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坊里的空地上,工匠們聚集了起來。
靜安公主坐在太師椅上喝著茶,身旁是包括少府府監在內的三位大人,而趙啟明把紙鋪在書案上,就轉過身朝靜安公主行了個禮說:「那就由在下來驗證書寫的效果。」
靜安公主點了點頭,三位大人也笑看著趙啟明。
李敢已經開始研墨了,看上去很是興奮。奴兒也同樣興奮,甚至興奮的鼻涕吹成了泡也沒有察覺,但此刻鋪開的紙讓他很是犯難,總覺得不夠平整,而且邊角還在往起翹。
趙啟明有點看不下去奴兒的笨手笨腳。
但用紙書寫時要用的「鎮紙」的確沒有,而靜安公主和三位大人在場,隨便撿起塊石頭壓著,估計又要被人說有辱斯文,於是他乾脆將腰上的玉佩取了下來。
韓安國和桑弘羊留意到了這個動作,似乎有些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趙啟明同樣不知道這個小動作會在以後產生怎樣的影響,他像小時候學習毛筆字時那樣,用手壓紙,將不平整的地方撫平,然後在翹起的邊角位置,用手裡的玉佩壓住。
這時,李敢已經研好了磨,雙手送上毛筆。
趙啟明接過了毛筆,看著書案上黃白色的紙,忽然想起了「蔡倫」。
那是真正發明了造紙術的人,並且也因此名留青史,以及各種歷史課本。作為中國歷史上偉大的發明家,蔡倫可能還要過上幾十年才會降生。歷史上的確會有這樣一個人,但經過今天之後,蔡倫基本已經沒有名留青史的可能了。
這讓趙啟明有點慚愧。
但他轉念又想,總不能為了讓蔡倫名留青史,就讓大漢國等上幾十年吧?
「師兄?」這個時候,李敢似乎發現趙啟明走神,小聲提醒。
趙啟明於是認真了些,可看著毛筆,他又開始猶豫,到底要寫點什麼。
這是歷史上第一張紙,也是第一次有人在紙上書寫。在這麼多人的見證下,今天所寫的字有很大可能會在歷史上留下記載,那這幾個字就不能太過隨便。
或許寫下美好的祝願比較好。但「招財進寶」四個字,曾經遭到過靜安公主的鄙視,而且現在春節都快完了,似乎沒有再寫春聯的必要。
那麼寫點氣吞山河的東西呢?
「打倒日本帝國主義」不錯,但現在只有大漢帝國,沒有日本帝國,就算寫下來別人也看不懂,搞不好還會問你『日本帝』是哪個國,以及為什麼要對人家出兵之類的問題。
同樣的問題,「拳打英格蘭,腳踩法蘭西」也不行。
既然美好的祝願,和氣吞山河的愛國情都不可以表達,那到底要寫什麼呢?
「老師?」奴兒也開始催促了,這孩子的急性子讓人有點無奈,因為著急想看紙張的書寫效果到底如何這是沒有錯的,但你就不能先擦掉臉上的鼻涕嗎?
趙啟明嘆了口氣,繼續思考自己該寫點什麼。
很快,他意識在這樣具有歷史意義的情況下,自己應該歌功頌歌,誇誇人。
趙啟明最想夸靜安公主。因為靜安公主美麗漂亮,身材性感,而且還有點女王的氣質,在這個的歷史時刻,他希望自己能寫下「靜安公主,豐乳肥臀,性感/妖嬈」幾個字。
但如果真的這麼寫了,不管靜安公主是否美麗,也不管靜安公主是否性感,自己都會有被殺頭的風險。因為對靜安公主出言輕薄,這是律法所不容的,大漢子民也絕對不允許你調戲他們的公主。
這也就是說,夸靜安公主是不行的。
那剩下的就只有夸漢武帝了?
拿著毛筆的趙啟明翻了白眼,覺得自己用這種形式拍馬屁,實在有些沒面子。因為漢武帝畢竟還是個長著青春痘的高中生,自己憑什麼要拍這種小屁孩的馬屁呢?
「小侯爺。」錢管家這時小聲提醒:「長公主等了很久了。」
聽到這話,趙啟明回頭看了看。他發現靜安公主雖然在等待,但並沒有流露出不耐煩的表情,反倒是耐心在太師椅上喝茶,見他看過來,還露出迷人的微笑。
還真是溫柔啊。
趙啟明有點動情,於是偷看了眼靜安公主的胸部。
……值了!
