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庭院中的柳樹下,一位身著勁裝的武士正仗劍而立。
忽而風起,幾片柳葉飄落。
樹下的武士猛然抬頭,如驚鴻般躍起,舞出一個劍花。眨眼間,兩片柳葉被劍光絞碎。緊接著,武士一個回身,長劍如蛇般再次擊出,竟有五片柳葉被洞穿,串在那顫鳴不止的劍身之上。
萬千的柳枝在蕩漾。
此時風停。
再看那樹下的武士,已經恢復站立,正將那長劍橫在眼前。
他目光深邃,伸出兩根手指,輕輕拭劍,那五片被洞穿的柳葉,便一片接一片飄落。
一片寂靜。
遠遠圍繞在四周的丫鬟們早已經被武士的英姿所折服,一個個雙手合十,呼吸急促。
趙啟明也呆住了。
此時的他正坐在門檻上,手捧一碗熱氣騰騰的豆腐腦。
他原以為武士所謂的舞劍,和公園裡的大媽們耍的太極劍是一個意思,還打算邊吃豆腐腦邊看呢,結果那武士居然這麼快就完事,而且真的有那麼兩下子,不用特效也像極了武林高手。
真帥啊……
掌聲響起。
圍觀的丫鬟們回過神來,一個個心神蕩漾,臉紅心跳,激動的鼓掌。
甚至就連坐在趙啟明旁邊,膝蓋上放著一碗豆腐腦,正空出手來用絲帕替趙啟明擦嘴的細柳,也扭頭看著武士,露出了滿臉崇拜的表情。看來這丫頭也有江湖英雄的內心情節啊。
這就讓趙啟明有點不爽了。
這侯府居然有人比他更帥。
這簡直不能容忍!
不知道丫鬟們都跟小侯爺簽了賣身契,都屬於小侯爺的私人財產嗎?
狗膽包天的在這耍帥,把丫鬟們撩撥的臉紅心跳,簡直大膽。
看來以後得下發文件,明文規定侯府里的丫鬟們,春心只能為小侯爺一個人蕩漾!
「好好吃飯。」他拿開細柳替他擦嘴的手,表情不滿
小丫頭弱弱的看了他一眼,然後乖乖低下頭,拿起勺子小口小口的吃著豆腐腦。
趙啟明這才滿意,遠遠的看向那武士,調戲一樣擠眉弄眼,問了一句:「表演完了?」
那武士自從細柳開始吃那碗豆腐腦的時候,就「咕咚」咽了咽口水,聽到趙啟明說這話,一溜煙就跑了過來,先抱了抱拳,然後一臉討好的說:「臣下獻醜,小侯爺若看的滿意,再賞臣下一碗豆腐腦,臣下一定感恩戴德。」
遠處的丫鬟們的掌聲戛然而知,一個個目瞪口呆。
趙啟明卻並不意外的撇了撇嘴。
別看這傢伙耍起劍來很帥,其實本質上是個毫無尊嚴的吃貨,今天早上已經偷偷吃了三碗豆腐腦還不夠,居然還想吃第四碗,被他拒絕之後表示要為小侯爺耍劍,但求再吃一碗豆腐腦。
趙啟明忽然有點同情一下這傢伙的師傅。
老人家傾囊相授,給了這傢伙一身武藝,這傢伙卻拿來換豆腐腦。要是老人家泉下有知,一定能給當場氣的活過來,把這傢伙打一頓,然後又因為實在眼不下這口氣,再次一命嗚呼吧?
