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衍沒有接住信,任由其從身前滑落到靴前。
信紙展開,即使他不想看,那些字也不由分說的刺進來眼裡。
唐映菀的字是他教的,只從眼前晃過,他就能過辨別。
短短几行字,每一個字,每一筆,甚至每一個她獨愛用的那些小符號都如一把又一把帶著雷霆之力的錘子,一下一下將他硬撐著的信念敲碎。
正如肅燁帝點破的。
他在騙自己。
從知道唐映菀的表妹是和悅郡主起,他之前的那些疑惑就瞬間全部解開了。
只是,他不願,更不想去承認。
論起來唐映菀布的局並不完美,甚至可以說的漏洞百出。
從突然要去西郊園子,到格外費心給人接斷手,再到非要去情緣谷,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給他與和悅製造機會。
沒有任何人覺得不對,沒有任何人懷疑是因為,所有人都認定,唐映菀絕不會將他拱手相讓。
他更是如此。
滿心歡喜的以為……
如今再看自己身上這一襲紫衣,封衍百味雜陳。
「十六,咱們生在皇家,諸多不由己,你當明白,你,不止是封衍,還是大梁的煜王,她唐映菀,是大梁的煜王妃,這都是你們的職責。」
肅燁帝語重心長的說著,手從身後的博古架上取下一隻金絲織造的長頸花瓶放在御案上,抬眼看向封衍問:「你可還記得這隻花瓶?」
見到那花瓶,封衍臉色越發沉。
「記得,九州江一戰唯一剩下的一隻金絲瓶,是臣……替董老將軍護送回京的。」
「沒忘便好。」肅燁帝一邊用手輕柔的擦拭,一邊緩緩如憶往昔道:「六年了,九州江一帶恢復了些許,可那兒的百姓還是聽不得牛角號的聲音。」
封衍的頭不由得往下低了些許。
「如今西趙和大金還在交戰,最希望的便是能與我大梁互為後背,今日之事瞞不住許久,西趙必不會放過如此良機,更莫提和悅郡主身後站著的是戰北王一脈五萬大軍,若此事解不了,你那出主意的王妃朕亦保不住了。」
封衍抬頭。「聖上在威脅臣?」
「是,也不是。」肅燁帝不避的與封衍四目相接。「國事當前,輕重自分,何況此事的確是唐映菀的主意,西趙追責,也只能從她這開刀。」
封衍不否認,他也清楚,更清楚肅燁帝的決然。
「洪水一事自有工部處理,你自去處理你該處理的,至多五日,你想清楚。」
……
橫河洪水因京中反應迅速,抗洪及時並沒有產生過大的損失和騷亂,到夜裡的時候已經是基本恢復如常了,只是巡防隊一遍又一遍的在京中各條街道來回巡著,甲冑摩擦和齊整的腳步聲讓人感覺緊張肅殺。
而京中官員府邸里反應更明顯些,特別是武將家。
衛老國公與幾個兒子到現在都還未出宮,鎮國公府府門緊閉,嚴陣以待著什麼。
正堂里,面對衛老夫人和三位舅母,唐映菀愧得抬不起頭。
這一切都是她引起的,是她把衛家牽扯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