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戛然而止,天空重新放晴。
雨後的艷陽天,像個蒸籠,讓一切事物都無精打采。
庭院裡,柳樹枝條萎靡,像死了老公又做了個煙花燙的梅超風。門廊下,燕子夫妻終於停止了的交·配,在蒸籠般天氣里變得脾氣暴躁,常因為些小事爭執不休,再也不是遠近聞名的模範夫妻。
書房裡,趙啟明趴在地上昏昏欲睡。
在他的手邊,有十幾張竹簡,上面寫滿了各種詩句。無一例外,詩詞都不是他原創。尤其《唐詩宋詞》三百首,是被他剽竊的重災區。
團扇究竟要配什麼詩的問題讓趙啟明十分苦惱。他幾乎想破了腦袋,也才勉強寫出了五首詩。而這五首不僅全部剽竊,並且還因為記憶模糊,充斥著各種不完整和錯別字。
但即便如此,也讓趙啟明精疲力盡。
不知不覺間,他睡著了,並且還做了一個夢。
他夢到李白和杜甫邀請他一起逛窯子,兄弟三人飲酒作樂,美人繞膝,好不快活。但忽然之間,李白和杜甫開始指責他剽竊,言辭激烈,手舞足蹈,讓他無地自容,最後只能揮劍自刎。
趙啟明驚醒過來,正心有餘悸的時候,發現靜安公主正跪坐在案幾後面。
「什麼時候來的?」趙啟明打了個哈欠。
「你剛開始流口水的時候。」靜安公主穿著一身朱紅色的曲裾,一手拿著扇子搖著,一手捏著竹簡在看。
趙啟明擦了擦嘴,也沒在意,爬起來收拾滿地的竹簡。
這時,靜安公主放下了竹簡,然後朝趙啟明問:「你這是什麼字?」
「恩?」
靜安公主把竹簡放在案几上展開,一邊搖著扇子一邊說:「字體與小篆相同,隱約能分辨出幾個,比如此處的「為」字與這「巫」字,但除此之外,就認不得了。」
這不是廢話嘛,竹簡上寫的是簡體字,而這個年代用的是小篆,中間還隔著草書、正楷和宋體呢,真要能看得明白,兩個人就得互相交換QQ號碼方便以後聯繫了。
不過,這都能依稀辨別出幾個,看來靜安公主還是挺有文化的。
「西域字,剽竊了我們漢人的小篆。」趙啟明隨口下邊,伸手去拿那份竹簡。
可靜安公主卻打開他的手,然後搖著檀香扇,問:「寫了些什麼?」
「詩。」趙啟明繞到靜安公主旁邊,發現竹簡上寫的是最後沒寫完的那首。
「知道是詩,問你寫了什麼。」
趙啟明隨口回了句:「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靜安公主搖扇子的動作忽然一停。
趙啟明抬起頭,看向靜安公主,發現這婆娘眼神起了些變化。
很快,他意識到,自己剛念出來的是首「情詩」,大概的意思是「見過了大海,就再也看不上其他的湖澤;去過了巫山,便不會再稱讚其他地方的雲景。」要再通俗點說,就是「見過了美麗的你之後,就再也不願意去日別的女人」。
顯然,靜安公主瞬間就理解了這句詩的意思,她看著趙啟明的眼神有些異樣。
趙啟明忽然覺得這是個機會。用詩來泡公主的機會。
靜安公主一定因為自己的才情驚艷而心生愛慕吧?
是不是再用點力就可以讓靜安公主以身相許了?
這麼想著,趙啟明眼珠一轉,趕緊整理了下頭髮,然後拿出情歌王子的眼神,注視著靜安公主,接著用充滿磁性的嗓音溫柔的說:「你應該知道,這首詩為誰而作。」
靜安公主看著趙啟明,嘴角慢慢牽起一個弧度。但她並不想笑,於是用咬牙切齒來掩飾自己的笑,並且忽然之間撲過來,對著趙啟明又踢又打,直打的趙啟明都抱頭求饒了,才終於停下動作,但終究還是忍不住笑起來,對著趙啟明罵了句:「眼珠子不轉的話還差點被你騙過去。」
趙啟明被打蒙了,聽到這話才意識到,自己打壞主意就轉眼珠的壞毛病得改改了。
真可惜啊。
差點就讓靜安公主臉紅心跳,在小侯爺的懷抱撒嬌了,幹嗎要轉眼珠呢?