那可真是死去活來啊……
「你叫啥來著?」趙啟明問。
武士看著細柳那碗豆腐腦,眼睛直勾勾的,不停咽口水,弄得細柳害怕的一個勁往趙啟明後面躲,他還伸長脖子,心不在焉的朝趙啟明抱了抱拳說:「臣下秦文,是小侯爺的護衛。」
趙啟明點了點頭:「你學習武藝多久了?」
「臣下四歲習武,如今已經二十年。」
趙啟明撇了撇嘴:「那你會獨孤九劍不?」
秦文的視線這才轉移到趙啟明身上,茫然的搖了搖頭說:「臣下不曾聽說過此劍法。」
「連獨孤九劍都不知道啊。」趙啟明大驚小怪,故意大聲說出來,讓那群丫鬟聽到。
秦文還真以為是自己孤陋寡聞,慚愧的朝趙啟明抱了抱拳,然後暫時忘記了豆腐腦一樣,像個好學的小寶寶,認真的朝趙啟明請教:「是臣下淺薄了,不知這獨孤九劍乃是哪一派劍法?」
「華山派!」
秦文眨了眨眼:「華山派?」
「你連華山派都不知道?」趙啟明瞪大眼睛,一臉中國人不知道anglebaby的表情,從頭到下的把秦文打量了一遍,然後十分嫌棄的說:「那這麼說的話,你肯定不知道第八套廣播體操把?」
「第八套廣播體操?」秦文瞪大了眼睛。
趙啟明一臉鄙夷,懶得解釋。
秦文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請教。
可在趙啟明鄙視的目光下,他終究還是沒好意思問下去,只覺得無比慚愧,把頭深深的埋進了褲襠。
這樣一來,遠處的丫鬟們開始了竊竊私語。細柳看向秦文的目光,也不再像之前那麼崇拜。
趙啟明表示很爽。
「咳咳。」錢管家的聲音傳來。
趙啟明扭頭一看,發現老頭正站在遠處,背著手面無表情望著那群竊竊私語的丫鬟。
這下丫鬟們也顧不得討論了,紛紛朝錢管家行了個禮,然後一溜煙的化作鳥獸散。
於是錢管家又看向趙啟明。
細柳有點害怕,偷偷扯了扯趙啟明的袖子。但趙啟明也慫啊,上次像這麼坐在門檻上,硬是被錢管家抓住說了半個時辰,這下又被逮了個正著,他可不想再被老頭教訓孫子一樣數落。
「回頭再跟你講第八套廣播體操,豆腐腦廚房裡還有,自己去要。」趙啟明低聲朝秦文囑咐了一句,訕訕的朝錢管家打了個招呼,然後就拉起抱著那碗豆腐腦的細柳,一溜煙跑回內院。
這下就剩下秦文還留在原地,因為實在太過突兀也不能就這麼跑了,所以只能硬著頭皮,貌似憨厚的咧著一嘴大白牙,上去打招呼說:「錢叔早,您今天氣色真是不錯,昨晚一定睡得很好吧?」
錢管家斜著眼睛看秦文,根本不理他的廢話,面無表情的問:「剛跟小侯爺說什麼了?」
「說第八套廣播體操。」
「恩?」錢管家眉頭一皺:「什麼操?」
「晚輩也是剛剛聽說,似乎是很高深的武藝。」秦文一臉慚愧的搖了搖頭:「想來是晚輩孤陋寡聞了,竟還不如小侯爺精通武學,看來以後定要跟小侯爺好好學習才是啊。」
錢管家點了點頭,表情舒緩了一些,慢悠悠的說:「小侯爺大病一場之後,的確是變化不小,雖然行為習慣讓人捉摸不透,但的確是有所長進,起碼不像從前老是去長安廝混,是好事。」
「而且還給我們做了豆腐腦。」秦文補充了一句,又咽了咽口水。
這讓錢管家再次皺起眉頭,不滿的訓斥:「就知道豆腐腦,廚房的老媽子跟我稟告過多次,說你一天要吃掉別人好幾天的分量,弄得其他下人沒得吃,總去廚房抱怨。」
聽到這話,秦文貌似忠厚的笑了笑,不好意思的說:「沒辦法,豆腐腦太好吃了。」
錢管家冷哼一聲,一甩長袖:「習武之人怎可貪圖口舌之欲?你真是讓老夫太失望了。」
秦文看著錢管家,好一會兒之後,指著錢管家的嘴角說:「您老嘴邊豆花沒擦乾淨。」
錢管家一愣,趕緊擦了擦,然後尷尬的咳嗽一聲,瞪了眼秦文:「還不快下去。」
秦文一溜煙跑了。
尷尬的錢管家原地站了好一會兒,然後背起手來,若無其事的去外院巡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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