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克哈剛走出海事監,薛凱就進來了。
趙啟明發現他臉色難看,就知道是來討說法的。
果不其然,薛凱進來先朝趙啟明行禮,然後就道:「那番邦貨商公然抗法,還在海事監鬧事,少監難道要放走此人?」
趙啟明能理解薛凱年輕氣盛,也很願意看到自己的屬下秉公執法,但阿克哈的事還真不能這麼辦,他朝朝薛凱道:「那番邦貨商叫阿克哈,是西域的胡人,我沒有放他走,等會他還要過來。」
「西域的胡商?」薛凱同樣覺得不可思議,西域的胡商為何會成為海上的貨商,但在他看來這顯然不是重點,所以他接著朝趙啟明道:「那貨商公然抗法,就算可以不予追究,但此人的商船到了江都碼頭,無論如何也要繳納關稅。」
「關稅你就別想了,他的船上根本就沒貨物。」趙啟明朝薛凱道:「真正的好東西,是他身上的航海圖,那才是對海事監來說最有價值的東西。」
「航海圖?」
「你可知道這阿克哈是從哪裡來的?」
「少監已經說了,這貨商是西域的胡人。」
「我說的是來江都之前。」趙啟明道:「他是從印度過來的,那是比馬來島更遠的地方,如果我能拿到知道他的航線,江都的貨商就能去更遠地方做生意。這難道不比收取關稅更有價值?」
聽到這話,薛凱也有些動容。但好在他比較冷靜,思考了片刻之後,便朝趙啟明提出了自己的疑問:「就算這貨商真有航海圖,恐怕也不願意輕易示人,不然的話隨著航線公開,誰都可以去少監所說的印度,那貨商的生意就不好做了。」
薛凱說的沒錯。
趙啟明其實也早就有了心理準備,知道阿克哈沒那麼容易把航海圖交出來。
這就像是當年用瓷器換馬之前,阿克哈就已經發現穿過匈奴人勢力範圍的路線。這條路線只有阿克哈自己知道,有正是發現了這條路線,阿克哈才能往來長安和西域做生意,甚至還順便帶上了張騫,讓漢朝首次和西域諸國有了官方的聯繫。
想當初趙啟明也跟阿克哈打聽過這條路線,但阿克哈說那條路線是商業機密,無論如何也不肯告訴趙啟明。同樣的道理,從印度到江都的航海圖也是阿克哈的商業機密,但南洋海運關係到南洋海運的國策,趙啟明是無論如何也要拿到的。
想到這裡,他朝薛凱道:「關稅的事情你別管了,拿到航海圖才是最重要的,你去讓廚房準備些飯菜,我自有辦法讓阿克哈把航海圖交出來。」
薛凱儘管年輕氣盛,但也不是沒腦子。他明白航海圖的重要性,自然不會在糾結於關稅的事情。哪怕他也不知道趙啟明如何能讓那貨商把航海圖讓出來,但趙啟明既然說有辦法,那就肯定能成。
想到這裡,他行了個禮,然後就退下了。
阿克哈重新回到海事監的時候,身上依然披著那身羊皮。不過除此之外,他還的肩上還扛了個麻袋。他沒有跟趙啟明說話,先把麻袋放了下來,然後就這麼坐在地上,自顧自的在麻袋裡翻找。
趙啟明也不著急,邊喝茶邊等,還朝阿克哈道:「要是不著急走的話,我已經讓廚房準備了飯菜,你午飯就在這吃了吧。」
「有綠豆糕沒?」阿克哈停下動作。
「沒有。」趙啟明無奈:「這是在江都,我沒有帶廚子過來。」
「真是可惜。」阿克哈朝趙啟明道:「去年你給我的綠豆糕走到西域就吃完了,我現在最想念的就是綠豆糕。」
趙啟明知道阿克哈喜歡綠豆糕,也把綠豆糕視作彼此之間友誼的象徵。想到靜安公主從長安帶來了廚師,可能會做綠豆糕,他便朝阿克哈道:「你要是實在想吃,那就明天過來,我給你準備。」
「你果然是我的朋友。」阿卡哈心情很好,然後接著在麻袋裡翻找。很快他就拿了些東西出來,然後用充滿誘惑的語氣,朝趙啟明推薦道:「這是濕婆的饋贈,送給我最好的朋友。」
趙啟明無奈:「你還是別說印度話了,告訴我這是什麼東西。」
「濕婆是印度的神。」阿克哈認真道:「這種子是來自濕婆的傳承,天底下最好的東西。」
「種子?」趙啟明很喜歡種子,便感興趣的聽著。
可是阿克哈的GG詞已經說完了,起身把把這袋種子放在了地上,說了句:「這是送給你的,不用跟我換瓷器。」說完這話,然後他便繼續在麻袋裡就翻找。
趙啟明實在是太好奇了,但是為了航海圖,他不能對這些種子表現的太有興趣,所以他若無其事的站起身來,在客廳里踱步。
看上去他是在等著阿克哈拿出更多的東西,但其實他是在打量已經放在桌子上的種子。
仔細看那袋種子,外觀看上去有些像南瓜子,可見應該是瓜類的蔬菜。再看這種子的顏色,趙啟明很快就有了答案。
他不動聲色點頭,心裡卻有些驚奇。
那居然是苦瓜。
儘管他根本不喜歡吃苦瓜,但這的確是現在的漢朝所沒有的蔬菜。如此說來,阿克哈的確有所準備,給了帶來的都是印度獨有的東西。
「這是梵天的化身。」阿克哈又拿了袋種子出來,但他看了眼趙啟明,接著道:「梵天的化身不能送,你要跟我換瓷器。」
趙啟明既然已經都站在阿克哈面前了,便裝作隨意的樣子,朝那個袋子裡看了眼。
結合種子的外觀特徵,他很快就意識到,這是茄子。
他還真不知道茄子的原產地是在印度,但他的確很喜歡吃茄子。不管是魚香茄子還是紅燒茄子,亦或是油燜茄子,都是讓人懷念的味道。
但趙啟明還是不能表現出來,甚至都沒有把這袋種子拿起來,只是隨意了看了眼,也沒有任何的表態。
「這是毗濕奴的神花。」阿克哈再次拿出袋種子,充滿神聖的說道:「這是最美的花,我拿來跟你換瓷器,實在是不應該。」
「花?」趙啟明自動過濾了阿克哈的GG詞:「你要給我花種?」
阿克哈很認真的糾正道:「是毗濕奴的神花。」
「哪怕是玉皇大帝的神花,我拿著也沒用啊。」趙啟明有點好笑:「用外國的花種,就想換我的瓷器,你果然很會做生意。」
「這是神花。」阿克哈意識到自己的GG詞沒用,便換了個說法:「開出來的花很像你們的絲綢。」
「像絲綢?」
「質地很軟,跟別的花不同。」
聽到這話,趙啟明的臉色變了:「該不會是白色的花吧?」
「你見過?」阿克哈有些失望,仿佛覺得這袋種子失去了意義,便隨手放在桌子上,然後繼續在袋子裡翻找:「我要給你帶的是你沒見過的東西,既然毗濕奴的神花你見過,那就不拿來跟你換瓷器了。」
趙啟明的心裡驚濤駭浪,也顧不上掩飾自己了,直接拿起那袋種子。
細看之下,他確定自己沒有猜錯,這就是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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