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霍嬗坐下來,衛青還是沒忍住開口,「你要是再晚些過來,就該讓你表叔去請了。」
霍嬗也不尷尬,笑著說道,「那哪能呢,真要是表叔過去了,我就不敢登門了。」
「你沒送請帖,也沒和嬗兒約好,他不登門還有過錯了?」平陽公主就笑著開口,「說嬗兒不懂禮數,我看你也不懂禮數。」
衛青一時間無言以對,因為平陽公主說的有道理啊。說到底就是霍嬗即使不過來,好似道理上也說得過去,因為根本就沒有約好啊。
霍嬗這樣不打招呼就跑過來的,這也算是一個默契,回到長安基本上就來到大將軍府。
臉皮厚的霍嬗也不會在意這樣的一些調侃,這就是平時不要臉的好處,別人說些什麼都不需要放在心上,沒什麼可擔心的。
平陽公主關心問道,「這一次出去了半年,這一路可還順利?」
「順利啊,我安排的能有什麼問題?」霍嬗得意的說道,「封禪,去東海、巡查民生,檢查吏治等,這一路該做的事情也全都做了,大致也結果不錯。」
聽到霍嬗這麼說,平陽公主就笑著說道,「想想也應該如此,這一次是你在安排一些事情,該做些什麼沒人比你清楚,你安排事情也不會有人推委。」
霍嬗非常認可這樣的一些說法,實事求是的來說,也確實就是這類情況,他安排一些事情就是遠比其他人更加容易。
最主要的還是揣摩皇帝的心思等,大家也都普遍認為霍嬗更加有心得,他安排的一些事情自然也是符合皇帝的喜好了。
衛青就本本分分的說道,「好了,其他的事情暫且不要多提了,好好的用飯。」
平陽公主只是笑了笑,對於衛青這樣的態度早就習慣了。衛登和衛不疑更加不用說,他們可不敢對衛青的一些決定有任何的違逆,幾乎是言聽計從。
平陽公主關心的事情比較多,又問道,「聽聞多了一個美人,還是你獻上去的,這又是怎麼回事?」
霍嬗大呼冤枉,連忙解釋,「是底下人準備的,怎麼就算在我頭上了?那趙氏的父親是在長安為官,被送入皇宮為黃門,怎麼算都不是我的事情。」
聽到霍嬗這麼說,平陽公主等人自然也能夠理解,有些事情就是這麼冤枉、就是這麼無語,或者也可以說一般人根本不在乎真相。
平陽公主仔細想了想後問道,「後頭到底是些什麼人,你心裡有數嗎?」
「大致有些數,現如今看來算不上是權貴。」霍嬗就笑著說道,「一些富商、一些一千石以下的官員,談不上多大的麻煩。」
別看衛青似乎是對這些話題不喜歡,可是這個時候也都是在認真聽著,因為這些事情對於他來說也是非常敏感的。
衛子夫是如何上位的?
