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安公主來婁縣了。
這是在確定了船塢的建造,海事監正忙碌的時候。趙啟明當了甩手掌柜,睡到太陽當空照的時候,還以自己剛來婁縣,沒有調整好時差惟有賴在床上不起來。直到聽人說外面有人找自己,才不情願的從船上爬起來,洗了把臉侯走到了海事監的外面。當他看到了靜安公主的侍女新月站在海事監外,他便知靜安公主來婁縣了。
靜安公主看望江都易王經過漢武帝批准,這在長安城也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從長安到江都的這段路,靜安公主走的大張旗鼓,途中的當地官員也都殷勤的接待。
但是靜安公主要來婁縣找趙啟明,這就不能過分聲張了。
不然風聲傳到了長安城,肯定會有人猜到趙啟明和靜安公主的關係,另外如果讓當地官員知道當朝長公主來到了婁縣,肯定要成群結隊的登門拜見,影響了靜安公主安胎不說,要是讓人看到大齡女青年挺著個大肚子,那趙啟明就有可能被抄家的風險。
考慮到自己的身家性命,趙啟明也覺得自己應該謹慎行事,所以看到新月站在海事監的外面,他便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走到了新月的面前,正當新月要朝他行禮的時候,他卻突然背對著新月蹲了下來。
「小侯爺這是?」新月不解的看著趙啟明。
趙啟明壓低聲音朝身後的新月道:「讓人以為我在繫鞋帶。」
「鞋帶?」新月看著趙啟明手上的動作,變得茫然起來。
知道這個時候,趙啟明這才意識到公元前沒有鞋帶這種東西,但既然已經蹲下來了,他要是突然站起來,未免太過突兀,所以他從地上撿起塊碎石,像是發現了侏羅紀的動物化石般,若有所思的研究了起來:「可有人跟蹤你?」
新月還真以為趙啟明發現了動物化石,還彎著腰伸出頭看,結果發現是再普通不過的碎石,便有些奇怪道:「小侯爺這是怎麼了,為何會覺得有人跟蹤奴婢?」
「不能讓人看到我們見面。」趙啟明見周圍沒人了,才拿著石頭站起來,然後緊張的問:「長公主可有書信給我,要是有的話就給我,然後趕緊離開,不要讓人看到你來找我。」
新月搖頭,然後朝趙啟明道:「長公主只讓奴婢帶公子去住處見面。」
「如此大張旗鼓?」趙啟明臉色大變:「難道就不怕被人發現。」
新月莫名其妙的看著趙啟明,仿佛終於明白了過來,然後竟然捂著嘴偷笑。
「怎麼還笑起來了。」趙啟明東張西望,如臨大敵:「我還以為你很機靈,看來長公主讓你來找我是個錯誤,你肯定已經被人跟蹤,泄露了長公主的行蹤,你可真是闖了禍了。」
「小侯爺說笑了。」新月朝趙啟明道:「靜安公主之前來過婁縣,但當時是微服私訪,沒有說明自己的身份。在這江都的地界上,除了江都易王和董國相,根本沒人見過長公主,只要長公主出行不帶儀仗,就沒人能知道長公主的身份,更別說是認出奴婢了。」
聽到這話,趙啟明吃驚的看著新月,他還真不知道靜安公主之前來的時候是微服私訪。如果當時來的時候沒人知道靜安公主的身份,那的確不會有人會認出這名孕婦是當朝長公主。畢竟靜安公主即便是在長安的時候,也不是誰都能見得到的,能認出靜安公主的人在江都屈指可數,更何況是在這窮鄉僻壤的婁縣了。
連新月都能想得明白,自己卻賊眉鼠眼如同特務接頭,這讓他有些尷尬,尤其是當他發現新月面帶笑意看著他的時候,他覺得臉上有些發燙,便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朝新月道:「既然如此,那事不宜遲,你這就帶我去見長公主,我和長公主有緊急軍務要談。」
新月點頭,轉身時居然在偷笑。
趙啟明覺得惱羞成怒,但他是將門虎子,漢武帝加封的鄉侯,不能跟女流之輩一般見識,所以他決定見到了靜安公主打她的小報告,讓靜安公主扣她的工錢。
「這就是笑話小侯爺的下場。」
這樣想著,他讓人把金牙牽出來,然後跟海事監打了聲招呼,跟著新月走了。
新月是坐著馬車出來的。趙啟明也知道靜安公主不可能住在他隔壁,就算不用過于謹慎,但是為了掩人耳目應該是買了較遠的宅院,這也是他讓人牽來金牙的目的。
果不其然,新月的馬車駛出了縣城也仍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隨著那股魚腥味逐漸聞不到了,趙啟明發現自己來到了遠離縣城的郊外。
這裡人跡罕至,周圍也沒有村莊和田野,有的只是崎嶇的道路,和濕地中雜亂的水草。
正當趙啟明打算去問新月,還有多久才能到的時候,他突然發現前方路邊有處宅院,看上去比東鄉侯府還要大,並且正有人在進出搬運東西,這讓趙啟明立即意識到,此處應該就是靜安公主的住處。
新月的馬車停了下來,趙啟明也隨之翻身下馬。
在宅院的外面,趙啟明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都是靜安公主身邊的護衛,只不過都船上了便服,帶著刀站在宅院外面,對趙啟明的到來視而不見,既沒有打招呼也沒有盤查他的身份,只是朝新月點了點頭。
進了宅院之後趙啟明能夠還發現了很多新的面孔,此時都在搬運著東西。
他原以為他們在給靜安公主搬運行李和家具,但走進來才發現他們搬運的多是些花草,甚至是帶土移栽的樹苗,看樣子靜安公主這是要改善宅院裡的環境,這讓宅院裡顯得很是忙碌。
在新月的帶領下,趙啟明來到了靜安公主的書房,到了這裡新月便行禮退下了,趙啟明也沒客氣,直接就走了進去。
此時的靜安公主穿著輕薄的白色紗衣,正在整理者書架上的書籍,發現有人走進來,她手裡拿著書卷,笑著轉過身來。
「大著肚子還自己動手,以前也沒見你這麼勤快過。」趙啟明放下手裡的馬鞭,走上前接過靜安公主手裡的書卷,然後朝她說:「去坐著休息吧,我來幫你整理。」
靜安公主笑著點頭,然後走到了那張趙啟明再熟悉不過的軟榻旁,跪坐下來幫趙啟明倒茶:「近來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總是不想自己起居的地方有別人,連新月進來都覺得煩躁,這書房裡的事情也只能自己動手了。」
「你這是起了護雛的心,不想讓人傷著你肚子裡的孩子。」
靜安公主停下動作,看了眼自己的肚子,然後有些無奈的說:「該是夫君說的荷爾蒙作怪,最近倒沒有多愁善感,但也比之前更喜怒無常了,昨天還為了瑣事責罰了新月。」
「這說明你肚子裡的孩子很健康,你距離生產的日子已經很近了。」趙啟明收拾好了書架,走到靜安公主的身邊坐著,然後摸著她的肚子說:「這孩子讓當娘的遭罪,生出來揍他。」
「剛生出來的孩子,哪能隨便動手。」靜安公主摸著自己的肚子,臉上充滿了溫柔:「還是等能走的再揍不遲。」
趙啟明的注意力很快就離開了靜安公主的肚子,看著她有些倦容的臉道:「從長安來到這婁縣,委屈你了。」
「其他的倒也沒什麼,就是蚊蟲的確多了些。」靜安公主說著,打量著自己的書房,然後朝趙啟明笑道:「夫君覺得這宅院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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