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以為如此本相就得依你?做夢,本相告訴你,自古男婚女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你來置喙,今日本相便就將團兒許給崔明,明日成親!至於你,回你的煜親王府去!」湯右相本還有幾分猶豫,如今是半點都沒有了。
只是,他還是高估了自己。
以為唐映菀只是在以此威脅,不料唐映菀一轉手,拿出寫好的文書遞到他眼前道:「你想多了,我不是在威脅你,也不是在與你商量,文書我方才已經準備好了,你簽字畫押就是。」
這雖然字寫得有些難看,但卻能看清大概意思。
不僅僅是唐映菀和湯糰團要和湯右相斷絕關係,連帶著死了的衛氏也要和湯右相和離,將牌位移出祠堂。
看到此,別說是湯右相,就是姚氏都怔楞在了原地。
她想過唐映菀會鬧,可沒想到會鬧到斷絕關係這一步。
這斷絕關係可不僅僅是嘴上說說的,是要去官服過了文書,分了戶籍,自此之後就真的再無任何關係了,而女子沒了娘家,就沒了後盾,沒了後盾的女子在這個世道上寸步難行,所以,即使娘家再不堪,女子也不敢斷絕關係。
當然,娘家也不會許。
斷絕關係在大梁可是一件極為丟人的事,特別對世家貴族而言,那就是一個醜陋的烙印。
所以,她也和湯右相想的一樣,還以為她只是威脅,沒想到是來真的。
若是唐映菀和湯右相斷絕的關係,那……
「你…你……你瘋了!」湯右相想要抽手教訓她,可如影捏得更緊,吃疼之下,他只能老實的用嘴罵道:「你個白眼狼,如今覺得自己得寵了,便就要拋了母家了?本相告訴你,你做夢!本相不同意!這湯府,你姐妹二人,都由本相做主!」
唐映菀也不惱。
不急不緩的將手中的文書遞給身邊的蓮兒,手入袖中,取出從柳枝手裡得來的銀鐲子,展示在湯右相和姚氏眼前。
對這鐲子,兩人眼裡都閃過陌生。
「我說了,不是與你商量,你若非是不同意,那我只能將這鐲子送去大理寺狀告堂堂右相為愛妾毒殺正妻了。」
毒殺正妻四個字一出口,湯右相的臉色就瞬間白了,姚氏更是瞳孔地震。
但湯右相到底是在朝廷沉浮了多年,很快就鎮定了下來,伸手把姚氏拉入房中,關上房門,不叫外面的人聽看分毫後才低道:「你胡說八道什麼呢!本相從未做過此等違法之事。」
「做沒做過,你們心裡自己最清楚,這鐲子是我娘親的遺物,鐲子裡分沁出了毒藥,是黑腹血的慢性毒藥。」
聽唐映菀說完,湯右相和姚氏才忽然想起來,這鐲子是衛氏的。
當初姚氏從唐映菀手中哄騙到手後,就清理了一番,隨後被湯右相要走,她就拋諸腦後了,而湯右相拿走後就隨手扔在了書房內,十幾年過去,書房裡的東西雜多,他早就忘了這對髒黑的鐲子是誰的了,這才會隨手就送給了柳枝,沒成想如今成了刺向自己的利刃。
「菀兒,這種事可不能隨意亂說啊,這鐲子我瞧著眼生,你又會醫術,誰知……」
姚氏正想要提醒湯右相,話還沒說完,唐映菀就直接打斷道:「是不是我娘的,我想你們不知道,我外祖家會有人知道,至於上面的毒,只要大理寺的大夫不是草包就能查出年份,只是到時候別說查出結果,僅僅是立案,你覺得我外祖一家會如何?那些言官會如何?右相你的仕途又會如何?」
一個一個問題,如一擊又一擊重錘狠狠的錘在湯右相的頭上,錘得他雙眼發黑。
當初姚氏給衛氏下毒的事在衛氏生下唐映菀後他是知曉的,但那時大夫說了,衛氏體內的毒並不多,除了身體差,需要養外並不會有什麼。
生湯糰團的時候,衛氏是大出血,但當時衛家派來的大夫也沒查出什麼,就說是身子虛,難產,衛家即使懷疑也沒有證據。
可如今,唐映菀若是把這東西拿出來,叫衛家人知曉了,不管怎麼樣,這事都能查到姚氏下毒,他作為隱瞞的,即使衛氏不是因為這毒死的,可他這前腳才從大理寺出來,後腳又進去,他的仕途不說沒了,也到頭了。
他苦心幾十年,好不容易才爬到今日的位置,怎麼能化為一場空呢。
看著唐映菀手中的文書,權衡利弊之下,湯右相下了決定。
「好,本相簽!但你得將鐲子交給本相。」
「自然。」唐映菀將手中的鐲子再度交給蓮心,眼神示意她上前道:「一手簽字畫押,一手交物。」
如影鬆開手,湯右相看著那文書深吸了幾口氣,最終還是拿起筆簽了字,按了手印,轉手就將蓮心手中的鐲子一把奪過。
唐映菀示意蓮心先一步去送,而隨著門被拉開,她的視線落在跪在地上一臉懵的崔明身上,陰冷的笑道:「如風,將這欺辱了團團的登徒子扭送去衙門,按律該如何來著?」
如風上道,立即答:「回王妃,按律該處以切刑。」
一聽切刑,崔明當下就感覺胯下發涼,連連搖頭喊:「王妃!王妃!您不能報官!報了官三小姐的名聲就毀了啊!」
「你欺了我妹妹,還要我妹妹為了名聲替你隱瞞?真真是打了一手的流氓算盤,可惜啊,在我這,不在乎名聲,毀了便毀了,嫁不出去我便養她一輩子,誰敢嘴多,我就毒啞他!行了,帶走吧,交代官府,刀別太快。」
「是。」
如風立即上前,崔明嚇得都站不起身,手腳並用的往後爬。
他不明白怎麼會變成這樣,剛剛那屋內到底發生了什麼,明明剛剛湯右相已經同意了,怎麼出來就變成這樣的結果了。
為什麼啊?
那湯糰團都已經是個破爛貨了,他肯收,他們都該同意才是,何況高門大戶最在乎的就是名譽,怎麼這個唐映菀卻比山野村婦還要不守禮法?
可看著如風三兩步就衝到了跟前,把自己如個雞仔一樣提了起來,他就知曉,唐映菀不是開玩笑的,真是要把他送官了。
捂住自己的褲襠,顧不得其他的大喊:「王妃饒命啊,小人是胡說的!是胡說的!小人沒有碰過三小姐啊!小人是有那個心思,可才伸手摸了兩下三小姐就醒了過來,發瘋打了小人一頓就跑出去了,小人說的那些成事都是編的,三小姐力大如牛,小人哪裡是對手啊,小人就是鬼迷心竅,想要做東床快婿,求王妃放小人一條生路。」
以湯糰團的力氣,唐映菀從開頭就沒信這猥瑣男半個字,只是得他自己證明湯糰團清白才最好。
「原來如此,那這樣就不好送官了,既然是右相府上總管的親戚,那還是交由右相你來處置吧。」唐映菀眼神示意如風將人扔下,看都不再看湯右相一眼便拉著湯糰團走了。
湯右相厭惡的看了那崔明一眼,示意人將他帶下去後,看著唐映菀和湯糰團姐妹二人的背影,眼眸微收了收,眼內隱著陰險,小聲交代了身邊的人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