那可不就是原本平陽侯府的歌女,再想想此前一度被認為可能威脅到衛子夫的李夫人,那也是因為一首《佳人曲》扶搖直上。
在大漢不缺少一些身份低微但是身居高位的,也不缺少一些權貴為了討好皇帝就進獻美人因此受益的案例。
可以說衛霍集團,也都是因為這些裙帶關係而得到了機會發展起來。而對於這類情況,自然也就需要敏感些,尤其是現在的衛子夫看似不受寵。
哪怕她的地位穩固,可是依然需要小心謹慎,皇帝的薄涼等大家都是心裡有數。
平陽公主就笑著問道,「你大致是知道了這些事情,覺得有把握嗎?真的要是心裡沒底,有些事情我來辦也合適。」
霍嬗立刻笑著說道,「現在用不著,我還準備拿這件事情做文章呢。真要是覺得惹出了麻煩收拾不了,到時候我在來登門求救。」
平陽公主和衛青也都笑了起來,霍嬗如果想要拿這件事情做文章,他們自然會支持,給孩子一些練手的機會很有必要。
真的要是惹出來了麻煩,不管是衛青還是平陽公主,他們也都覺得有能力幫忙收拾爛攤子。以他們對霍嬗的了解,也不會真的惹出來難以收拾的麻煩。
這孩子就是在一門心思的打仗,也是時候去稍微了解一下事情,一些政事、一些勾心鬥角,也需要接觸到。
畢竟大司馬驃騎將軍位高權重不假,可是一不小心也有可能被人構陷等,哪能一直都是不接觸這些事情呢。
霍嬗非常自信,隨即對衛青說道,「舅公,我這一路也覺得有些不太好。現在我身份雖然尊貴,只是很多人不將我放在眼裡。」
衛青臉色就不好看了,問道,「到底怎麼回事?你是大司馬,還能有人敢小看你?」
「覺得我脾氣好唄,覺得我歲數小,或是覺得我是近臣。」霍嬗就笑著解釋,「我一直不去朝堂,大家也只知道我是擅長打仗的大司馬而已。」
衛青也就沉默了,因為霍嬗說的那些理由都是非常有道理的,甚至可以說麼一點看起來都可以成為一些人小看的理由了。
大司馬確實位高權重,只是久不在朝堂、沒有什麼存在感,自然也就可能讓人輕視。
衛青更為嚴肅,「既然你也知道這些,就該注意點。今天上朝的時候,陛下還說到了你。剛剛回長安,你不是病就是有要務在身,就是不願上朝。」
霍嬗也忍不住笑了起來,這麼說好像也沒什麼問題,他確實不太願意上朝,找出來了一大堆理由,被人一眼看穿的理由。
「反正我現在就是不上朝,我立威的法子多的是。」霍嬗就笑著說道,「我倒是不怕百姓怕我,我就是要讓權貴、富商懼我。」
衛青大概能明白霍嬗的做法,嚴肅警告,「你是大司馬驃騎將軍,不是廷尉!」
「廷尉還要講律法,大司馬可不管。」霍嬗有自己的想法,「我本來就是閒不住的性子,我以前在長安縱馬,現在就在長安抓人。」
平陽公主笑著開玩笑,「你抓的人還少了?從十五六歲就開始抓陵邑的富商,現在都成了大司馬,還要和那些人過不去?」
霍嬗就笑著說道,「我還真就是和那些人過不去,抓這些人最不要擔心。沒權沒勢不說,我就是給他們抓了,他們求人都求不出來門路。」
平陽公主忍不住感慨說道,「你不願意欺負平民,就喜歡招惹這些人是吧?」
霍嬗笑著點頭,「讓這些人怕我最有好處,用不著殺多少人、用不著立多少威,滅了那麼幾個冒頭的,其他人都要跟著怕了。」
這是最為以小博大的方式,甚至可以說根本不算什麼博,因為霍嬗到時候也就是在依靠著權勢在直接碾壓,這顯然也就足夠了。
衛青和平陽公主也沒有多說什麼,本質上來說霍嬗這樣的選擇也沒什麼問題。
就算是有所謂的名聲不好也沒關係,霍嬗這樣的身份用不著太好的名聲,他是領兵大將、是皇帝的心腹重臣,小小年紀的沒必要學衛青。
另一方面來說自然也就是即使是所謂的名聲不好,也就是一些有話語權的人議論而已,而不是嗜殺、欺凌百姓之類的。
在吃飽喝足之後,衛青開口說道,「你隨我來書房。」
這就是要商量正事了,霍嬗可不只是單純的來串門或者是拜會衛青,這也是有很重要的正經事需要商議,這兩位大司馬對於朝堂的影響力不言而喻。
哪怕霍嬗看似不愛上朝,即使衛青這幾年一直都是體弱多病,這都沒關係。只要他們存在,那麼對於大漢就是有十足的影響力。
