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三點多,蒲律接到了柳曦打來的電話。
他穿上外套出門,在診所門口看見了神色有些慌張的柳曦:「棠棠?你怎麼了?這麼晚怎麼跑這來了?」
「哥,我智齒不舒服,你幫我拔了吧。」
蒲律愣了愣,覺得柳曦大晚上來找他應該不是為了拔智齒:「到底出什麼事了?」
「最近總發炎,所以想拔了。」
蒲律將信將疑地打開診所的門,柳曦跟進去後,急忙關上了門,還提醒蒲律說:「別開燈,到裡面房間吧。」
兩人走到裡屋,蒲律打開了房間裡的燈,柳曦已經躺在了口腔綜合治療台上:「哥,你別問那麼多,快點幫我把智齒拔了。還有……」
蒲律站在一旁欲言又止地看著柳曦,聽柳曦接著說:「若是有人問起來,你就說我是晚上十一點多來的。」
……
沈知意裹著秦川隱的外套坐在副駕駛上,除了車禍時受傷的地方還在隱隱作痛外,她的身體還沒有藥物帶來的其他反應。
一路上秦川隱都表現得很沉默,顯然對於沈知意四十八小時後的結果心裡沒底。
沈知意也不知道為何內心異常的平靜,或許是她從高樓落下的時候已經死過一次了。
「你幹嘛不理我?」沈知意扭頭看著秦川隱,打破了車廂里的沉寂。
明顯心不在焉的秦川隱收起思緒,側頭看了沈知意一眼,笑容也掩蓋不了他眼底的苦澀:「哪有不理你?」
沈知意嘟噥說:「你都不和我說話。」
秦川隱輕笑解釋說:「我怕你累了想睡覺。」
沈知意語氣輕鬆還略帶著調侃的意味說:「我可能就只剩兩天時間了,睡覺也太浪費了。」
秦川隱臉上的笑容斂下,沉聲說:「別胡思亂想,會有辦法的。」
沈知意故意酸溜溜地說:「你就那麼信任那個夏詩槐?」
秦川隱目視著車前方,聲音低啞:「我只是不想失去你。」
沈知意愣了愣,心中湧出酸澀,濕紅著眼眶別頭看向窗外,聲音微微哽咽說:「……如果我真的走了,她要是真的喜歡你,你就和她在一起吧,感覺她好像是個挺不錯的女孩。」
秦川隱的回答脫口而出:「除了你我誰也不要。你要是不想我一個人孤老,就別再說這種喪氣話,好好配合治療,會沒事的。」
沈知意偷偷抹掉眼淚,降下車窗任由窗外的冷風吹拂,卻怎麼也吹不乾眼中的淚。
她發現她不畏懼死亡,而是害怕分別。
一想到秦川隱和兩個孩子,那些傷感就會湧上心頭。
秦川隱扭頭看了她一眼,默默升上車窗,輕聲說:「別吹感冒了,睡一會吧,到了叫你。」
沈知意低頭靠在車窗上,假裝閉眼睡覺,不想讓秦川隱發現她在哭。
二十分鐘後,車開到了夏家的宅院。
外表古色古香的院子裡,卻擺放著各種各樣現代的醫療設備。
不像是對外營業的醫院,更像是私人研究所。
秦川隱將沈知意帶上樓,夏詩槐將沈知意領進房間,含笑對秦川隱說:「男士止步。」
沈知意將身上的外套褪下遞還給秦川隱說:「你去休息會吧。」
秦川隱伸手接過外套,點了點頭卻是杵在門外寸步不離。
沈知意跟著夏詩槐走進房間,房間裡有著濃濃的藥草香氣,也有著完善的醫療設備。
沈知意更換了夏詩槐準備的病服後,躺在病床上接受檢查。
抽血的時候,夏詩槐突然愣住,問:「怎麼有兩個針孔?打了兩針?」
沈知意滯了滯,她記憶中只有蘇若竹打的那一針:「是醫院抽血的針孔嗎?」
「抽血不會抽這。你自己好好想想。」
夏詩槐一邊繼續抽血的動作一邊說:「你放平心態,別太悲觀但也別抱太大希望,說白了你現在就是我的一個試驗品,我沒把握一定能治好你,但我會盡我的全力。」
沈知意點點頭,雖然這女人說話不好聽,但在專業能力上感覺還是挺靠譜的。
「我現在不確定藥物的劑量對你會不會產生什麼影響,或許會加速死亡,你自己有個心理準備。」
沈知意側頭笑問:「如果我開始出現症狀了是不是就沒救了?」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那如果我有症狀的時候,你能不能讓我死得痛快點?」
夏詩槐笑了笑,拔出針管讓沈知意自己摁著棉簽止血,說:「外面那位應該不會讓我那樣做。」
沈知意調侃說:「他不忍心下手,但你心狠手辣的應該可以吧?」
夏詩槐失笑打趣說:「你最好等病好了再得罪我。」
沈知意繼續笑道:「我說認真的,我想死得好看一點。」
夏詩槐拿著抽血的管子往門外走去:「到那一步再說。我去驗個血,你可以睡一覺,或許睡醒就會有好消息。」
夏詩槐關上門,看著站在門外的秦川隱,說:「你是能治病還是能配藥?」
秦川隱:「……」
「什麼忙也幫不上還站在這礙手礙腳,是想添個病人讓我分心?」
秦川隱看了一眼病房房門,跟著夏詩槐的腳步下樓,問:「有多少把握?」
夏詩槐回答得很乾脆:「沒有把握,但你要是想浪費我的時間,那我有把握她肯定會死。」
秦川隱立馬止步在樓道,看著夏詩槐帶著她的助手一起鑽進了實驗室開始忙碌。
不一會,蘇齊遂也趕了過來,坐在客廳開始翻看那本厚厚的手寫日記。
秦川隱這才發現自己好像真的什麼忙也幫不上,或許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顧好孩子讓沈知意安心治療。
在沙發上小憩了一會,秦川隱聽查房的護士說沈知意睡著了,他便動身離開了夏家,買了早餐回去照料兩個孩子。
安安本來還以為沈知意是在睡懶覺,準備吃早餐的時候興沖沖地跑到沈知意房間,去叫她起床。
看見床被平整的鋪在床上,安安愣了愣,又去裡屋的浴室看了看。
秦川隱站在房門口,看著安安從浴室里出來,有些擔心地問:「乾爹,我媽媽不見了,她去哪裡了?」
秦川隱彎腰將安安抱起,撒謊說:「……你媽媽出差工作了,要過幾天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