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山並不高,以前不收治病患的時候也是用於做軍備的地方,山路夯實,跑馬很快就到山頂。
有三個山頭,余清歡所在的很好找,就是那座沒有半點燈光的,好在今夜月明,否則想要找到也不容易。
看那淒淒涼涼的山頭,魏王心中不是滋味,翻身下馬後也顧不得地上還有昨日下雨後的泥濘,深一腳淺一腳的就趕到茅草屋前。
草屋破敗,被雨水淋濕後腐朽味更加,即使魏王戴著口罩那味道都直衝鼻腔。
他知道雲中山上的條件不好,但沒想到不好到了這個地步,明明母后答應不會為難她,不會苛待她的。
到底是他想當然了!
想著一向身嬌體弱,肌膚被輕輕捏一下就會發紅的余清歡在這樣的地方住了大半個月,魏王就有些不敢推開門,不敢去看裡面還有多破敗不堪,不敢去面對她。
「嗯——」
屋內傳來一聲輕微而痛苦的嚶嚀。
是余清歡的聲音!
瞬間,魏王也顧不得那許多了,急推開那搖搖欲墜的木門沖了進去。
一進門,一股血腥味夾渣著霉味就撲面而來,魏王心頭驟緊,轉頭去巡,正對上床榻上被月光照耀下盈盈泛著柔光的眼。
是余清歡的眼,可看到臉,看到躺在床榻上的那個人,魏王一時之間竟是不敢認的。
他一直以來的記憶里的余清歡雖然柔弱纖細,可臉上卻是有幾分嬰兒肥的,該豐腴的地方也是有的,可如今,整個人消瘦的猶如一根枯竹,臉頰凹陷,顴骨凸出,整張臉更是蒼白勝紙,若非睜著眼,呼著氣,完全就和屍體無二了。
不,比屍體更詭異,因為她的肚子在過渡的消瘦下顯得格外的圓大。
「是…是殿下…嗎?」望著魏王,余清歡不敢置信的詢問,最後一個字更是帶著顫抖。
聽到她這般虛弱無力又小心翼翼的聲音的瞬間,魏王心中的翻江倒海就再壓不住了,快步上前看著床榻上的人兒無比愧疚心疼,想要伸手觸碰她卻又不知從何下手,活怕一用力就弄碎了她。
「真是…殿下?」余清歡的眼睛睜得更大,顫顫巍巍的抬起手往魏王伸過去,卻半道無力的迅速下垂。
魏王疼惜的忙抓住她的手,連連點頭哽咽道:「是,是我。」
余清歡眼中頃刻間蓄滿淚水,望著魏王搖了搖頭,隨著眼淚灑落含笑道:「不,我知道,又是夢,他怪我,恨我…不會來見我了,不過也好,臨死之前還能夢到你,我…我也無憾……」
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出來,余清歡就頭無力的一歪沒了聲響。
「清歡!清歡!是我!不是夢!清歡!」喊了幾聲,也不見余清歡有絲毫反應。
魏王驚懼下顫抖的伸出手去探她的鼻息,雖然微弱,但還有,當下他的心放下來些許,著急的對外喊:「府醫!」
候在外面的府醫立即背著藥箱進去,才到床邊魏王就把余清歡的手塞給了他。「你一定!一定要救活她!」
「一定盡力。」看余清歡的情況府醫也不敢答應,盤算著扣住脈,確定不是天花後心裡鬆了一口氣,但面上依舊愁苦道:「回稟王爺,上天保佑,良娣沒得麻風,但良娣近來心傷身敗,又無營養攝入,身體已有消容之相,本就全靠一口氣撐著,如今受了衝撞,動了氣引發血崩,便是把這一口氣給打散了。」
「本王就問你,能不能救!」魏王沒心思聽他囉嗦。
「在下學藝不精,不敢妄斷。」府醫低頭跪下,在魏王發火之前又道:「但王爺若想良娣活命,萬不能留在此地了,此地乃是良娣心傷之根源,也不利治病,若是回京,用以百年人參等藥吊命,再請名醫,或許能留住良娣,只是雲中山如今已是疫病之地,帶良娣回京恐怕不妥。」
府醫的話音還沒落地,魏王就已經將人從床榻上抱起來了。
就是因為他的猶豫清歡才會遭受這般苦難,如今命都要沒了,還有什麼妥不妥。
一出門,林葉見他抱著余清歡出來,才張開嘴魏王就先一步厲聲呵道:「今日本王定要帶人回府,誰又不服,即刻滾!」
說完,魏王直接帶人上馬,朝著山下去。
林葉也只得閉上嘴,領著人駕馬跟上。
隨著馬蹄聲遠去,雲中山再度恢復一片死寂,唯有樹林中有一道黑影悄無聲息的穿梭了幾段後,縱身一躍,跳下了山崖。
沒掉下去,而是穩穩的落在了崖壁上一處吐出來的石台上。
此刻一高大,一瘦小兩個人正坐在棋盤左右對弈,聽完人影帶回來的話,瘦小的人忍不住笑出來聲。
「這種蠢貨,難得,太難得了,這種計都能上,果然,還得是你們兄弟之間最了解彼此,我輸得心服口服。」瘦小的人把棋盤邊放著的錦盒推給高大的人。
高大的人撇了眼,卷著肅殺道:「記住,本王同他,不是兄弟。」
「好好好,不是,那些庸才豈能與您相提並論呢,待此事成,大軍入境,把他們都宰了,讓您舒舒服服的榮登大寶。」
「到那日,本王亦會兌現你想要的。」
「好說!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