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清歡朝著她跪撲在地往前滑行,速度極快的撞上剛剛從裡面拉出來裝潲水的木車。
木車很小,潲水桶是一個大的疊一個小的,受到撞擊,上面的小的傾倒而下,從余清歡的頭頂澆到腳底,那叫一個透啊。
這是師傅們昨日的晚飯加今日的早午飯剩下的,即使不算久,可現在天氣熱,此刻的味道雖不說極大,可靠近還是很濃郁的。
而且早上的米粥粘稠,此事裹著各種菜葉骨頭掛在余清歡身上,即使余清歡一動不動,唐映菀都能感受到她內心崩潰下撕心裂肺的嘶吼。
她記得,余清歡是有潔癖的。
這……殺人誅心啊。
唐映菀略有嫌棄的看向封衍,封衍立即擺手劃清界限。
他可沒這麼噁心。
並視線指向白子玉。
是這小子玩的噁心手段。
「余小姐沒事吧?實在抱歉,西趙男女大防嚴格,若是在下觸碰了小姐便要迎娶,不敢壞了姑娘姻緣,未敢相扶。」
白子玉越是說得一本正經,余清歡的身子就越是氣得發抖。
什麼男女大防,西趙那等野蠻之地,背地裡都是亂了套的,有什麼扶不得她的。
可面上的確是這麼一個規矩,她也的確沒權怪白子玉。
「倒是師兄離著近,大梁也沒那麼嚴苛,為何不扶餘小姐一把,好歹過去也有過情意。」白子玉故意將情意二字說得極清晰。
封衍眼中浮起殺意,都想提劍刺穿那張討打的假臉。
哪壺不開提哪壺!
萬一唐映菀吃味,他的漫漫長路就更長了!
「你一個單身漢都不好扶,本王身為人夫自更要恪守準則。」不管唐映菀怎麼想,他得表明立場。
「哦?沒曾想師兄竟懼內啊。」
「懼內怎麼了?有何不好嗎?你還沒得懼呢。」
這自豪的話語,得意的小表情,別說是白子玉了,所有人,乃至唐映菀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耳聾了,這話是從封衍嘴裡說得出來的?
他還好像這是什麼了不得的,值得炫耀的事般。
不過這段時間下來唐映菀已經對封衍的古怪有了一定的承受力,即使離譜也能很快接受。
余清歡就沒有這種承受力了。
聽到封衍的這話,如遭雷擊,難以置信的回過頭,看著封衍那她從未見過的模樣,想到他方才面對自己截然相反的漠然絕情,心中恨意騰然。
就因為唐映菀,他便對她絕情至此。
好!
好啊!
「我的天吶!清歡你這是怎麼了?」被如風攙扶著單腳跳出來的余氏看到眼前這驚人的一幕,大叫起來。
她嗓門大,門外又本來就有之前余清歡招惹來看熱鬧的人,此刻聽到動靜,幾個膽大的是趕到了門口來瞧。
聽到外面潮水般擴散來的動靜,余清歡一張臉由紅變黑,所有的理智在這一刻都蕩然無存,站起身來,都沒搭理余氏就低著頭飛快的沖了出去。
余氏目瞪口呆的只能看向唐映菀。
唐映菀聳了聳肩道:「一個意外。」
余氏雖好奇,但的確不好再過多問,只得領著丫鬟離開。
待余氏走後,夫妻二人是目光齊刷刷的看向白子玉。
白子玉也識趣,自知沒得機會,索性爽快告辭。
等人都走了,唐映菀才走到封衍身邊,用袖子掃了掃先前余清歡坐過的椅子後坐下,八卦好奇的小聲問:「到底怎麼回事?」
唐映菀實在好奇,她方才一點兒聲響都沒聽到。
「本王可沒想讓她洗泔水澡。」
封衍先撇清關係再將事簡單說了一下首尾。
原來余清歡自小就氣血不足,容易起身頭暈,嚴重時會踉蹌暈倒,聽到診室里有動靜,就站起身來,結果發生「暈眩」,正朝著身邊的封衍倒,手更是按在了封衍的脈搏上。
封衍側身避開,小小的隔空送了一點力,讓余清歡往側邊去。
本是想讓她跌落在地上,結果余清歡發現白子玉就在側邊,轉了轉方向就朝著白子玉去。
誰料白子玉非但沒施以援手,還用隨從的劍鞘把余清歡推開,就那么正正好的在唐映菀出來的時候摔跪下去,撞到那麼恰恰好來的泔水桶上。
「噗。」
唐映菀笑出了聲,余清歡做了多年天之驕女,從來都是被人捧著的,今日接連碰壁,還被淋了那麼一身,只怕幾夜想來都睡不著覺。
「那白子玉也是,余清歡好歹也是京中第一美人,一點兒都不憐香惜玉。」嘴上這麼說,但對於白子玉做出這等事唐映菀其實不意外,那人笑眼底下都是涼薄,徹底的,似沒有一絲感情。
「他,不喜歡女子。」
唐映菀登時瞪大眼睛,抓著封衍的衣袖更小聲卻更積極的問:「你是說,白子玉喜歡男人?」
「他的事本王怎麼知曉,但他應該是不喜歡女子的。」封衍移開視線說著。
他也不算冤枉白子玉,他的確對女子向來沒有絲毫另類的感情可言,無論是過去還是今日,他都不喜女子觸碰他,即使笑臉永固,可從不會憐香惜玉,甚至,心軟。
這樣的人能喜歡女人?
即使他對唐映菀表現那般,他也肯定,白子玉絕非喜歡。
「他的確像。」想著白子玉那樣貌,唐映菀深深認同,這放在那圈子裡,可是無論是哪一方,都是天花板級別的人物呢。
……
白子玉還不知道自己在唐映菀的心裡已經變了取向,馬車走出主街後,就停了下來。
他並未一動查看,但已然聞到了一股悶人的香味。
「白世子,為何拒絕我?你我不該是目的相同嗎?」外面余清歡的聲音里壓著怒氣,只是理智讓她盡力抑制。
「目的相同?在下怎麼不知。」
「世子不是喜歡唐映菀嗎?我對衍哥哥的情意,世子當也知曉,既如此,咱們不就是目的相同,理應合作,不是嗎?」余清歡不明白,白子玉看著是個聰明人,不可能不懂她的意思,為什麼偏偏方才還要推開她。
「余小姐聰慧,說的也的確在理,但……」白子玉伸手撩開車簾,面笑眼寒的看著馬車裡已經換了衣衫的余清歡道:「可惜在下並非九公主,亦,不愛與自作聰明的蠢貨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