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抓了個現行

  連綿的煩人秋雨終於停了下來,天色終於放晴。

  雨停了,可侯府下人們仍然沉浸在小侯爺「爵升一等」的喜悅之中。

  打掃院子的家丁興奮地談論著小侯爺的軍功,燒水做飯老媽子欣慰地聊著小侯爺在婚戀市場中的巨大優勢,甚至內院門廊下來回拖地的丫鬟們也因為伺候的「東亭侯」變成了「東鄉侯」而格外賣力的幹活。

  侯府喜氣洋洋,花園裡,秋菊盛放。

  旺財似乎對水池中的魚兒們產生了興趣,站在岸邊看了好一會兒,讓領地意識極強的大白鵝很不高興,從假山下面跑過來去啄旺財,嚇得旺財趕緊跑到細柳背後嗷嗷直叫。

  正在為金牙洗澡的細柳不得不停下動作,蹲下來耐心的拉架。

  「整天混吃等死,長得倒是挺快。」趙啟明吃著果子,看池水中游來盪去的魚兒,讚賞的點了點頭:「過幾天撈出來些,給大家加個餐。」

  聽到這話,正等待沐浴更衣的金牙扭過頭,懷疑的看著趙啟明。

  「不吃你。」趙啟明把沒吃完的果子遞給金牙:「修花園的時候沒找到觀賞的品種,只能弄些草魚進去,本來就是要養著吃的,這一點上你和它們有著本質上的區別。」

  金牙似乎放心了,但也拒絕趙啟明的果子,轉過頭去。因為她是個傲驕的姑娘,絕不會接受男人吃過的果子。

  趙啟明於是把果子扔到了一邊,看了看柔和的太陽,忽然想躺下來吹吹風,可花園裡只有亭子中有石凳,這讓他若有所思:「得弄張躺椅才行啊,過幾天能曬太陽了。」

  細柳是個愛乾淨的小姑娘,撿起趙啟明扔掉的果子,塞到了旺財的嘴裡,然後帶著大白鵝跑到趙啟明身邊問:「小侯爺又要用功了嗎?」

  「吃完飯再吧。」趙啟明伸了個懶腰,並踢了大白鵝一腳。

  大白鵝立馬怒了,「昂昂」叫著,撲過來就要啄趙啟明,嚇得細柳蹲下來安撫。

  趙啟明擠眉弄眼。來啊,互相傷害啊。

  正得意間,花園外跑來個下人通報,說作坊那邊出事了。

  此時作坊門口,聚集了很多進貨的夥計和東鄉亭的鄉親們,倒是在作坊的大門口位置空出了很大一塊空間,有兩個拿哨棒的家丁,壓著一個被五花大綁的年輕人。

  趙啟明帶著家丁分開人群,來到作坊門口,胡先生立即迎了上來。

  「這是幹嗎?」趙啟明看了看被五花大綁的年輕人,朝胡先生問。

  胡先生先行了個禮,然後表情有些難看的指著鼻青臉腫的年輕人說:「此人混在進貨的人群里,家丁們見他臉生,就多了個心眼,果不其然,抓到他偷偷潛入作坊。」

  「潛進作坊?」小侯爺有點摸不著頭腦。

  「被攔住了。」胡先生看著趙啟明:「家丁把人抓住什麼話也不說,拖到一邊打了他一頓,這人沒抗住,說他是『精工坊』的夥計,受他們東家的指使,來打探瓷器工藝的。」

  「精工坊?」趙啟明撓了撓臉:「也是燒瓷器的?」

  「沒有白瓷之前,這精工坊是長安城外最大的瓷器作坊,多年來也算頗有些聲望。」胡先生磚頭看了看那個臉色發白的年輕人,哼了一聲:「只是技不如人,竟干起這等齷齪事情。」

  趙啟明恍然大悟,原來是同行競爭,派人來偷師的。

  不過這傢伙,光天化日之下,竟然無所顧忌地玩潛入,也太蠢了點吧?

