來燒香,特意跟過來的,這一切,都和郡主沒關係,是我一廂情願!」
看著兩人如臨大敵的樣子,郭喜安有一種自己是惡毒反派的感覺,輕咳一聲開口道:「你們不用緊張,我也沒說要怎麼樣啊。」
郝子嫻從心慌意亂中回過神來,驚疑不定地看著郭喜安,似在判斷她話里的真實性,半晌她仿佛才找回理智,輕輕推開擋在她身前的席樂池,直面著郭喜安沉聲道:
「程夫人,我與席太醫確實有舊,卻從未有過僭越之舉,今日我來見他這面,也不過是想和往事做個告別,還望程夫人體諒,不要聲張出去,今日之後,我自然也盡斷前程往事,來日嫁入將軍府,也定以夫人為尊,不會叫您為難!」
聽她說出這番話,席樂池身子微微一僵,轉眼去看她,卻見郝子嫻並未看他,隻眼帶祈求地看著郭喜安。
郭喜安將他們兩人的細微反應都看在眼裡,面對惠安郡主的祈求,她知道她這麼說,實際上還是為了保全那位席大夫。
見郭喜安一直不說話,郝子嫻咬唇,內心的忐忑更甚,在她快要有些堅持不下去的時候,郭喜安終於輕笑一聲開口:「這是郡主的真心話嗎?」
郝子嫻一愣,就要點頭,郭喜安卻搶在她點頭前繼續道:「若郡主真和席太醫有情,其實我願意幫助你們!」
郝子嫻呆住了,一併呆住的還有旁邊的席樂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