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牧奴的現狀

  少府趕製出了首批皮草總共三百件,分大氅和披風兩種款式。

  按照靜安公主的意思,是要在這個冬天就打開銷路,所以製作皮氅的工作先由少府負責。至於以後,靜安公主打算在二郎莊開設作坊,應對數量更多的市場需要。

  因為西鄉亭老流氓的鄙視,趙啟明倒也試著爭取過,希望作坊建在西鄉亭,但靜安公主似乎真的對造福鄉里來了興趣,拒絕了他的請求。

  對此,趙啟明很是生氣,尤其是靜安公主拒絕了他之後,又請求他按照瓷器作坊的樣式,為皮氅作坊畫設計圖,如此喪權辱國的要求他想也沒想就斷然拒絕了,但靜安公主是那麼的卑鄙,居然親了趙啟明一口,於是小侯爺就屁顛屁顛的代勞了。

  花了三天時間,設計圖畫好了。而與此同時,少府的皮氅也趕製完成。

  靜安公主與趙啟明商量接下來的銷售工作,就像當初約定的那樣,這件事由流金閣負責,兩人只商量出了大概的時間,至於其中細節,還需要胡先生和少府進行溝通。

  這樣一來,生意上已經沒什麼事可做,只剩下等待而已。

  趙啟明相信胡先生的能力,所以並不打算親自坐鎮,遊手好閒的在家躺了幾天之後,覺得實在無聊,於是就返回了三河馬場。

  經過了半個多月的降溫,馬場中又下了幾次雪。趙啟明來的時候,即使牧場中,積雪也已經有膝蓋那麼厚。好在降雪已經停了下來,天空重新放晴。

  此時的趙啟明和從前一樣,在屋外的躺椅上,眺望整個馬場的雪景。

  地勢平坦的地方,積雪像是面鏡子,反射著針芒般的陽光。

  在已經清理過積雪的訓馬場中,有十幾位馬師,正對著幾匹戰馬說著什麼。這其中有三河馬場的馬師,也有京城附近其他馬場中派來學習的馬師。

  不久之前,趙啟明曾向武庫建議,將釘馬掌的事情交由各馬場。看上去武庫對此很是贊同,找到灌夫商議了一番之後,很快就有許多馬場的馬師過來學習,而如今這已經是第四批人了。

  風雪阻路的季節,無事可做,三河馬場已經很久沒有人造訪,所以對於這些前來學習的馬師,大家都非常的熱情。白天時認真的教授,還討論學訓馬的心得,到了晚上還要一起喝酒作樂,讓三河馬場熱鬧了好幾天。

  趙啟明這樣的身份當然不能與之為伍。但最近的幾天時間裡他並不感到悶,因為無論李敢還是奴兒,都是非常聰明的傢伙,就像黃河邊餓了許多天的饑民般瘋狂的吸收知識,讓趙啟明不堪其擾。

  尤其是昨天白天,兩個孩子學會了「拋物線」之後,似乎因此聯想到了攻城戰時所用的「投石機」,故而興致盎然,追著趙啟明好一番問東問西。

  無奈之下,趙啟明給了兩個孩子一組數據,讓他們利用數學知識,計算出拋物線的落點。這對兩個孩子來說是不小的難題,已經計算了一早上。而正因為如此,趙啟明才有空出來曬太陽。

  馬場中的雪景很好看,太陽的溫度也剛剛好,

  趙啟明搖晃著躺椅,眯著眼睛眺望遠方,是不是拿起紫砂茶壺嘬上一口。

  這時,馬建國剛好背著柴火路過,見到趙啟明猶豫了下,還是過來行了個禮。

  「免了,忙你的去吧。」趙啟明眯著眼睛,想睡上一覺。

  可馬建國並未離去,而是再次猶豫之後,慚愧的朝趙啟明說:「在下沒辦好小侯爺交代的差事,那幾個東胡皮匠已經被人帶走,恐怕以後也不會回來了。」

  聽到這話,趙啟明好笑的朝馬建國說:「我也沒說讓你把人家留下。何況人家是以工匠的身份去了少府,這是上面的調動,又怎麼能是你我能干預的?」

  馬建國仍然自責。

  「別想那麼多了,這件事我沒吃虧,還有好處呢。」趙啟明不在意嘬了口熱茶,然後隨口問了句:「對了,奴兒這段時間跟你學習的怎麼樣了?」

  「回小侯爺,小公子學的很好。」馬建國難得露出笑容:「騎馬這件事也講究天賦,而小公子是有天賦的人,早就學會了騎馬,而且隨著平時的練習,已經日益熟練。」

  「那騎射呢?」

  「騎射也已經掌握,並且箭法很是不錯,昨天還讓我帶他進山,獵了許多野雞和野兔。」馬建國說著,心情似乎放鬆下來,欣慰的說:「這些獵物都需要追逐,也很考驗箭法,而在下並沒有從旁協助,能有如此收穫,說明小公子的騎射已經過關了。」