  一點也不專業。

  好歹你買身夜行衣,趁月黑風高爬牆進去,興許還真能打探出些什麼,要是再肯花點錢,送小侯爺幾個美女,依小侯爺的脾氣肯定抵抗不了糖衣炮彈的誘惑,沒準哪天就酒後吐真言了。

  有的是辦法不用,卻在這大白天偷偷往裡鑽的,真夠簡單粗暴的。

  「原以為這人偷師不成,打一頓趕走就是,但屬下多了個心眼,多問了幾句,才發覺有些不對。」胡先生皺了皺眉,低聲朝趙啟明說:「此人,是來打探上釉工序的。」

  趙啟明看了看胡先生,沒說話,朝身邊的家丁使了個眼色。

  和家丁倒也機靈,立馬轉過身把圍觀的夥計和鄉親們都攆走。

  等沒人圍在四周了,趙啟明才蹲下來,打量起那個夥計。

  挺慘。不說話,他媽估計認不出來了。

  恐怕是侯府的護衛一直沒什麼事干,好不容易抓了個奸細,都有種「民兵小隊長可算抓到了小鬼子」的感覺,懷著無比激動的懲惡除奸。可憐這個年輕人本就生得瘦弱,已經被打成了豬頭,嘴裡冒著血沫子,卻因為太過驚恐,哼都不敢哼一聲。

  「你是來打探上釉工序的?」趙啟明問。

  那夥計嚇壞了,趕緊點頭。

  「上釉的工藝複雜,你們弄不出來,鋌而走險來偷師也可以理解。」趙啟明歪著頭,笑容親切:「不過既然都已經知道上釉了,前面的工序你們應該也都知道了吧?」

  那夥計似乎意識到說錯了話,驚恐的看著趙啟明,干張著嘴不知道說話。

  「別擔心,真要算起帳來也算不到你頭上,你把話說清楚我也不為難你。」趙啟明讓夥計去倒茶,然後朝那夥計問:「你覺得怎麼樣?」

  夥計似乎猶豫了下,但看了看周圍這麼多凶神惡煞的家丁,最終還是點頭。

  「頭一個問題。」趙啟明想了想,然後問:「你們可知道瓷器的原料是什麼?」

  那家丁點了點頭。

  「是什麼?」

  「白,白泥。」

  趙啟明點了點頭,然後看行胡先生。

  而胡先生似乎並不吃驚,只是皺了皺眉,滿臉凝重的樣子。

  其實剛才聽胡先生說這年輕人是來打探上釉工序,趙啟明就意識到事情比較嚴重。因為就像剛才所說,上釉已經是最後幾道工序,這說明精工坊已經離製作出真正的瓷器不遠了。

  「你們已經知道了幾道工序?」趙啟明又問。

  那夥計似乎咽了咽口水,然後哆嗦的回答:「知道,七……七道了。」

  趙啟明點了點頭,心說這倒還並不嚴重。

  因為現在的瓷器工藝總共有十三道,別人只掌握七道,說明還有些距離。

  想到這裡,趙啟明接著又問:「白泥和工藝的事情,你們是怎麼知道的?」

  這是個很關鍵的問題。

  因為瓷器工藝遲早會被外人掌握,對此他早就有了心理準備。要說同行之中有仿製的人才,猜出了瓷器工藝,倒也沒什麼。但如果是內部有人泄密那事情就不一樣了。

  這是性質問題,他作為一家之主,得搞清楚這件事。

  但那個年輕人卻驚恐的搖頭說:「小的只是個夥計,東家沒跟小的說過這些。」

  「你最好老實點,不然待會可有你的罪受。」旁邊的胡先生皺了皺眉。

  那夥計更加驚恐,帶著哭腔看向趙啟明說:「小的真的只是個夥計,連手藝都沒學全,這些事情小的真的不知道啊。」

  趙啟明點了點頭,站起身來想了想,覺得這個夥計可能真的不知道。

  但這件事情關係到作坊,甚至是侯府內是不是有內奸,是他必須要查清楚的事情。

  他並不打算就這麼算了,於是轉過頭朝胡先生問:「那精工坊在哪?」

  「回小侯爺。」胡先生看了眼那個夥計,然後朝趙啟明說:「精工坊離得不遠,也就二十餘里,抓住這個夥計之後秦文就過去了,估計很快就能把精工坊的管事人帶回來。」

  正說著,背後的大路上傳來一陣馬蹄聲。

  趙啟明轉頭看去,發現是秦文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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