到了書房,為期開門見山的問道,「我一直覺得你是最想打仗的,怎麼這一次倒是想著要去離間、分化匈奴了?」
「做兩手準備唄,明年要是能打大仗,那我們就打。」霍嬗說著自己的想法,「要是打不起來的話,也絕不能讓匈奴人有機會恢復元氣。」
聽到霍嬗這麼說,衛青清瘦的臉上浮現出笑容,這樣的想法沒錯。他一直擔心的就是霍嬗太年輕衝動,不過現在再看看,該穩的時候還是求穩。
衛青擔心的問道,「那陛下那裡呢?如果真的按照你的計策來,陛下肯定不滿。」
這一下霍嬗也無言以對了,滿朝文武都以為是霍嬗主戰,甚至是亟不可待的推進著戰爭,可是這些人哪裡知道,大漢的天子才是最為好戰的那一個。
霍嬗不無擔心的說道,「我現在也就是怕這些事情,陛下還是想要明年就打。只是我聽聞現在不管是糧草還是兵馬,都有些不足。」
衛青說道,「也不是不足,真要是和匈奴決戰,怎麼也能抽出來十五萬大軍,騎兵不少於七萬。這個人數不難,只是能不能打起來難說。」
和霍嬗猜測的沒錯,兵馬還糧草等問題雖然棘手,可是努力的擠一擠,還是能擠出來。
但是和匈奴人接戰就難說了,如果大漢十多萬人馬浩浩蕩蕩的殺到草原,匈奴人很有可能避戰,或者是想辦法拉鋸僵持。
真的要是出現這類情況,對於大漢來說就極為不利了。
打不過就逃,這也是匈奴人一向的戰術,而大漢對於這類戰術也確實很難有更好的辦法。
在近些年漢軍強勢的情況下,大軍不是沒有深入草原,只可惜大多數情況下都是匈奴人避而不戰,使得大漢徒耗糧草等。
「我現在最怕的就是這些事情,匈奴人要是不願意決戰,拖下去就能給我們拖垮。」霍嬗擔心的說道,「一旦我們撤軍,匈奴人就尾隨而來。」
衛青自然知道霍嬗的擔心,所以問道,「如果真的是不得不戰,你到底是準備怎麼去打匈奴?」
「三路大軍齊出,也只能是這樣的法子。」霍嬗笑著說道,「所以我一直攛掇陛下罷了丞相的官職,我想讓丞相獨自率領一路大軍。」
對於霍嬗的這些膽大妄為,衛青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這孩子是真的什麼都敢想。
這已經不只是什麼都敢想了,而是他已經在皇帝面前說了,這還真的是一個實幹家,敢想敢做,一點都不擔心引起朝堂的一些震動。
片刻後衛青才說道,「先不說丞相這些年沒有再領兵了,而且就是早些年領兵的時候,丞相也難有太多戰功。讓他獨自率領一軍,我心裡不安穩。」
霍嬗就無奈攤開手說道,「丞相如果不去領兵,難道是讓義渠侯嗎?真的要是讓他獨自領一路大軍,我心裡就要不安穩了。」
衛青語塞,公孫敖是他的至交好友,可是衛青也清楚公孫敖的能力。當一個副將軍拾遺補缺沒什麼問題,讓他獨自率領一路大軍就很有可能損兵折將了。
這麼一想的話,公孫賀顯然是要比公孫敖稍微強一點,獨自領一路大軍也不是不可以。
「我想的是李廣利領一路軍,丞相領一路軍,他們幫我驅趕、分擔匈奴兵力。」霍嬗就說道,「我率主力精銳長驅直入,找匈奴人決戰。」
衛青立刻就問道,「看你樣子,你是想要出代郡了?」衛青立刻反應過來,「這麼一來的話,你必然是遇到匈奴人主力。」
霍嬗就笑著說道,「我要是遇到了主力還好,我就怕丞相遇到主力。李廣利那一路軍,我希望是遇到右賢王。」
衛青就在仔細的思索著,如果按照這樣的路線來,基本上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
「丞相的事情你我都難說上話,不過陛下的意思多半是不會允許。」衛青就嘆氣說道,「可惜我不能再領兵了,真要是能領兵,死在漠北也好。」
霍嬗百無禁忌的說道,「舅公真的要是能領兵,我肯定是樂意。真要是在戰場上沒的,那也是死得其所了。我以後到了時候,我就去找人打仗。」
衛青瞪了一眼霍嬗,可是想想霍嬗的性格,還真的可以做出來這些事情。
至於衛青自己,不是因為皇帝猜疑,而是真的有心無力,他已經不具備了再次率軍出征的最基礎健康條件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