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舟走向推動發動機主控倉,屏幕上展示著所有發動機的預啟動狀態,逐一檢查過後,他按下了工質艙解鎖按鍵。
指令已經傳輸到中央指揮系統,在艦長確認之後,工質艙將會把儲存的工質水注入到排氣集管中,經過過熱等離子體加熱後噴出,提供大量推力。
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左側的大屏幕上顯示著飛船駕駛艙內的實時畫面,葉舟的耳朵里傳來連續不斷的指令聲。
「已經目視Carme,軌道測算完成,最佳進入路徑解算完成,開始進入伴飛軌道。」
「華盛頓號、但丁號就緒,當陽、長平、虎門號正在進入伴飛軌道。」
「收到虎門號協調指令,進入路徑有變,實時調整中。」
「調整完畢,開始減速,降低公轉軌道,軌道下降4公里。」
「下降完成,注意Carme星群外圍木衛四十二忒爾克西諾厄的位置,它現在距離我們只有6公里,有碰撞風險。」
「明白,已經進行迴避軌道計算。」
葉舟切換到飛船外景畫面,此時的衛青號已經併入了Carme星群的逆行軌道,但仍然游曳在星群外圍,只有在進行最終的推動作業時,它才會進一步上升高度,將自己調整到與Carme、也就是木衛十一同一平面上。
在飛船前進方向的左側,當陽、長平、虎門三艘華夏飛船也正在進行伴飛軌道調整,而丑國和歐洲所屬的華盛頓號、但丁號已經完成了所有操作,在飛行方向的後方,承擔軌道預警任務。
按照計劃,他們並不會參與這次的推動行動,而是作為備選,在四艘華夏飛船出現意外時才進行補充。
這就要求他們時刻保持在警戒位置上,客觀的來講,相比華夏的四艘飛船,他們在推動初期所面臨的風險還要高得多,因為他們需要進行不間斷的短程機動,避開Carme星群的所有衛星。
但同樣的,他們不需要直接接近木衛一,沒有墜入木衛一的風險,也不用進入木星近地軌道,順利撤離的概率要大得多。
實際上,在計劃制定的最初期,三方代表曾經就分工問題做過多次討論,最後制定的方桉也充分考慮了所有國家、乃至於太空人的意見,但即便如此,對方的民眾仍然對這個計劃表達了強烈的不滿。
他們可不會管華夏人要面對什麼,他們只知道自己的英雄太空人會有生命危險。
但好在,能走上太空的,大部分都是人類中最優秀的、最忠誠的那批人,在拋下國家之間的桎梏之後,哪怕是西方人,也可以作為值得信賴的夥伴了。
「忒爾克西諾厄軌道運行規律解算完成,衛青號,數據已經傳遞到中央處理器。這裡是華盛頓號,我們在你身後。」
葉舟下意識回頭,屏幕上的畫面顯示也隨即轉到了身後的牆壁上,在那裡,葉舟看到一顆小小的亮點,澹藍色的閃光中,距離衛青號足足兩千公里的華盛頓號向他們發來了最新的檢測信號。
「衛青號收到,開始按照預訂軌道伴飛。」
「鄭和號已經完成彈弓飛行,4小時候到達預訂集結點。」
「明白,已經獲取到鄭和號位置,數據已傳輸。」
「根據木衛一當前自轉情況,鄭和號需要修正航向兩度,請以特瓦史塔火山群為航向坐標調整。」
「收到,航向坐標,木衛一北極,特瓦史塔火山群,坐標已獲取。」
一系列的變軌操作之後,6艘飛船終於進入了各自位置,從葉舟的視角來看,所有的飛船都呈現出相對靜止的狀態----或者說,連遠處的Carme木衛十一,也開始靜止了。
但與之相反的是,飛船周圍的軌道上,數不清的衛星和小型塵埃團正以極快的速度閃過,在某些特定的角度,它們偶爾會反射出來自遠處的陽光,就好像倏忽出現,又倏忽消失一樣。
這樣的場景很美,讓葉舟不由得想起了夏夜裡的螢火蟲,就連耳中也出現了蟬鳴的幻覺。
但很快,他便意識到了那些「螢火蟲」的可怕。
因為其中一顆螢火蟲,正逐漸在飛船的視野中變大,直到占滿了整個舷窗。
那是亞楠克星群的木衛二十四,它的直徑只有區區5公里,但當它以20公里的距離掠過時,那種瞬間的衝擊力,就彷佛與一輛高速行駛的火車在10厘米的距離上擦肩而過。
葉舟心有餘季地看向木衛二十四消失的方向,屏幕上跳出了推動發動機檢測完成的報告,所有數據一切正常,偏濾器狀態良好,第一壁溫度和輻照損失低到可以忽略不計。
所有他能做的事情,在這一刻,都已經做完了。
「推動發動機檢測完成,隨時可以點火。」
所謂的「點火」,其實並不算是一個嚴謹的措辭,它所指代的是讓推力發動機進入飽和工作狀態,開始向飛船輸出推力。
「收到,點火準備完成,工質艙已解鎖。」
「工質艙解鎖信號收到。鄭和號,請啟動你的推力發動機,準備進入木衛四近地軌道。」
葉舟向鄭和號發出了指令,片刻之後,伴隨著簡短的答覆,他從顯示屏上看到了鄭和號推力發動機點火的景象。
工質湧入聚變發動機集管,在等離子體的加熱下,液體瞬間汽化膨脹,隨後又從發動機尾部噴出。
亮藍色的火焰照亮了無垠宇宙的夜空,僅僅是一分鐘之內,鄭和號所產生的加速度便達到了30G,在這樣持續超過5分鐘的加速度之下,沒有任何人體能夠維持住原有的結構而不損壞。
但鄭和號不用擔心這個問題,因為,在那艘飛船上,沒有活人。
或者說,沒有任何碳基形態的活人。
所有進入鄭和號的船員都已經經過了全方位的改造,他們的軀體全部被機械結構替代,大腦被保護在特殊設計的金屬顱骨之中,這樣的保護足以讓他們承受住極限情況下接近50G的過載。
「加速已經完成,預計在兩小時40分後掠過北極。」
「通道富集狀態正常,他們就在我們的尾部。」
「烽火裝置功率已經達到最大,目前相鄰維通道打開狀態正常,能量逸散率正常。」
「可以開始倒灌了。」
鄭和號的回覆信息傳遞給了待命的全部六艘飛船,短暫的停頓之後,衛青號領航員將通訊頻道轉到了全局共享模式。
從這一刻起,他正式從衛青號的船長,晉升為整個艦隊的總指揮。
所有七艘飛船,全部要聽從他的調遣。
葉舟緊張地注視這屏幕,那上面呈現著領航員冷峻的側臉。
片刻後,他的耳中聽到了領航員的聲音:
「開始行動!」