「最看不上你這類人。」靜安公主重新跪坐下來,搖起扇子,斜著眼睛看趙啟明說:「讀著古人的學問,不好好修身養性,肚子裡剛有點墨水,就拿出來撩撥姑娘,斯文敗類說的就是你,歷代聖賢的臉都讓你給丟盡了。」
「我這不是表達對你的愛慕嘛。」趙啟明死皮賴臉,湊到靜安公主身邊,還狗膽包天的拉起靜安公主的手:「都認識這麼久了,你也應該知道我心裡想些什麼。」
「想些什麼?」靜安公主白了趙啟明一眼,然後拿扇子打掉他的手:「真是為我作的,你轉什麼眼珠子?還是說你見我沒留護衛在外面,欺負我孤身一人,想打壞主意呢?」
「哪敢啊。」趙啟明縮了縮脖子,打算對長公主意圖不軌的罪名可不輕啊。
「以後有話就直說,又沒封你的嘴,用得著作詩來告訴我?」靜安公白了趙啟明一眼,然後端詳著案几上的竹簡,嘴角又牽起了一個弧度,朝趙啟明問:「下闕呢?」
趙啟明撇了撇嘴:「不是不喜歡我的詩嗎?還問下闕?」
「怪樣子。」靜安公主似乎覺得被揭穿了,不再看竹簡,也不再問,而是饒有興趣的看著趙啟明說:「沒看出來,字都寫成這樣子了,居然還能做出這樣的好詩。」
「我字也還勉強能看吧,何況你還看不懂呢。」趙啟明拿過竹簡,又默念了幾遍,然後對靜安公主書問:「我想把這首詩寫在團扇上,你同意不?」
「你自己做的詩,問我幹什麼?」靜安公主搖著扇子,似乎並不在意:「不過好端端的怎麼想起在團扇上寫詩了?」
「推出新產品嘛。」趙啟明說著,把竹簡收了起來,然後說:「不過,雖然推出新產品能讓那些模仿團扇的商家蒙受損失,但如果他們堅持下去,一有新款式就剽竊,也是夠頭疼的。」
「在說那些也在賣扇子的商家?」靜安公主想了想,然後笑了笑:「這還不簡單?」
「恩。」趙啟明看向靜安公主:「你有辦法?」
「詩是你作的,寫在團扇上得有你的『款』。」靜安公主笑著說:「你的款是『東亭侯』,封號和銅印都是先皇所賜,抄你的詩或許可行,但如果敢落你的款,那就是大罪。」
聽到這話,趙啟明眼前一亮。
還別說,靜安公主這個辦法的確可行。
因為就算別人模仿了新款團扇的圖案和詩,但如果不敢落東亭侯的款,別人一看就知道是假的。這樣的話,起碼能買得起團扇的人,是絕對不可能去買假扇子丟人的。
果然是生在帝王家的階級分子啊,對這一套就是精通。
「你還真幫我解決了大問題了!」
趙啟明感激的看著靜安公主,忽然很想摸她的胸。
咦?
怎麼又因為感動而有了這麼齷齪的想法?
趙啟明再次陷入了「自己到底是不是一個變態」的反思中。
「又打什麼主意呢?」靜安公主嫌棄了看了眼趙啟明的怪樣子,然後合起扇子,站了起來,朝趙啟明說:「沒事了的話跟我去正廳,平陽侯和張先生應該就快到了。」
「啊?」
「啊什麼啊,以為我今天來,就為了來聽你的詩?」靜安公主嫵媚的白了趙啟明一眼:「知道你受傷不方便出行,特意都把人都叫過來,快走吧,好些事要商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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