  「別過關啊。」趙啟明聽到這話不樂意了,奴兒精力旺盛,不學習的時候跟著馬建國,自己能輕鬆許多,這要是都學成出師了,那自己可就慘了:「你畢竟在塞外生活過,應該還有很多東西可以教吧?」

  「小侯爺誤會了,在下只是說小公子的騎射已經沒什麼問題,只需勤於練習。」馬建國解釋了下,然後想了想說:「至於塞外中的事情,小公子似乎的確很感興趣。」

  「他問你什麼了?」

  「問過很多。」馬建國又笑了起來:「不僅問在下,前些日子還請教閒其他牧奴,去的時候帶著小公子自己獵的野物,坐在牧奴們的火堆旁,聽大家說草原的趣事。」

  趙啟明也忍不住笑了:「那小子倒是挺會來事。」

  「大家都喜歡小公子。」馬建國眼睛也充滿了笑意:「這些日子小公子常與大家在一起,有些在下都不知道的騎射技巧,和在下也沒去過的草原深處,都是其他牧奴告訴小公子的。」

  「這樣挺好,跟大家都能學點東西,集百家之長。」趙啟明贊同的點了點頭,然後忽然想起什麼,朝馬建國問:「對了,馬場裡的牧奴平時都過的怎麼樣?」

  「有吃有喝,已經很不錯了。」說到這裡,馬建國仍然笑著,但眼神卻暗淡下去:「大家都只想活下去而已,沒有了其他的念頭,倒是小侯爺和奴兒時常關心,讓大家很感激。」

  「奴兒也就罷了。」趙啟明嘆了口氣,他其實對奴隸這個階層很是不忍,但他也知道自己無力改變現狀,所以眼不見為淨,平時儘量避免與牧奴們接觸,也只是和馬建國之間有許多的交流而已:「我幫不了他們什麼,也只是跟你隨口問問。」

  「小侯爺可記得那次約戰之後?」馬建國看著趙啟明:「當時小侯爺拿出十金,買回了許多酒肉,讓牧奴們吃喝了好幾日,大家現在還在感激小侯爺所給的犒賞。」

  趙啟明苦笑:「只是些酒肉而已,馬場的伙食也不至於太差吧?」

  「無關酒肉,也無關伙食。」馬建國搖了搖頭:「牧奴們平時吃飯,無論吃的是什麼,都只是為了明天還能有力氣繼續幹活,而小侯爺上次的酒肉,對大家來說是犒賞,是肯定大家所付出的辛苦,和最後所取得的成績。」

  聽到這話,趙啟明/心裡忽然有些淒涼。他明白馬建國的意思,無非是說牧奴們行屍走肉的活著,每天吃飯只是為了不死,而那次犒賞,讓大家覺得做了有價值的事,牧奴才感覺到自己還是個人。

  「小公子最近常常問起塞外的事情,牧奴們難得有說話的機會,更難得有人肯認真的聽,都很積極。」馬建國說到這裡,笑了起來:「所以小公子和小侯爺一樣,都是好人。」

  趙啟明覺得有些愧疚,他並不覺得自己為牧奴們做了什麼,所以他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於是笑著超馬建國問:「對了,上次聽你說家裡還有個孩子對吧,男孩女孩?」

  「兩個都是男孩。」馬建國行了個禮:「謝小侯爺關心,兩個孩子是雙生兄弟,今年已經六歲,最近正打算替他們找老師。」

  「找老師好。」趙啟明贊同的點了點頭:「將來當個讀書人。」

  「是啊。」馬建國的看著趙啟明,感激的說:「這還要多虧小侯爺上次的賞賜,正是因為有了小侯爺給的十金,在下才有錢去請先生。」

  「這錢算是花對地方了。」趙啟明對馬建國刮目相看:「請的是什麼老師?」

  「是京城裡的先生,學的是儒學。」

  「有眼光。」趙啟明豎起大拇指,現在雖然是黃老學派大行其道,但「獨尊儒術」也就這幾年的事:「這方面要捨得花錢,如果不夠的話就跟我說。」

  「多謝小侯爺。」馬建國再次行禮。

  「沒事帶孩子來馬場玩。」趙啟明笑了笑:「也別讓孩子整天學習。」

  馬建國應了聲,朝趙啟明露出笑容,然後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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