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夫最近心情不錯,甚至可以說是非常好。
因為他同意將趙啟明送去三河馬場時就曾想過,即使趙啟明不能隨他北上領軍,但只要這小子在他手下就絕對少不了他的好處。
比如趙啟明搗鼓出「馬鐙」之類的東西,他可以比別人更快的拿到實物。再比如趙啟明用《行軍總綱》的辦法,通過計算和試驗寫出其他兵法著作,他也能近水樓台先得月。
出於這個原因,他特意囑咐廄令,說趙啟明如果要搗鼓什麼新東西,馬場一定要全力配合。本來他還以為趙啟明有可能會續寫《行軍總綱》,徵用馬匹和罪奴去做試驗和統計,讓他怎麼沒想到的是,趙啟明這次居然要親自訓練騎兵,主導一次作戰。
對灌夫來說,這簡直就是意外中的意外驚喜。
因為訓練在馬場中進行,他只要願意,就能在事後最先得到完整的訓練內容。甚至他還可以威逼利誘,以軍中機密為由,讓趙啟明和其他人等不准透露關於訓練的任何內容,那這訓練方法當然也就成了他獨有,讓周建德等人不得不低下頭來向他請教。
想到那群老不死低眉順眼的樣子,灌夫就忍不住得意。
不過關於這次的約戰,掌握趙啟明的訓練方法倒是簡單,根本不需要他去做什麼,而真正值得他運籌帷幄的,是怎麼利用這次的約戰,讓自己風光無限。
顯然,這次有趙啟明在背後坐鎮,肯定會贏過廣平侯家的窩囊廢。因為當初趙啟明騎術慘不忍睹時,尚且能用幾根柳條,在騎術比試中贏過竇家兄弟和灌英,更別說這次有充足的時間去準備,打敗廣平侯家的窩囊廢,幾乎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把事情鬧大點?
讓趙啟明帶領更多的人馬,在成百上千人的眾目睽睽之下,取得壓倒性的優勢,自己作為直接領導,豈不是同樣大出風頭?
想到這裡,灌夫心癢難當,他大馬金刀的坐下,大喊一聲:「來人唄!」
三個護衛按著刀進來,單膝跪地等候指示。
「即刻前往去馬場,傳我命令。「灌夫指著其中一個護衛吩咐到:「告訴趙家小子,把訓練人數增加到五百人。」
「諾!」
「你去廣平侯府。」灌夫看向第二個護衛:「以飛將軍家長子李敢的名義,告訴廣平侯家的窩囊廢,約戰的規則有變,人數各自增加到五百,另外約戰的地點定在三河馬場,時間是下月十五。」
「諾!」
「至於你。」灌夫忽然嘿嘿一笑:「你多帶些人,去往長安城內各大世家,邀請諸位將軍、侯爺,在下月十五齊聚三河馬場,就說馬場中有幾匹良駒要展示,他們自會知道意思。」
「諾!」
看著最後一個護衛也離開,灌夫神清氣爽,哈哈大笑。
很快,灌夫的安排就傳遍了整個長安。
各軍中大佬自然知道「齊聚三河馬場觀賞良駒」只是個幌子,其真實意圖是邀請軍中大佬們觀戰。他們恥笑灌夫的張揚,也驚訝於幾個後生之間的私鬥,竟然鬧出這麼大場面。
但他們並不知道,作為當事人的趙啟明,在得到灌夫的傳信後,心裡是何等的想要罵娘。
「你確定沒聽錯,要增加到五百人?」
「當然不會有錯。」灌英躺在趙啟明旁邊的草地上,愜意的眯了眯眼睛:「現在是三百人,就能有如此規模,若是五百人的隊伍,定然會更加威風。」
這能一樣嗎?
經過這些天的訓練,趙啟明已經深刻地明白到,要進行牆式衝鋒,紀律高於一切。
而要訓練這群烏合之從,多一騎人馬就要多花無數精力。
趙啟明深吸了口氣,然後暴怒的朝灌英怒吼:「還不滾去訓練!」
灌英立即爬了起來,然後哈哈大笑著翻身上馬,往山坡下飛奔而去。
趙啟明真服了這對極品父子。
原以為灌英不好好訓練,沒事就跑過來和他一起曬太陽,已經很欠揍,沒想到更欠揍的是灌英他老子,居然如此不厚道的瞎指揮。
要知道訓練已經進行了三天了,在灌英的語言攻勢和竇家兄弟的暴力威脅下,紈絝們好不容易才有了些紀律,和牧奴們統一步調,完成了「站」的訓練內容,這忽然間又要多加兩百人,這不是找事嗎?