為了將來能娶上胸部如此豪邁的老婆,拍小舅子的馬屁算什麼,給小舅子跪下磕頭都行,自己居然還遲疑。這種把尊嚴丟掉不要,卻可以把頭埋在美女胸部中的事情,還用考慮嗎?還是21世紀的中國好男人嗎?
趙啟明目光如炬,轉過頭來,在紙上洋洋灑灑寫下四個大字。
「雄才大略」。
這是後世史學家對漢武帝的評價,並且還寫進了教科書里,讓人看到了「雄才大略」就立即想到漢武帝,而這位皇帝後來的功績,也的確對得起「雄才大略」這四個字。
哪怕現在的漢武帝還是長著青春痘的高中生……
但他姐姐胸大啊!
趙啟明絲毫不覺得慚愧,他滿臉莊嚴的吹乾墨跡,然後請靜安公主過目。
「雄才大略。」韓安國默念著紙上的四個字,自然知道所指的是誰,於是捋著鬍鬚說:「陛下雖然年幼,但如果能以此為鑑,日後成為千古名君,也是百姓之福啊。」
顯然,靜安公主也知道趙啟明是在說誰。
不過笑看了眼趙啟明之後,她開始觀察「雄才大略」四個字背後書寫的效果。那「白紙黑字」,比竹簡更符合視覺上的審美,讓她發自內心的,有種說不出的喜歡。
「墨跡已經溶於紙上,想必不易淡去。」桑弘羊是看的最認真的,他點著頭給予了肯定的評價:「而且如此輕柔,便於收藏,的確是比竹簡更實用。」
「產量如何?」靜安公主拿著這張紙,朝趙啟明問。
但趙啟明對此也不大清楚,所以看向了旁邊的李敢和奴兒。
兩人也正高興的看著書寫效果,見趙啟明望向他們,李敢才說:「大概一千。」
「一千?」韓安國若有所思:「若每月都能有一千的話。」
「是每天。」奴兒糾正,擦掉鼻涕:「是每天一千張。」
桑弘羊看向那張紙,眼皮直跳:「那豈不是說,每天都能抄錄數十部《論語》?」
趙啟明撓了撓臉,還真沒算過這筆帳,於是說:「應該可以吧。」
桑弘羊和韓安國對望,表情複雜。
而靜安公主同樣也知道,每天都能生產抄錄幾十本《論語》的意義。她更加喜歡的看著這白紙黑字,然後抬起頭,笑著問趙啟明:「寫完之後,要如何收起來?」
趙啟明想了想,覺得『線裝書』當然是最好的,但現在肯定不方便,所以他拿過那張紙,見墨跡已經幹了,就豎向的摺疊起來,成為「褶子」,就像明清時的「奏章」。
「果然便於收藏。」靜安公主不知道線裝書,對這種摺疊的方式,最直觀的感受是比捲起來的竹簡要方便,所以她露出笑容,然後將「褶子」交給了旁邊的府監大人。
而府監大人將褶子收起來之後,就朝幾個人告辭離開了。
「長公主不妨也試試吧?」趙啟明正疑惑府監大人把他的「墨寶」帶去哪裡,韓安國忽然笑著朝靜安公主行了個禮說:「書寫效果好,也要看看書寫時的感受如何。」
看得出來,靜安公主心情不錯,對韓安國的邀請欣然應允,然後就起身到了書案前,學著趙啟明的樣子處理了一下紙張,稍微想了想,然後提起毛筆,在第二張紙上,寫下「國泰民安」四個字。
「沒有在竹簡上書寫時的晦澀感。」放下毛筆,靜安公主看著自己寫下的字,眼神變得溫柔起來:「落筆時如行雲流水,墨跡也能如此均勻,這樣的材質的確更適合書寫。」
「關鍵是字寫得好。」趙啟明看向靜安公主:「不知公主可否贈與在下?」
靜安公主笑著點了點頭。
於是趙啟明讓人把這四個字收走,還特意叮囑要裱起來,掛在侯府的正廳。因為這樣的話,有客人來拜訪就可以顯擺說「這是長公主的墨寶」,然後享受客人羨慕的眼神。
靜安公主顯然看出了趙啟明的惡趣味,但她沒有拆穿,而是看向韓安國和桑弘羊說:「想必兩位大人早已經是迫不及待了,不妨也來試試吧。」
韓安國和桑弘羊的確迫不及待,所以謙讓了幾句,就開始執筆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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