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支架並不算難，且大開胸腔後衛老夫人的心臟情況還比唐映菀預想的要好。
但在沒有現代儀器的監控下，光要看眼力判斷手術中的各種情況是一件極為費神且艱難的事。
唐映菀的每一步都必須小心小心再小心，一步都不能出錯。
好在之前和白子玉一起也手術了幾次，已經有了默契，配合下她省力不少，而且他還能在幫上忙的同時次次都準確的給她擦去額頭的汗。
但唐映菀在如此高度集中之下根本察覺不到外界，不知道是誰在給她擦汗，也沒注意白子玉有一下靠得很近的擦拭她的脖頸，更沒發覺他的視線往屋頂瞥了一下。
兩個時辰下來，唐映菀已經雙腳都發軟了。
好在已經進行到最後一步了，只要將最後兩個支架放進去就……
正準備咬緊牙關，一鼓作氣的時候，腹部突然傳來陣陣巨痛。
似無數電鑽在裡面攪和，還不斷的往下扯，迅速的又似被一雙巨大的手捏住裡面揉搓擠壓，痛感一浪接一浪，一浪比一浪猛烈。
本就已經接近脫力，這劇烈的痛苦讓唐映菀整個人顫抖，手術刀都拿不穩，只能緊急放下，雙手緊緊抓住手術台，緊緊咬著後槽牙支撐自己。
「怎麼了？」
白子玉和劉老院正異口同聲的緊張問，劉老院正更是立即扔下手裡的東西上來扶住她，想要去扣她的脈。
「別……別管我！」唐映菀強忍著咬出三個字。
「怎麼不管你，你這樣子就別硬撐了，先坐下，老夫給你看看先。」
唐映菀固執的緊抓住手術台的邊緣。
她不能退。
退了衛老夫人就完了。
哪怕她說借屍還魂，衛老夫人對她的疼愛論起來算是她偷得的，但她已經把衛老夫人當做了自己都親人，手術更是她要求的，衛老夫人是無條件的信任她，她決不能眼睜睜看著衛老夫人因為自己都失誤而死亡。
硬壓下疼痛，唐映菀想要伸手再去拿起手術刀，可在接觸到的那一刻，肚子似對她的逞強極為不滿，疼痛更加劇烈起來。
「換在下來主刀。」
就在唐映菀幾乎都要絕望的時候，白子玉那依舊淡里含笑的聲音響起。
艱難抬起頭，他已經拿起了手術刀，走到另一邊，完全接替唐映菀的位置準備下刀。
唐映菀想要說什麼，他卻看著傷口先一步道：「王妃就站在這，在下若有不對就指揮，這是如今唯一能救衛老夫人的辦法。」
唐映菀這下沒反駁，如今，的確只能相信白子玉。
她硬撐著最後一點力氣，挪動的步子，調整了一個能夠完全看清楚的位置，竭力睜大雙眼看清白子玉每一個動作。
越看，她越驚異。
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哪怕她給了白子玉好幾本謄抄的心血管方面的書，也在手術前親自用模型給他演示過，可這也才短短的數日，今天是他第一次做心臟手術，而且，她一直教他的都是做助手的那些，從沒有主刀。
如今事急從權，她不得已只能選擇他的提議，都做好了處處提點，甚至手術結果或許不盡如人意的心理準備。
可沒想到，白子玉主刀後沒有絲毫的慌亂，每一步都走得極正確，半點小錯誤都沒有，別說是一個第一次主刀的人，就是她方才都沒有他這樣的本事。
她甚至覺得現在看的不是白子玉在手術，而是一個專業的心血管科的主刀醫生在手術。
而且還是在沒有儀器輔助的情況下。
即使白子玉再天賦異稟，能有這樣的本事必然是脫不開用心和反覆練習的。
在唐映菀欣賞和欽佩的眼神注視下，白子玉手腳麻利，很快就把手術的最後一步完成。
縫合好創口後，抬起頭來朝唐映菀笑道：「好了。」
唐映菀長舒了一口氣的同時回以一笑。「謝謝。」
而這話音落地，她的最後那一點撐著的氣也跟著消了，整個人癱軟的往下倒。
白子玉眼疾手快攬住她的後腰扶住她，對劉老院正道：「在下先送王妃回屋，不必從樓下走，能避人耳目，如此衛老夫人這邊就勞煩您安排了。」
劉老院正想拒絕，可白子玉一個彎腰，手一撈，直接就把唐映菀抱起往外走了。
衛老夫人還躺在手術台上，他也沒法走，見西鶴跟在後面，他只能無奈等著白子玉帶著唐映菀走遠了才搖動手術室的連接鈴，喚人上來安排衛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