特別是定了下月十五決戰,這老流氓以為騎兵訓練是什麼,童子軍的夏令營還是大學生軍訓?一個半月能練出什麼效果?
想到這裡,趙啟明咬牙切齒。
而此時,山坡下傳來了灌英的高聲號令。
趙啟明立即看了過去,暫時將灌夫的事情拋在腦後,認真的看著隊伍。
已經學會了「戰」的紈絝和牧奴們,正排成四行,彼此間保持著兩拳的距縮已經不是難事,果兒覺得可以進行「走」的訓練部分,在講究一致性的前提下,用繩子橫向拴住每一匹馬,為的是將彼此間兩拳的間距,即使「走」起來也不受影響。
而此時,繩子已經拴好,果兒檢查無誤,灌英接著發出號令。
隊伍開始前進。
趙啟明滿臉期待的看著。
但想像中齊頭並進的情況並沒有發生,隨著灌英的一聲令下,騎兵失控了。
率先發動的第一排情況稍好,雖然行進的速度也是快慢不一,但基本還能保持著前進的勢頭。
從第二排開始就完全是扯蛋了,有一頭撞向前面馬屁股的;有站著不動被旁邊扯下馬的;有戰馬因為互相拉扯衝撞開始撕咬的……凌亂的馬蹄聲、叫喊聲,此起彼伏。
好一陣人仰馬翻,花了三天時間才終於保持整齊的隊伍瞬間大亂,伴隨著馬的嘶鳴和人的叫罵,三百人的隊伍立即崩潰,像水坑中的一群泥鰍似得。
趙啟明痛苦的用手捂住額頭,簡直不忍直視。
儘管對這種情況早有預料,也早知道訓練牆式衝鋒的不容易,但真正看到好不容易才能保持陣型的隊伍亂成這樣,著實讓人鬱悶。
看著正在極力恢復持續的隊伍,趙啟明/心頭湧出一股無力感。
但想到果兒的認真,和竇家兄弟還有灌英的鼎力相助,他又不得不管。
所以儘管心裡無限的鬱悶,卻也只能嘆一口氣,然後重振旗鼓。
「果兒。」趙啟明朝山坡下喊了一聲,然後坐了下來。
果兒於是把維持秩序的工作交給了竇家兄弟,有些疲倦的跑到山坡上來。
「你也聽灌英說了吧?」趙啟明抓起跟野草叼在嘴裡:「人數要增加到五百人,你這就讓馬建國去挑人,我估計馬場裡的牧奴應該夠。」
果兒點了點頭,然後有些憂慮的看著山坡下的隊伍,從這個位置能更加清楚的感受到混亂不堪的場面,於是有些為難的朝趙啟明說:「人數是能解決,但這訓練難度太大,啟明兄有沒有更好的辦法?」
「再難也得練。」趙啟明眯了眯眼睛:「我看剛才第一排的情況還算可以,只是從第二排開始就不行了。」
果兒點了點頭。
「稍微改變一下。」趙啟明指了指仍然出於混亂的隊伍:「先讓大夥分開,一排一排的練,哪怕雖然會亂,但也不至於人仰馬翻,等單獨的隊列沒問題了,再拉到一起操練。」
「一排排分開練?」果兒眨了眨眼,然後若有所思的下去了。
很快,馬建國又帶來了兩百名牧奴,按照果兒的意思,牧奴的騎術都還算不錯,因此可以省去「站」的訓練,讓這群人直接加入隊伍,緊接著就繼續開始「走」的訓練。
正如趙啟明所想的那樣,當單獨一排騎兵前進的時候,雖然很快就由開始的齊頭並進變得參差不齊,但相比之前,至少不再人仰馬翻,而且還能基本保持緩慢前進的勢頭。
剛剛還在不停抱怨的紈絝們見終於有所進展,頓時來了精神,果兒也信心大振起來,騎著馬遊走在隊伍四周,不停的大喊:「注意間距,注意速度,保持平行!」
看著隊伍終於有了些樣子,山坡上的趙啟明露出欣慰的笑容。
「總算不是烏合之眾了。」
「注意間距……狗/日的周福,控制好你的馬……」
看著走不了十數丈又開始人仰馬翻的隊列,小侯爺忍不住望天長嘆:「革命尚未成功,同志們仍需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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